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她也是妈妈。
我很难过。
不仅仅因为奶牛。
我认识一个吃素的人,是不是信佛的人我不知道,他不吃肉,但吃蛋和奶。
有一次我问他,鸡蛋和牛奶也是建立在动物的痛苦上的。
养鸡场里的鸡从生到死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高光照,高密度,唯一的使命就是下蛋。一辈子甚至都没有见过天空是蓝色的。
奶牛也很可怜,它们是很聪明的动物,但是要忍受很多次挤奶,还不能正常怀孕养育小牛。
我吃肉,大不了给动物一刀痛快,送他们极乐往生了。你吃蛋和奶,却是徒增他们的痛苦。
他听了似乎很愤怒,或者觉得这问题没有辩解的必要,或者无言以对,总之,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佛教徒、素食主义者、农场动物保护主义者,这三者互有重叠,但是初心不同。
很多纪录片都有农场动物的题材,那些存在于童话里的田园牧歌,往往会被机械化大生产碾得粉碎。在自动化的养殖场里,动物仅仅是一种农产品,像作物一样被培育,像商品一样被产出,任凭铁石心肠的人,看到鸡雏一只只在传送带上被搅碎,也会有种“原来我的生命是建立在它们的死亡上”的觉悟。
很多人从此走上了吃素的道路也未可知。
宗教也好,素食也好,出发点都是对万物的不忍心和悲悯。
一次我在云南旅游,点了德克士的炸鸡。因为光顾着聊事,鸡没吃几块,就在桌子上放着。
一个小姑娘牵着个比她更小的弟弟,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在德克士里面晃荡。走到我的桌前,说了句还吃不吃,与此同时手抓向炸鸡,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根本没有要征询我的意思,眼睛里只有那两块已经凉透了的炸鸡翅。
我百感交集,也是那一刻做了一个人生中比较重要的决定。
因为我当时聊的事情,是要不要花二十万,办一个京户。
二十万块钱,可以买一车皮炸鸡。足够这样的小孩子吃饱。
这时候,鸡在我的情感里,就是一团廉价蛋白质,我盼着小朋友们全能吃到刚出锅的炸鸡。
人类是一种很残忍的生命。
哺乳类先祖一度靠偷吃恐龙蛋过活。
时过境迁,恐龙灭绝了,地球曾经的霸主,如今被驯化成了白羽鸡,行走的蛋白质,在笼子里把自己吃成鸡胸、鸡翅、鸡腿。没有什么胜利,比得上哺乳动物对爬行的胜利,智人对尼人的胜利,在地球亿年的生命长河里来得辉煌伟大。
那有什么用呢?
现在人已经掌握了作物栽培的技术,生产出千万吨的大豆玉米,来饲养全世界的家禽家畜,蛋白质已经便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然而还是有很多同类,生活在蛋白质匮乏,饮食不继的境地。
是人类没有能力吗?
不,多余的农产品会一直堆在那里,直到陈化,变成酒精,驱动汽车。
以农产品衍生的大宗期货,成为富豪们投资获利的工具,在资本市场上鼠标一点,就足以赚取豪宅跑车,享受千万上亿的购买力。
但还是有人,求不吃素而不得。他们不是信仰高尚、也不是慈悲为怀,他们就是吃不起。
有一个故事很出名,说记者去农村采访,看见一个妈妈给小孩子吃方便面,就问她为什么不给孩子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结果妈妈说,方便面就是有营养的东西,只有想奖励小孩的时候,才舍得煮给他吃。
我今天看到一个调查
农村孩子,正成批地被手机游戏废掉。
讲的一个调查者本来去考察扶贫的问题,结果发现农村的小孩大多沉湎手机游戏,家长难于管教。
他们把手机偷偷带到学校,有充电宝,会抓紧一切时间打游戏,有的小学整个学校的学生,两门功课加一起都达不到60分的及格线。
学校周边形成了一条产业链,赊账卖给学生手机,或者用一些只卖两三百块能打游戏的手机,吸引学生来买。
“废掉”是无比贴切的一个词。
这些孩子就像养殖场里的白羽鸡鸡雏,从出生开始就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牢笼。
他们没有机会进入高等学府,没有机会学着体面发声,如何从灵魂上摆脱困顿,本来应该望向天空的眼睛,如今却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数据同数据打打杀杀,砍来砍去,几乎没有机会去了解世界的宽广,文明的博大,世界只给他们展开了一道窄窄的裂隙。最终,他们就像提供蛋白质的白羽鸡,为社会提供最廉价,最基本的养料,去供养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群。
如何看待素食协会,不需要看待,这是人家的自由。
如何看待清华大学学生素食协会?
