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
我先前说过,金庸的小说,融汇了传统讲故事技法之大成。就是说,不扯20世纪乔伊斯、巴塞尔姆、卢尔福那些讲故事不走寻常路的大师们,金庸的传统讲故事技法,已经到极限了。
而且是个中西合璧的融合。
中国传统演义小说,许多全知视角;纵然有主角,并不贴着写;《三国演义》好看,但大家很少有极强的代入感,依然是在看他人演戏;而西方通俗小说,许多都是骑士游历,写出来虽是第三人称,却是第一视角,让大家看得见摸得着,有代入感。
金庸的小说有代入感,就在这点:他的小说代入了一个主角视角,而主角并不知道一切,由此而有悬念,由此才引人入胜;《碧血剑》那就是袁承志慢慢探索到温家的秘密、金蛇郎君的一切、满清的谋划,等于是借着袁承志视角带你看明朝最后几年;《射雕英雄传》等于是让你代入郭靖视角,目睹成吉思汗的创业,塞北江南,认识黄蓉,经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最后华山论剑;《鹿鼎记》更是以韦小宝的视野,带你观赏康熙从平鳌拜到平三藩到平台湾。
这种第一视角的代入感说来容易,其实很难写:既需要精确细腻的动作描写,又需要适当的心理描述;后一点非常难,需要有极好的尺寸感才能把握住不出戏。四个字:沉得住气。
后面还要说到这个。
金庸用了大量西方技巧讲故事,尤其学大仲马最多。《碧血剑》里袁承志替焦公礼解围,是基督山伯爵为莫雷尔解围的翻版;《连城诀》狄云狱中得知真相,也是基督山;《射雕》里洪七公得以不被炸船而死,取法于《二十年后》。
但是像《射雕》里密室疗伤,全是舞台剧手法;《雪山飞狐》全部故事发生在一天之内,借着大家的叙述完成前后二十年故事的描述,更是大仲马都难以操作的高难度技巧。
所以金庸的故事何以顺滑?因为他将各种文体讲故事的技巧融汇到极致了。
然后,是文笔。
王朔以前骂金庸,摘几段:
无一句不是现成的套话,三言两语就开打,用密集的动作性场面使你忽略文字,或者说文字通通作废,只起一个临摹画面的作用。
说是白话文,其实等同于文言文。
从王朔骂金庸的话里,嗯:
其一,金庸描摹画面挺棒的,连王朔都无法否认。
其二,金庸用的是白话文。
描摹画面棒?纳博科夫在康奈尔讲课,说福楼拜好,好在哪里?描摹情境如神,简洁明快,一句废话都没有。
海明威后来在他的冰山理论里更强调,讲故事时少抒情,少废话,少点副词,少点心理描写,多用动词。
金庸从来没什么废话,专心讲故事,很少抒情,很少发议论,很少做道德说教,能不流畅吗?
沉得住气;从故事叙述到文笔,金庸都很沉得住气。
然后,金庸用白话文。虽然被王朔吐槽说是文言文,但金庸好在没翻译腔,而且是在汉语读者能接受的情况下,最为简洁通俗的写法。
《水浒》就是白话文,也很流畅干净吧?
金庸对这点是有充分认识的,《飞狐外传》后记里他说:
这部小说的文字风格,比较远离中国旧小说的传统,现在并没有改回来,但有两种情形是改了的:
第一,对话中删除了含有现代气息的字眼和观念,人物的内心语言也是如此。第二,改写了太新文艺腔的、类似外国语文法的句子。
我们来看《飞狐外传》最后那段。
田归农转过头来,喝道:“小贼,快埋!咱们不等了!”
