《围城》为啥那么经典? 因为他刻画了多少暴发户,吝啬鬼,伪君子,装逼犯啊!
举个例子, 有次方鸿渐去一户人家参加相亲性质的宴请,和对方家长以及家长的朋友一起打麻将,方鸿渐手气很好赢了不小一笔钱,结束的时候对方几人假装忘记这件事情要去入席了(认定方鸿渐作为相亲的一方第一次上门不会真的向他们要钱),但是方鸿渐却违背中国人的常理开口要了,不是直接要, 要的方式也是中国特色的:假装不经意感叹今天赢了好多钱啊运气真好之类。对方果然一个个如梦初醒恍然大悟般纷纷说哎呀忘记了忘记了,赶紧掏钱。 但是不是真的他们不生方鸿渐的气呢? 不是的,在方走后他们猛说他的坏话,说他小气之类。 各位看看,是不是觉得自己生活中也处处都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呢?
钱钟书对人性,对生活中的各种算计,心机,虚伪,对中国式的人情社会,真的是看得太多看得太透了,这就是所谓”极通世故“,不通世故能写得出那么入木三分的小说来吗?只是很多时候那种尖刻的嘲讽包裹在幽默风趣的文笔里面,让大家读起来更有趣罢了。 现在的网文小说为啥难看,很大程度是因为作者阅历少,心理幼稚,写来写去就是些"邪魅的眼神”,“狂狷的表情”,“冷冷的笑道”之类,naive!
正因为钱老看得多看得透,所以才会对交际敬而远之,远离那些无聊,虚伪的人情往来。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孤介清高,把生命献给了学术和缪斯女神,不屑像凡夫俗子那样在泥坑里打滚去博取荣华富贵。
钱钟书极通世故,却不屑交际。
有一种东西叫悟性
悟性高的,经历一个过程,通过深度独立思考,归纳总结,就能产生100点的经验值
悟性低的,经历一百个过程,因为不思考不总结或者总结不出来,只能产生1点的经验值
善交际和懂人确实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懂人是宏观层面的能力
善交际是微观层面的能力
懂人,但不善交际,是完全可能的
其实我本人也是这样,我的职业就是看人,但我几乎没有社交,宅
我确实不需要大量的、不间断的高频社交经历或者从中得到大量信息来判断人性,我只需要一点点经历,加上自己的感悟和理论框架,就能判断人性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通事故,说的是智商高。
不交际,说的是情商低。
这样人无完人,群众比较能接受。
你要是告诉他们真相,
告诉他们情商本就是智商的一部分,
有些聪明人不是不善于交际,
而是不屑于和他交际,
你让这些靠着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别人只不过智商高,自己情商高还有救的人,怎么活…
啊呀我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以钱钟书的个性,其实是很容易出事的。
知子莫如父。
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老先生,早就发现他这儿子有一种惹事生非的禀性,便特地给他起了个“默存”的字,语出汉代扬雄的“默默者存”,意思是要他管住自己的嘴巴,少惹些口舌之灾。现在我们知道,钱钟书并不能完全管住自己,却也不是完全管不住。
1992年,有两个年轻人(董磊和孙小玲)受托去钱家取校样,钱先生居然对这两个素不相识的青年提出如下忠告:“一个人对自己身边的人甚至自己的朋友,在与他们说话时要十分谨慎”。接着钱先生讲了为什么要谨慎从事的道理:如果对方是小人,可能会把你卖了;如果对方是软蛋,可能会去做伪证;如果对方可靠,则可能会为了保护你而牺牲自己。“总之,心中毫无阻碍,说话毫无顾忌的人,很可能害人又害己”。这话说得实在是够世故的。但如果当真世故,又不会说出来。可见钱钟书还是憋不住。憋不住,便只好对两个素昧平生平生的年轻人说。因为倘若惹出事来,还可以赖账。又可见,钱钟书还是有点小世故。
顾准和钱钟书的区别还在于他们对人的看法不一样。钱钟书“真的知道人之丑陋、愚蠢、虚伪,是没法子的事情,知道世界喜欢在荒诞、滑稽里闹成个兴高采烈的样子“(骆玉明《近二十年文化热点人物述评》)。所以钱钟书并不把自己的能力看得太重,也不把别人的荒唐看得太重,因而能够活得干净、明快、轻松、潇洒,在明智清醒的同时保持一份幽默感,还能偶尔任性一下。
顾准却相反。
在他看来,人也好,世界也好,目前这种状况都是不对头的,而且是有办法的。因为不对头,所以他要革命;因为有办法,所以他要思考。他在晚年不要命地阅读、翻译、思考、写作,就是想找出一个使人类避免苦难、得到幸福的办法来,并把这办法告知世人。
可见,顾准其实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尽管他主张“经验主义”;钱钟书则其实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尽管他生活在超现实的学术世界里,而且活得快乐。
实际上,真正的乐观主义者是不会快乐的,彻底的悲观主义者才快乐。所谓“乐观主义”,实际上是相信世界总会变好。他总有一个理想模式在那里。然而世界在事实上又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么美好,因此他们痛苦。悲观主义呢,没有那个理想模式,也不认为世界当真就会多么好,现在这样就不错了。结果他们快乐。
至于钱钟书先生,则不但活得不沉重,也不肮脏。
顾准曾不止一次不无沉重的地说:“我手上没有血”!钱钟书的手上又何尝有血?但顾准为了手上不沾血而付出的代价,钱钟书却似乎没有付出过。这固然有客观上的原因(钱钟书没有顾准那么多说不清的关系要交代),却也与钱钟书的处世哲学不无关系。钱钟书基本上是坚守“默默者存”的诫言,闭门不问天下事的。有人甚至因此而指责钱先生,认为像钱先生这样面对暴政保持缄默,至少在顾准的光照下应感到“无地自容”。依我看这是苛求了。而且,这种苛求并不好。顾准当然是勇敢的、坚毅的、让人敬仰的,但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成为顾准。成不了且不说,当真都成了,没准也可怕。用顾准的话说,就是与其号召大家做“海燕”,不如承认多数是家雀,同时承认家雀的各种权利(《顾准日记》)。世界毕竟是由普通人组成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做人只要有一条底线就可以了。比方说,手上不能有血。又比方说,不能做亏心事。只要能守住这条底线,保全自己也就无可厚非。在这方面,并不普通的钱钟书倒是为众多的普通人作出了表率。
——节选自易中天《书生傻气》走进顾准章节
古人对这种人有个很形象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