李敖一次跟三毛在饭局碰上了,三毛大谈特谈撒哈拉,谈那里的人群,谈她对那里眷恋云云,李敖揶揄地问她,有这么多黑暗中的黄人你不拯救,却跑去救黄沙里的黑人?
清华学生北京户籍的占很大比例,北京户口现在别说二十万,就是二百万想搞也难了。
清华自有高水平艺术团,自有模联,自有各种协会。一根长笛,一把提琴,能换多少人家温饱,出去游学一次,参加什么项目,足够小门小户家庭攒三年。
清华学子可以有吃素的自由,也可以有宣扬吃素的自由。
只是假若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黑暗中的奶牛,而看不到喝不起牛奶的孩童,缺乏教育的青年,那他们的素也就白吃了。
我不想看到一个未来,就是清华的本科,藤校的研究生博士,在高级餐厅一边跟VC大谈特谈自己的项目,A轮B轮多少万美金的风投,另一边对着服务生很有礼貌地讲,对不起,我是素食主义者,请给我全素食的食物。
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家境,最优秀的智能,未来的权柄,请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造粪是吃荤还是吃素上面。
地球经历几十亿年,从一团炙热到孕育万物。
一条虫子考虑吃菜叶子还是吃其他虫子,你觉得有谁会在乎?
我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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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另外一种感情,是愤怒。
鲁迅先生说:“譬如勇士,也战斗,也休息,也饮食,自然也性交,如果只取他末一点,画起像来,挂在妓院里,尊为性交大师,那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然而,岂不冤哉!”
勇士如果选择吃素,那也是他的自由,有什么可指摘的。
我确有吃素的朋友旧识一两人,又能怎样呢,没什么关系。
但勇士并不因其肯吃素而成为勇士。
勇士之所以是勇士,在于他们用自己一部分能力,去做了改变世界的事情。
假如社会前5%的人群,肯用5%的时间和资源,为社会末尾5%的人群去做一点实事,世界就会大不相同。
现在是前5%的人群,把精力都放在关注自己的一点小事上,或者充其量想赚其他95%的人的钱,就像现在手机游戏厂商的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谁也不会去思考,原来世界上还有另一类人群,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放在灯塔国无非就是一群吃素、学瑜伽、信佛、一年去登山两次,潜水五次,有别墅游艇,婚礼放在尼泊尔的人们,觉得希拉里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而另一部分大胖子,顿顿汉堡肉排奶昔的国民,觉得川普靠谱。
他们的未来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国家的过去。
在建国大业里,陈坤饰演的蒋经国和佟大为饰演的孔令侃贡献了水准非常高的对手戏。
孔令侃一度非常不理解蒋经国为啥跟亲戚这么过不去,表示自己是商人,商人追求利益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政府应该保护私有财产不受侵犯,而且大家都这么干,凭什么只针对我?