胡斐道:“好,不等了!”抓起刀柄,只觉眼前青光一闪,寒气逼人,手中已多了一柄青森森的长刀,刀光如水,在冷月下流转不定。田归农和众武士无不大惊。
胡斐乘众人心神未定,挥刀杀上。当啷当啷几声响处,三名武士兵刃削断,两人手臂断落。田归农横刀斫至,胡斐举刀一格,铮声清响,声如击磐,良久不绝。两人跃开三步,就月光下看手中刀时,都是丝毫无损。原来两口宝刀,正堪匹敌。
胡斐一见手中单刀不怕田归农的宝刀,登时如虎添翼,展开胡家刀法,霎时间又伤了三名武士。田归农的宝刀虽和他各不相下,但刀法却大大不如,他以擅使的长剑和胡斐相斗,尚且不及,何况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三四招一过,臂腿接连中刀,若非身旁武士相救退开,已然命丧胡斐刀下。此时身上没带伤的武士已寥寥无几,任何兵刃遇上胡斐手中宝刀,无不立断,尽变空手。胡斐也不赶尽杀绝,叫道:“我看各位也都是好汉子,何必枉自送了性命?”田归农见情势不对,拔足便逃。众武士搭起地下的伤毙同伴,大败而走。
没有心理描写,全是干净漂亮的动作描写,动作密集,画面描摹精细。
仅有的特写镜头是“刀光如水,在冷月下流转不定”。
仅有的旁白是“原来两口宝刀,正堪匹敌”和“田归农的宝刀虽和他各不相下,但刀法却大大不如,他以擅使的长剑和胡斐相斗,尚且不及,何况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这是很精纯洗练的文笔了。
而描写苗夫人南兰的复杂心理,更是一句话的事,只用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就完美描写了一个人的内心。这就是描摹场面的高手:不靠说明,而靠动作和场景动人心。
胡斐握住了刀柄,回头向苗夫人瞧去,只听得她幽幽说道:“要明白别人的心,那是多么难啊!”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缓步远去。田归农叫道:“阿兰,你在客店里等我。待我杀了这小贼,大伙儿喝酒庆功。”苗夫人不答,在荒野中越走越远。
想知道金庸怎么抒情吗?依然是《飞狐外传》。
却原来,程灵素在临死之时,这件事也料到了。
她将七心海棠蜡烛换了一枝细身的,毒药份量较轻的,她不要石万嗔当场便死,要胡斐慢慢的去找他报仇。石万嗔眼睛瞎了,胡斐便永远不会再吃他的亏。
她临死时对胡斐说道,害死他父母的毒药,多半是石万嗔配制的。那或许是事实,或许只是猜测,但这足够叫他记着父母之仇,使他不致于一时冲动,自杀殉情。
她什么都料到了,只是,她有一件事没料到。胡斐还是没遵照她的约法三章,在她危急之际,仍是出手和敌人动武,终致身中剧毒。
又或许,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她知道胡斐并没爱她,更没有像自己爱他一般深切的爱着自己,不如就是这样了结。
用情郎身上的毒血,毒死了自己,救了情郎的性命。很凄凉,很伤心,可是干净利落,一了百了,那正不愧为“毒手药王”的弟子,不愧为天下第一毒物“七心海棠”的主人。少女的心事本来是极难捉摸的,像程灵素那样的少女,更加永远没人能猜得透到底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这就是金庸自己所谓的,有文艺腔的,有外国小说风格的句子。
他可以写这种句子,可以写得很动人,但他控制着,少写。
平时还是尽量洗练,用不带翻译腔的白话文,来描摹画面,来叙述。
至于读者们体会到什么,是读者们自己的事,金庸不负责做旁白灌输,他只是把故事讲得栩栩如生,如在眼前罢了。偶尔抒情一下,就足以动人心魂了——比如程灵素这段。但他很节制。
有十分力,使一分;不煽情不废话,只顾描写动作与场景。
于是举重若轻,于是行云流水,于是场景自然动人。
这种精确而节制,才是金庸流畅的真正秘密。
金庸先生文笔好是毋庸置疑的。但很多时候除了干巴巴的一句“文笔好”,我们很难具体地描述金庸先生对中文语言的造诣。
直到我知道了一个当代中国语言发展的趋势 西式中文:
欧化中文又称西化中文、西式中文(Westernised Chinese language),是指语法、文笔、风格或用词受欧洲语文过分影响的中文。欧化中文常见于翻译作品。译者往往会逐字直译而忽略中文语法、用词习惯,直照外文语法、词汇、修辞地翻译而不顾语顺与否,即使在翻译主宾谓结构、特有表达逻辑、方式等亦是如此。久而久之中文本身也染上了外语的特点