蒋经国无功而返。
后来国民党兵败如山倒。
其实孔令侃说得也没错,发自肺腑的。经商就应该逐利,法无禁止即可为,用行政力量压迫商人就是政府的背信弃义。这从他的角度来看合情合理,只不过,当时的中国,还有更多的人是连饭都吃不上的蝼蚁。
五十年以后。
我小学时候,有个豆奶计划,让小学生每人交上十几块钱,领取一大包豆奶粉,取豆奶里大量的蛋白质,对小孩子长身体有好处。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发牛奶,为什么呢,可以考虑考虑。
一个班级,有的家境好,每天有牛奶喝,根本不稀罕这些豆奶。还有的家境一般般,交了十几块领了一大包,嘴馋的等不及冲泡,就撕开包装往嘴里倒。也会有家里太困难的,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正餐,统统算是零食,这十几块钱,家里是断然不会出的。只能默默地看着已经往嘴里倒豆奶粉的小孩咽口水。
这也是一个让人喝豆奶的故事。
跟奶牛也是母亲相比,就多了些实在,少了些主义。
大凡中国人都听说过邻邦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的故事。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很多奶农被忽悠养奶牛,从百万家产沦落到借钱度日。因为乳品企业兼并,最后有收奶意愿的乳企在当地一家独大,可以随意制定收购价,便宜的时候,甚至不如桶装矿泉水的价格。即使是这样,奶农也不忍心把奶牛杀掉或者卖掉,那是当年他们用真金白银买来的,是家庭的命根子。母牛产小牛的时候,全家彻夜不眠,火炕烧热了是给牛犊预备的,自己都披着棉衣在椅子上挨一宿。
即便是这样,货架上的牛奶也不会比矿泉水便宜。我们的国民还是有太多人喝不起牛奶,选择这个豆奶计划,仅仅因为不少人豆奶都没得喝。
我得感谢辣条,是河南数以千计的辣条厂把面粉大豆做成五毛一块的辣条,销往各地的村镇,让无数小朋友在长身体的时候,起码得到了蛋白供应。
邻邦是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我们是一袋辣条先喂饱一个民族再说。
广大留守儿童,吃挂面拌酱油,吃辣条当营养品,吃方便面像过年。他们好像也算素食主义,对吗?
素食在国外被广为接受,因为这背后的社会成本已经付过了。
去快餐店,肯定有素的套餐,去超市,也有素的能量棒,有针对素食主义者的食谱和健身计划。我看过不止一个人吐槽国内对素食主义者不友好,换言之这些海外的素食主义者在国外能享受到的是健康、方便与巨大的内心优越感,有把自己练成八块腹肌的素食者。但在国内就处处受限,民众不接受,饮食不给力,同时也达不到他们想要的那个素食主义生活状态。
简单来说,素食主义者想要的是一个更加宽容理想的,与海外接轨的社会现状,但是这在中国,就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异化和孤立。
只能吃酱油拌面的小孩子,和大城市有能量棒,坚果,牛油果供应的素食白领,除了都不怎么摄入动物蛋白这点,可有一点点社会属性的相同?
胎里素只存在于西游记里。
有研究说,人在睡梦中会吞下很多昆虫。有个数量上的统计,好奇的可以去翻翻。
古往今来名寺古刹全都是生态环境好的地方。
素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选择,我很好奇。
长久地坚持任何一件事,都会成为惯性并且活得某种优越快感。大家都看过某人长期不剪指甲的新闻,双手就跟戴了十串烤面筋似的。可能是我鲁钝,不能从坚持不吃肉和坚持不剪指甲这两件事上,看出任何形而上的不同。
吃素也好,不吃素也好,在现阶段,只是超市里挑挑拣拣的,不自己种,不自己养,人家说这是有机的,你就当有机的去买,人家说这是素食,就当素食买。技术含量何其低,看得懂配料表的人都能干
如果下决心过一定要过不杀生的生活,我觉得有必要睡觉之前先把嘴巴用胶带封住,并且鼻子上放上滤网,这样会更加稳妥。
转载一下:
劝君莫食春夏鱼,万千鱼籽在腹中。
劝君莫食三春蛙,百千生命在腹中。
劝君莫烹夏螺贝,满肚都是小宝贝。
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
劝君莫食三春鲫,万千生命在腹中。
劝君莫食抱卵蟹,百万蟹卵在腹中。
劝君莫食抱卵虾,百千虾卵在尾中。
劝君莫食春秋生,伤母连子悲同义。
万物产子慎莫动,折损阴德在其中。
劝君莫食米面粟,粒粒皆是五谷胎。
劝君莫食菜蔬叶,哪片不是绿植身!