我终于明白了:金庸先生对中文语言的掌握与当代小说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的语言不受西方语言的影响,不滥用介词,不使用西方语言的语法结构。他是中国数百年白话文写作的集大成者,可能也是白话文写作的最后表现形式。在他之后,所有年轻作家从小学开始接触的就是西化的中文了。
西式中文起源于近代。辛亥革命后,鲁迅为代表的一些中国文人希望以“直译欧文句法”的方式改造中文,进而改造“中文思考方式”。
他们受到当时国际上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喜欢用功能主义的方式解构语言,把语言按照功能分成若干个元素,看重语言元素搭配的逻辑,把语法当做数学公式一般的公理。就像英语语言就会严格地把词语分为名词、动词、形容词、介词等等,把各种句子按照语法分类为祈使句、陈述句、反问句…
举个西式中文的例子,近代作家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四十多个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难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作为对比,金庸的倚天屠龙记:
赵敏笑道:“你现下再修,也还来得及。”张无忌心中怦然一动,问道:“甚么?”赵敏脸一红,不再接口了。说到这里,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往下深谈,休息一会,张无忌再替她敷药,抱起她又向西行。赵敏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张无忌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温香软玉,不由得意马心猿,神魂飘飘,倘若不是急于要去营救义父,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走上一辈子了。
可以明显地看出,鲁迅文法的介词和助词非常多,上面一小段里光是“的”字就有13个,而作为对比,金庸的文章中“的”字只出现3次。鲁迅的文章非常强调语法逻辑性和介词的指向性,所以文风让人感觉很“硬”。
(记念刘和珍君不是小说,两篇文章的文风还和别的因素有关。这里主要是为了对比语法)
而没那么西化的中文就让人感觉非常柔软,非常顺滑,就比如金庸先生的文章。那是因为中文是我们的母语,纯正的中式语法肯定更接近我们的意识。
再举个当代的例子,莫言的《蛙》
陈耳和陈眉之父陈鼻是我的小学同学,也是我少年时的朋友。我们是1960年秋季进入大羊栏小学的。那是饥饿的年代,留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事件,大都与吃有关。譬如我曾讲过的吃煤的故事。许多人以为是我胡乱编造,我以我姑姑的名义起誓:这不是胡编乱造,而是确凿的事实。
它在题材上和倚天屠龙记一样都是小说。助词介词很多,翻译成英语甚至不用改变语序:
那是饥饿的年代,留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事件,大都与吃有关
It was a time of starvation. Things I remember most all has something to do with eating.
用金庸的笔法看,《蛙》有些句式比如“我们是1960年秋季进入大羊栏小学的”是不必要的,可以直接说“我们在1960年秋季进入大羊栏小学”。
对于今天大多数普通人,西化中文是深刻在脑子里,已经无法改变了的。当然,不论是金庸的行云流水还是鲁迅的严密逻辑,文笔只是各有不同,并无高下之分。
附上维基百科上列举的中文西化的例子:
抽象名词作主语
英文经常使用抽象名词作句子主语,例如谓"The decline in his income has led to a change in his lifestyle",主语为"The decline in his income",即“他的收入的减少”,是为抽象名词,余光中认为“他的收入的减少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这种直译“太西化了”,并指出中文多以具体名词做主词。上述改以“他”为主词,即“他因为收入减少而改变生活方式”,是比较自然的说法。
滥用抽象动词
将动词变成抽象名词,配以“万能动词”作词组。例如“听众对访问教授‘作出了’十分热烈的‘反应’”,“反应”原为动词,但上句把“反应”变成抽象名词,加上毫无意义的动词“作出”,使到句子“繁琐”。余光中认为,此句应当说成“听众对访问教授‘反应’十分热烈”。
滥用“一”字
受英文冠词“a”或“an”影响,“He is a good man.”常有译如“他是一个好人。”,而自然的译法应为“他是好人。”
滥用“的”字
过度使用“的”字并不加节制,则会导致文意琐碎、扰乱。余光中举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所长何其芳《雨前》的一段作例:
白色的鸭也似有一点烦燥了,有不洁的颜色的都市的河沟里传出它们的焦急的叫声。有的还未厌倦那船一样的徐徐地划行。有的却倒插它们的长颈在水里,红色的蹼趾伸在尾后,不停地扑击著水以支持身体的平衡。不知是在寻找沟底的细微食物,还是贪那深深的水里的寒冷。
用了16个“的”字,读起来很繁杂。其中“白色的鸭”、“徐徐地划行”、“深深的水”本可以说成“白鸭”、“徐徐划行”、“深水”。除了“西而不化”之外,英汉字典的编译者把形容词都用“的”来翻译,也会有影响,例如“beautiful”的辞典解释总是“美丽的、美观的、美好的”。此类词多与“是”动词同造句,例如“我的心情是紧张的”。
滥用后缀“性”字(动词转化为名词等)
例如“危险性”、“艺术性”、“音乐性”、“影响性”、“中立性”。
滥用被动句
传统中文不常用被动句,如“He is called...”只须译为“他名为/名叫/人称...”即可,但现常译为“他被称为...”。且“被”字带贬意,“他被赞赏”可写作“他获赞赏”、“他受赞赏”、“他让/令/为人赞赏”等等。而且除了一个“被”字之外,还有“受难”、“遇害”、“挨打”、“遭殃”、“经人指点”、“为世所重”等许多字词可用。
滥用介词
介词在英文中有重要作用,常被搬到中文滥用,例如:“关于他的申请,你看过了没有?”,“由于他的家境贫穷,使得他只好休学。”
语意重叠
有时英文需要两个或以上的词语才能表达的词意,翻译成中文时能够一个词语就能表达,却直译成相应的中文词语,例如把“Open Learning Institute”译作“公开进修学院”,古德明认为其中的“Learning Institute”二词合起来就是“学院”的意思,把“Learning”和“Institute”分别直译成“进修”和“学院”,“进修”和“学”的意思就重叠了。
词汇钝化
中文里一些含意有少许差异的词汇与表达,把英文翻译成中文时没有相应的精准翻译,或混淆了英文本字的涵意,但却反过来令中文钝化单一,令行文用词不能文随意转。例如“只好”、“情愿”、“宁愿”、“甘心”、“故意”、“被迫”、“只能”、“只有”、“惟有”等涵意具些微差别的词汇,一些人以英文“Choose”直译而成的“选择”代;“及”、“与”、“和”、“同”、“跟”、“且”、“并”、“而”、“还有”、“以及”、“而且”,各词意义用法不同却有人不分;“罕”“冻”“微”替以“很少”“很冷”“很 小/轻 地”;“似”、“像”、“如”、“相像”、“如同”、“比如”、“好像”、“好似”、“好比”、“相似”、“恰似”、“正如”、“恰如”、“就像”、“就如”、“就如同”以及“()……一样”“()……一般”等词汇,大半混用而不知差别者不在少数。
套公式般用词
例如,直译英文“further”为“进一步”,而不加理会上文下理。例如:“那帮小流氓进一步欺凌陈姓小贩。”可写为“那帮小流氓再三欺凌陈姓小贩。”不同语境,应选用不同词语,尽量避免套公式,一成不变。
滥用虚词“作为”
也许英文书籍看多了,每每看到英文“as”,一律译成“作为”,而不加思索所要表达之内容。中文自有一套表达方法,“为师者”、“做人媳妇”、“贵为九五之尊”、“身为部门主管”、“做丈夫的”、“做妻子的”等等,无须每事每物都“作为”一番。
英文副词“better”
滥译为“更好地”,如:为更好地认识有机农作物、为更好地发展个人事业。合乎中文章法的写法为:“为加深认识有机农作物”、“为个人事业更上一层楼”。
众数千篇一律用“们”字