劝君莫食牛羊奶,岂能夺取幼驹食。
劝君莫食一片菌,十亿孢子藏其中。
劝君但食花岗岩,劝君就食混凝土,
C15的好嘣脆,C35的也不贵。
补一个视频:
【【德国情景喜剧】经典德式反讽,把素食主义者气到住院-哔哩哔哩】https://b23.tv/7CiEXG
谢邀。
由着他们煽情呗。
我们吃肉的,继续吃。
只是找着机会,比如这里,我也有权告诉周遭:
他们这玩意是煽情,企图用偷换概念手段引发人类的共情,没啥法理和科学依据,由他们去吧。
对待一切饮食禁止,我就这个态度:我可以在您的地盘尊重您,只要您别跑来碍着我。
以前关于狗肉问题,我写过篇文,我觉得可以用在此处:
针对一切不让你吃肉、不让你吃特定肉的群体。
说到吃狗肉,中国人并不首当其冲,有韩国人替我们在世界面前顶缸呢。2002年韩日世界杯前,保罗-麦卡特尼宣布他要抵制这届杯赛,理由?“韩国人吃狗肉,太可耻啦!”
这时候,其实可以安抚一下麦老,哪怕是传统中国人,其实也不以狗肉为珍,所谓“狗肉上不了酒席”。传统中国人观感里,肉分等级,狗肉就不上大雅之堂;鲁智深在五台山下酒肆里,问店家要牛肉吃,店家没有,鲁智深自己积极探索,发现店家正煮着狗肉,店家解释说“怕你是和尚,不吃狗肉”,可见当时狗肉比牛肉更市井气;鲁智深吃狗肉也豪迈:蘸蒜泥撕着吃,很乡野。
其实吃狗肉真是古已有之,下里巴人的食品,战国名刺客聂政、荆轲的哥们高渐离、刘邦麾下大将樊哙,都是杀狗吃肉的好手。因为古代肉食匮乏,动不动就饥荒人相食,有什么就吃,顾不上文明了,狗是上等的肉食来源。爱吃的人自然提倡“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台湾干脆现在还管狗肉做“香肉”。
当然啦,别看西方现在反吃狗肉觉得太残忍了,其实19世纪之前,西方人吃狗肉可欢了:法国人也吃狗肉;德国人把狗肉当做羊肉的替代品;瑞士人吃切片狗肉,甚至墨西哥人和罗马人传统里,还有熏狗肉这个神物也吃。
说到底,在世界尚未解决温饱问题前,大家来不及喂养宠物,先得满足自己;而狗肉在三不五时有饥荒的时代,实在是太完美的蛋白质来源了。
在中国,和狗肉一样不登大雅之堂的,是猪肉。传统格局里,鱼肉、牛肉、羊肉、鹿肉,都比猪肉高档。但在宋朝,非水域居民吃不到鱼肉,政府又严禁私宰耕牛——所以《水浒传》里,好汉得在野店才吃得上牛肉,鹿肉则是山珍,所以富人家主吃羊肉。苏轼在黄州所以吃猪肉,理由也是他穷,而且“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食,贫者不解煮”——他是把猪肉当成平民食品的。所以猪肉在宋明市井间大发展,终于成为今日中国人民主食,也是无奈:比起其他肉来,猪肉的供应是最容易的了。
中国人如今吃猪肉,两个做法最有古意,体现猪肉的本源。须知宋时贵族不肯吃猪肉,是嫌有腥臭味,苏轼的想法是“火候足时它自美”,其实就是靠火久炖,去猪的腥味;四川传奇的回锅肉,最初是“一猪四吃”里,煮过之后的猪肉再回锅下料大炒,为了物尽其用,而已。当然,说到物尽其用,川味里极多,比如卖完牛肉,牛头皮、牛下水,无人要;于是把头皮、下水等调麻辣香浓的重味再卖,就是夫妻废片——现在以讹传讹,成了夫妻肺片。说到底,还是物尽其用,一粥一饭,实在不易。