举例:“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朋友们”;“球星们”;“护士们”等等。白话中文,使用“们”字作众数名词,虽无可避免,也应适可而止,勿滥用,句句与西文对应(有意见认为“们”字只可用于人物用代名词“你”、“我”、“他/她”等成后缀,不应用用于其他人物类名词之后)。众数名词在中文之表达方式,尚有:“诸”、“各位”、“列祖列宗”、“群医”、“官官相卫”、“吾辈”、“吾等”、“民众”、“众卿家”等。
滥用科学名词
一般言谈间,毋须每每刻意使用科学名词,例如:高度、强度。中文讲求阴阳平衡,正反两面一词包揽,例如:高低、强弱、高下立见;不会偏颇于高者、强者。
英文副词“through”
英文句字有虚有实,through往往为虚的;中文常译为“透过”。“透过”一词,中文里实有所指,强而有力。翻译家思果在《翻译新究》一书指出,He delivered the speech through an interpreter. 西化的汉译为“他透过传译发表演讲。”较常用的中文是“他发表演讲,有人替他传译。”基督宗教礼仪中,有以下一段祈祷文:Through Him, with Him, in Him, ...借着基督,偕同基督,在基督内...。毋须用“透过”基督。
复句中分句倒序
汉语复句与英语从句习惯语序不同。若表达转折关系,英语兼有“甲, although 乙”或“Although乙,甲”两种。而汉语本鲜有“甲,虽然乙”之说法。近年此类欧式汉语有增多之势。假设、条件复句等亦有此现象。
金庸自己回答过这个问题的,而且还不止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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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王语嫣)悠悠的道:“丐帮‘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两大神技,是丐帮的不传之秘。你们‘还施水阁’和我家‘琅嬛玉洞’的藏谱拼凑起来,也只一些残缺不全的棒法、掌法。运功的心法却全然没有。你家公子可怎生练?”
阿朱道:“公子说道,这‘打狗棒法’的心法既是人创的,他为什么就想不出?有了棒法,自己再想了心法加上去,那也不难。”
段誉心想:“慕容公子这话倒也有理,想来他人既聪明,又是十分有志气。”
却听那女子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算能创得出,只怕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旦夕之间,又怎办得了?你们看到公子练棒法了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窒滞之处?”阿朱道:“公子这路棒法使得很快,从头至尾便如行云流水一般……”
那女子“啊”的一声轻呼,道:“不好!他……他当真使得很快?”阿朱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那女子道:“自然不对。打狗棒法的心法我虽然不知,但从棒法中看来,有几路定是越慢越好,有几路却要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慢中有快,那是确然无疑的,他……他一味抢快,跟丐帮中高手动上了手,只怕……只怕……你们……可有法子能带个信去给公子么?”
=============天龙八部=============
天下第一棒法打狗棒法,绝非是一味抢快,反而有几路是越慢越好,而有几路更要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才能发挥出棒法的绝大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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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凤将一瓶酒倒干,举碗饮了,霍地站起,摸到放在茶几上的单刀,说道:“胡兄弟,昔年我遇到胡一刀大侠,他传了我一手胡家刀法。今日我用以杀退强敌,你用以打败田归农,便是这路刀法了。嘿嘿,真是好刀法啊,好刀法!”蓦地里仰天长啸,跃出户外,提刀一立,将那一路胡家刀法施展开来。