我有个日本同学,对中国人吃狗肉不理解,某日在歌剧院街走着,看见一法国老人牵一条膘肥体健的大狗,就问:“这种狗你们也吃吗?你们下得去嘴吗?”那时候神色惊恐,好像我们真要当场杀狗,剥皮来吃似的。我只好跟她解释,我们也不是见狗就吃;我妈以前就吃狗肉,养了狗就不吃了,但这其实是种移情,因为我们并不吃自己养的狗——说到底还是心理作用。
其实在饮食这事上,日本人遭遇的问题更大:他们吃鲸这事儿,非常折腾。2014年3月底,海牙国际法庭做了判决:就澳大利亚诉日本违反《国际捕鲸管制公约》,判定日本在南极的捕鲸活动违反公约,今后不得再继续。事情一出,免不了又是舆论哗然。世界各环卫组织抨击日本野蛮,日本朝野各方抱怨传统被糟蹋……当然,事情闹到海牙国际法庭,就不单是区区口腹之欲了,背后各方利益,非升斗小民所能想象。
日本人吃鲸,并不像许多人想象中那般野蛮;一如日本料理的其他菜式一样,鲸鱼被烹调的细节,被抠得极精准。老式店铺里,会备花鲸的肉片,留皮,川烫到恰到好处吃;也有生鱼片吃法,先以柑橘汁配酱油、萝卜泥制酱,取鲸肉布满网状脂肪的部分,卷葱,蘸酱吃;有种吃法叫百寻,是用鲸小肠蒸过再烫熟,令其紧缩而后吃,取其脆。吃起来也有讲究:鲸味极浓,所以若非全鲸料理,否则鲸肉常在最后一道上来。
这些讲究,当然不是一拍脑袋想出来,而是经年累月,锤炼而成。
因为一如日本人自己所承认的:鲸料理于他们而言,是个悠久传统了;美国人的捕鲸历史也不短。麦尔维尔的史诗小说《白鲸》里,特意列举了美国浩瀚壮阔的捕鲸史,以及他们处理鲸的许多讲究:他们如何吃鲸肉排,他们如何从鲸身上提取龙涎香,他们如何用鲸脑点灯。如今看来,这些都极为政治不正确,但你没法指责:在过去,在人类还没有保护环境概念时,鲸就是他们的天生美味。
所以,你也无法责怪日本人。现代文明到临前,他们必须捕鲸,一如他们必须捕其他鱼类才能过活似的。
一切饮食环境,都是时势所造。比如,为什么日本料理里几无羊肉踪影?因为在明治维新之前,日本本土没有绵羊养殖业。八世纪之后,日本天皇曾数度发下“肉食禁令”,日本民间当然免不了偶尔偷吃,但主食还是鱼肉、野菜和粟米;江户时期,日本人吃一种玩意,叫做山鲸——不是日本山里也产鲸,只是用来指代山猪,又曰牡丹锅。其他马肉锅又叫樱锅,鹿肉锅又叫红叶锅,如此不一而足。甚至德川幕府第五代将军纲吉,布下“生物怜爱令”,非只是牛马不许动,连吃狗肉都违法。如此这般,硬生生把日本逼成了一个鱼+野菜民族。反过来,传统日本人以为耕牛珍贵,不能杀害,所以1853年幕府开国,美国人初到日本,要牛肉吃,日本人都不予理会。当日日本人看美国人吃牛肉,一如今日世界看日本人吃鲸肉似的:当事人觉得是传统,理所当然;外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欧洲人以前过感恩节时,其实也不总吃火鸡。比如大英帝国贵族在中世纪时,每逢节日,吃得煞是奢靡:烤个孔雀(古罗马人也吃这个),来头野猪。问题是这二物稀罕,非王族贵胄吃不起。英国人初到美洲殖民,就很痛苦:苍茫大地路都不认识,哪来的孔雀给你吃?看那厢火鸡肥大壮实,端的是好,于是:大鸡别跑,一起过节吧!——抓来烤吃了,印第安人和移民皆大欢喜。