只见他步法凝稳,刀锋回转,或闲雅舒徐,或刚猛迅捷,一招一式,俱是势挟劲风。胡斐凝神观看,见他所使招数,果与刀谱上所记一般无异,只是刀势较为收敛,而比自己所使,也缓慢得多。胡斐只道他是为了让自己看得清楚,故意放慢。
苗人凤一路刀法使完,横刀而立,说道:“小兄弟,以你刀法上的造诣,胜那田归农是绰绰有余,但等我眼睛好了,你要和我打成平手,却尚有不及。”
胡斐道:“这个自然。晚辈怎是苗大侠的敌手?”苗人凤摇头道:“这话错了。当年胡大侠以这路刀法,和我整整斗了五天,始终不分上下。他使刀之时,可比你缓慢得多,收敛得多。”胡斐一怔,道:“原来如此?”苗人凤道:“是啊,与其以主欺客,不如以客犯主。嫩胜于老,迟胜于急。缠、滑、绞、擦、抽、截,强于展、抹、钩、剁、砍、劈。”
原来以主欺客,以客犯主,均是使刀之势,以刀尖开砸敌器为“嫩”,以近柄处刀刃开砸敌器为“老”;磕托稍慢为“迟”,以刀先迎为“急”,至于缠、滑、绞、擦等等,也都是使刀的诸般法门。
苗人凤收刀还入,拿起筷子,扒了两口饭,说道:“你慢慢悟到此理,他日必可称雄武林,纵横江湖。”
===============飞狐外传================
苗人凤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与之匹敌的辽东刀王胡一刀使起刀来,讲究的未必是一味打快,反而是缓慢收敛,所谓嫩胜于老,迟胜于急,舒展节奏,蓄势无穷,这才是绝顶高手克敌制胜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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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目不转睛的凝神观看,初时还道太师父故意将姿式演得特别缓慢,使俞岱岩可以看得清楚,但看到第七招“手挥琵琶”之时,只见他左掌阳、右掌阴,目光凝视左手手臂,双掌慢慢合拢,竟是凝重如山,却又轻灵似羽。张无忌突然之间省悟:“这是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上乘武学,想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高明的功夫。”他武功本就极高,一经领会,越看越是入神,但见张三丰双手圆转,每一招都含着太极式的阴阳变化,精微奥妙,实是开辟了武学中从所未有的新天地。
=============倚天屠龙记==================
金庸笔下最杰出的武术家张三丰闭关时期创作的太极拳,通过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武理来驱使,强如张无忌也想不到世间有如此高明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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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山道:“正是。老夫三十年来,心头日思夜想,便只这一桩血海深仇。”
那老僧点头道:“那也容易。”缓步向前,伸出一掌,拍向慕容博头顶。
慕容博初时见那老僧走近,也不在意,待见他伸掌拍向自己天灵盖,左手忙上抬相格,又恐对方武功太过厉害,一抬手后,身子跟着向后飘出。他姑苏慕容氏家传武学,本已非同小可,再钻研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后,更是如虎添翼,这一抬手,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掌挡尽天下诸般攻招,一退闪去世间任何追袭,守势之严密飘逸,直可说至矣尽矣,蔑以加矣。阁中诸人个个都是武学高手,一见他使出这两招来,都暗喝一声采,即令萧远山父子,也不禁钦佩。
岂知那老僧轻轻一掌拍落,波的一声响,正好击在慕容博脑门正中的“百会穴”上,慕容博的一格一退,竟没半点效用。
==============天龙八部======================
极可能是金庸出场最强人物的扫地僧,在面对慕容博“至矣尽矣,蔑以加矣”的严密守势,缓步走进,轻轻拍落一掌便克敌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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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平时看故事,想要看起来“流畅顺滑”,往往解决的正道就是情节紧凑,拒绝拖沓。因此很多初级作者(如小白文作者),写起故事来便急于求成,未及铺垫蓄势,便火上房一般将主情节展开。观众往往觉得事件一个接着一个,打斗也是此起彼伏,但稀里糊涂的就把事件结束了,然后又匆匆展开了下一个故事线。
其实很多网文的情节思路是很新奇的,换而言之,几百万人跑去写小说,其中一定是不乏好的故事核心基础的,可我们却极少能看到能传诵到后世的精彩作品。原因就在于他们对讲故事的方法并不算精通,像上面一样求急求快,恨不得第一页主角就要登场,第十页就要开始第一次大事件,这也是相对浅薄的市场所带来的影响。
正如在金庸笔下的武学体系中,武功未到绝顶之人往往试图以快打慢,以强凌弱,试图用明确的速度和力量优势压制对手,可真正的高手往往平缓收敛,闲雅舒徐。
所谓大道所存,殊途同归。金庸悟出的道理可以通过武术表达出来,其实也可以用作阐释“叙事策略”。
举凡世界名著,故事多半广为传颂,然而其中的故事架构有些到了今天早已过时,不是被抄袭借鉴了无数次,就是时过境迁,已不能引起读者共鸣。有很多名著的故事核心实在颇为简单,纯论故事本身的跌宕起伏,还不如四流网文,可名著的作者,多半匠心独运,简明扼要的几条主线在笔下娓娓道来,次序往复调转,直让人觉得鬼斧神工,沁入心脾。
如《蝴蝶梦》,同样的故事让旁人来写,早就被喷的生活不能自理,又如《头号玩家》,如果是国内普通导演来阐述,只怕要把投资人赔得砸锅卖铁。
再举个例子,我们平时听音乐,副歌往往是一首歌的高潮和灵魂,也往往会是我们爱上这首歌的原因。有些听众便会觉得如果这种副歌能够合而为一,一定会得到更好的效果。可事实上串烧歌曲并没有达到这种效果,反而还不如任何一首被摘录的单曲来得有张有弛,跌宕柔顺。
因此我相信绝大多数小白文打破了“开卷有益”的定律,将这种不计叙事策略,只过度消费读者快感的文章广泛流通以后,很多观众的审美会被腐蚀破坏,导致真正富于美感的作品无法出头。如今我们的观众接受不了电视剧前3集主角不出现,扼杀了大批欲扬先抑的优秀作品。而更怕的是,这种市场规律一旦形成,会扭曲一部分编剧的思路导向,让他们的创作方向更加市侩和功利,长此以往,观众极可能再也看不到优质的国产剧了。
@三清洞猴子 兄说的对极,金庸先生的行文运笔,纯出自然,在语言上已经有了“大巧不工”的境界。而我想略为补充的一点是,金庸先生写到后期,已经隐隐有将小说诸元素融而为一的感觉,状物、摹人、叙事、讲武、蕴情相谐相合,每一环均少不了其他环节的参与配合,所以读起来才有了如丝、如水的顺滑感。
就拿个人非常喜欢的《笑傲江湖》第十八回令狐冲联手向问天举例吧。看过《笑傲江湖》的人大都对这位向右使印象深刻,他的人物形象可以说是深入人心。但如果有人要求为向问天画一副素描,读者能画的出来么?回忆起来,我们既不知道向问天的眉眼如何,也不知道他的脸型有什么特异,因为书中直接描写向问天面貌的只有这一小段:
“令狐冲凝神向那老者瞧去,只见他容貌清臞,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手持酒杯,眼望远处黄土大地和青天相接之所,对围着他的众人竟一眼不瞧。”
真正描摹人像的,无非是从“只见”到“垂在胸前”这寥寥半句,可以说有如没写。尽管如此,读者心目中向问天的形象却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只有胡子的白板;非但如此,倘若闭目想象的话,甚至仿佛还能清楚的看到向问天的音容笑貌。而这种神奇之处,便要着落在金庸在这段前后,对向问天的一系列安排布置。
在此之前,全书中甚至没有出现“向问天”这三个字。那么金庸是如何在数页之内将这人烙进读者的记忆中的?首先是侧面描写。会见向问天之前,令狐冲刚刚在五霸岗会聚左道群雄,被少林寺搭救之后,又点明了要受黑白两道的追杀。事已至此,令狐冲俨然已经是江湖矛盾的中心;然而他甫一下山,往来的江湖人士竟对他爱搭不理,接连好几拨人见了他,只是向他打听一位“腰悬弯刀,身穿白袍的老头儿”,对令狐冲是谁浑不在意。通过塑造一个反差、安排几句问话,金庸信手拈来地塑成了向问天的“位望”。