那时节,人们还没营养学的概念,不知道火鸡营养多丰富、胆固醇含量低,只觉得此物味肉多,吃起来过瘾。在美国漫山遍野都是,又笨,好捉。这习俗飘洋过海,回了英国。16世纪,英国人也觉得吃孔雀吃野猪,一来过费,二来腻了,尝一回火鸡,觉得挺好吃,而且还能跟来宾吹牛:“这是海外殖民地风味!”来宾都叹主人风雅。17世纪,全英国人民都吃上烤火鸡了。维多利亚时代,英国人过节流行吃烤鹅,其实也是受了火鸡的灵感。到现在吃火鸡反而席卷世界,成了感恩节大餐,真也是机缘巧合。
欧洲文学大经典《荷马史诗》里头,《伊利亚特》里出现以下情景若干次,曰:
“当众人作过祷告,撒过祭麦后,他们扳起祭畜的头颅,割断它们的喉管,剥去皮张,然后剔下腿肉,用油脂包裹腿骨,双层,把小块的生肉置于其上。老人把肉包放在劈开的木块上焚烤,洒上闪亮的醇酒,年轻人手握五指尖叉,站在他的身边。焚烧了祭畜的腿件,品尝过内脏,他们把所剩部分切成小块,用叉子挑起来仔细炙烤后,脱叉备用。”
看着很热闹,其实就是希腊式烤肉;现在流行欧洲的土耳其烤肉Kebab,德国人和法国人都当日常馆子吃,其实都从古希腊来。古希腊在烧烤方面很有讲究:公元前千年,已经知道要切小块肉来“仔细炙烤”了,已经知道烤完后要脱叉备用了——就着叉子直接吃,对健康不好。
希腊人对烤东西的爱好,也是从地理上来:多山临海,山珍海味多而少粟米,所以烤鱼简直是古希腊国技。至于杀死可爱的鹿与羊来烤肉,现在看是残忍,古希腊史诗里是英雄好汉。
“可爱到通人性的动物不能吃”这个论题,在各国历史传统面前,是挺无力的。
鸵鸟长得也可爱,不妨碍象牙海岸人拿来做鸵鸟肉三明治;孔雀美丽,河马憨厚,但古埃及王公就爱吃这俩货,尤其是孔雀的舌头,罗马名将兼美食家鲁库鲁斯尤其爱吃,当然其中不乏“老子吃得起,你们吃不起”的劲头。然后,随你信不信:澳大利亚人也有吃袋鼠肉的。澳大利亚南部,选袋鼠腰肉香煎后,用澳洲红酒来炖,是上世纪80年代就流行的款待游客菜式。联想到袋鼠活蹦乱跳的劲头,吃时是不是会格外不舒服?但没法子,人类本来就是靠汲取其他生物的养料生活在这个世上的。世上一定还有人觉得大白鲟和闪光鲟很可爱呢,但因为俄罗斯人不巧发现它们在里海流域不少,其鱼子还是制作鱼子酱的上好佳品,那就下手吧。
这里有一个潜在的逻辑是这样的。
饮食的标准,是随时代浮动了;关于饮食的禁忌,越是上古越少。中国古代平民必须吃狗肉和私宰牛肉来补充热量和蛋白质;日本古代平民如果不吃鲸鱼多半也未必活得到这时候;其他鸵鸟、袋鼠、河马、火鸡,古代没有动物保护法,大家物尽其用,为了生存而搏命,见什么就吃什么,无可奈何。
你可以说现代他们吃这个不文明不高雅,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我们能活到现在,真是靠我们的祖先见什么吃什么——也包括狗肉——一路存活下来的。
现代的对峙,其实出于两种派系。派系一,姑且可称为“历史派”,比如中国人吃狗肉,日本人吃鲸肉,此乃古代的饮食传统源远流长,千古而下,“以前能吃,现在怎么不能吃了”;派系二,姑且可称为“文明派”,比如反对吃狗肉,“因为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宠物的热爱和动物保护是个大话题姑且不谈,但其实“文明派”能这么做,也是文明发展的结果,其物质基础,还是现在肉食供应(或其他热量供应)已经成了工业生产一部分,大家都不愁没肉吃,所以觉得可以放走可怜的狗了。
反过来,因为牛之于耕地没那么性命攸关了,所以中国人现在也不反对吃牛肉了——牛都要哭了:耕了那么多年的地,就因为不如狗萌,要挨吃了!
话说以上诸派,当然没必要强求一致,只有一点值得参考:
日本人对待捕鲸的态度,是虚心接受,绝不悔改。
你谈动物保护,我谈法律,跟国际各组织认真打官司,软磨硬泡,讨价还价,由法律制定控制鲸的捕捞量,在法律允许下吃。
其实吃东西这事,尊重历史也罢,爱护宠物也罢,到最后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法律。抗议、强抢、抵制、声讨,都是软策略。
人生于世,吃什么东西其实都是在造业。众生平等,吃狗吃猪,吃鱼吃羊,猪狗牛羊都肯定会不高兴,但你也没法周全众生。所以只要不违法,别的真顾不了那么多。讨论狗肉问题,到后来无非就是规范法纪:
狗肉让不让吃,怎么吃,明文见法,然后各取所需——日本人就在不违反法律情况下,在西方人恶狠狠瞪视下高高兴兴吃鲸呢,一个道理。
最后一件事。
即便是佛教这么慈善的宗教,戒杀生戒荤腥也只针对出家人,并没有恶狠狠规定普通在家人,不许吃肉不让杀生。
佛教只是告诉你:杀生吃肉,会造业。你吃肉,自己承担不好的后果。
百丈禅师遇到过狐狸,狐狸问他大修行人落不落因果,百丈禅师说大修行人当然落因果,但是不昧因果。
我太喜欢这个态度了。这个态度就是:
我知道吃肉可能是造孽,但很抱歉,我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要吃,并愿意为此承担责任。
如果真为此会下地狱会转世为饿鬼,我自己承担就是。
法律一天不禁止吃肉,我就还继续吃。
你要煽情,请便,但来阻挡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警告⚠️:图片可能引起极度不适
它也是妈妈:
植物,不仅是生命,还是“沉默的大多数”。
建议素协不要吃任何种子,它们也是宝宝。
这个海报的意思是,只有动物才有妈妈,植物就没妈妈了?
你们把植物的生殖器官剪下来插在花瓶里,吃着它们的根茎叶花果实种子,这和吃动物有啥区别??
仅仅因为植物没有神经系统,所以植物的感受无需在意??
至少在我这个学过植物学的人看来,什么土壤让植物生机勃勃,什么水量能让其处于良好的生命状态,植物喜欢什么光热条件和矿物质,这些有关的东西都在提醒人,植物也是生命,并不是死气沉沉的东西,它只是不会呐喊,不会行动。
从生态系统的角度来说,生产者还比消费者重要呢...
素食就素食,没必要弄这么矫情的海报。或者也可以开发一个新技术自己成为生产者,皆大欢喜。
在旁边挂一张海报,素材选择豆荚,麦田什么的。下面配一行文字:她们也有妈妈……
新时代的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