接下来令狐冲好奇心起,决意去看个热闹,这个包围在迷雾中的向问天,似乎就要出现在读者眼前了。然而金庸仍不写向问天的形貌,笔锋一转,开始写景:
“穿过一片松林,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平野,黑压压的站着不少人……行到近处,见人群中有座小小凉亭,那是山道上供行旅憩息之用,构筑颇为简陋。那群人围着凉亭,相距约有数丈,却不逼近。”
这几笔写景,功效颇似《湖心亭看雪》中的白描,以大镜头简笔勾点,不状其形,却最能显其气势。茫茫平野包围着一座孤亭,黑压压的一群江湖豪客,包围着孤身一人的向问天。向问天仍未出现,但金庸已经透过一副简笔风景画,把他的“气势”交待清了。
未见其人,而声势已描绘的饱足。事已至此,金庸终于把镜头对准了向问天,令狐冲拨开人从,终于看到了这位举世瞩目的大人物。这一次,金庸依然不写他的面貌,而是继续由远而近,先写他的身形举止:
“令狐冲再走近十余丈,只见亭中赫然有个白衣老者,孤身一人,坐在一张板桌旁饮酒。……此人虽然坐着,几乎仍有常人高矮。令狐冲见他在群敌围困之下,仍好整以暇的泰然饮酒,不由得心生敬仰,生平所见所闻的英雄人物,极少有人如此这般豪气干云。”
此前,金庸透过追讨者的询问,展现的是向问天在外人眼中的豪气;白描风景,展现的是向问天在画面衬托下的豪气。而今,通过凉亭独酌这一举止,向问天终于展示了他本人的豪气。孤、高、冷、傲,运笔至此,向问天的性情,也跃然纸上了。
声威、气势、身形、性情俱全,接下来总该轮到面貌了吧?在此之前,我们见过中国古典小说“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式的描绘,也见过西方小说由发色、额头一直写到下巴的塑像式刻画。然而在这个最能拓展开来的地方,金庸却没有深入,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写了半句,“容貌清臞”“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最多加上后面“两道冷电似的目光”,便把向问天的面貌,由双眼至胡须,自上而下的刻画完了。
单就向问天的面貌而言,金庸可以说写的极简,我们既不知道他眼睛是什么形状,也不知他额头是凸是平,更不知道他的脸上有没有痣,有的话又长在哪里。然而,却没有人能说向问天的“形象”也如此简陋。如前所述,看上去,金庸只用了半页纸写向问天,但实际上交给向问天的篇幅何止一页两页,从追捕人向令狐冲问话开始,金庸便开始在读者心目中塑造向问天了。写到这里,也实无必要再去细说向问天的外形,只要读者心里存着一个“孤高冷傲”、“气势迫人”的老者,那这人便是向问天。
若把这一节拆开来看,前面写的是对话,中间写的是远景,后面写的才是向问天。但别人能说这段前后无关,种种对话、景致,无助于向问天个人形象的形成么?显然不能。这一段的情景,看似分散,但究其根本,却都是紧紧围绕着“向问天”这个人展开的,形散而神不散,读起来方能有如此的畅快感。细分起来,这段文字写了“围攻向问天”的情节,写了嵩山山下平野的景象,写了令狐冲落拓不羁的心境,同时也写了向问天这个人。拿掉情节自是不可以,如果拿掉景致描写,则向问天睥睨群豪的气势未免不足;拿掉令狐冲的心理活动,则向问天的声威地位也嫌表述不够;而如果拿掉向问天,那整段故事更会不知所云。写事、写景、写人融为一体,再以令狐冲的视角,由远而近的为读者慢慢拉近镜头,方能让这一段情节进展的如此顺利,交待的如此饱满。
在写作中兼顾故事诸要素,原本是小说家的拿手好戏,但正如“罗丹砍手”的故事所揭示的那样,对艺术家而言,如何让单一要素不过度突出,从而营造出浑然一体的感觉才是最大的难题。如果把这一段交给普通作家来写,有的人可能把追捕者的外观对话写的过详,有的可能把风物景致写的过细,有的可能过度执着于刻画令狐冲的心理活动,有的又可能一心突出向问天,反倒让整个故事失去了那种循序渐进、拨云见日的悬念和流畅感。此处金庸先生的笔法正如他笔下的武功,看起来一套演示下来顺滑无比,实际上每一拳、每一脚都埋伏着重重玄机,经历了千锤百炼。在《笑傲江湖》里,金庸先生可以说将这种写作方式发挥到了极致,风清扬、任盈盈、向问天、任我行,甚至包括令狐冲本人,都是按照“声、势、形、貌”这一顺序,由远而近、由略而详,随着故事发展而出现在读者眼前的。叙事有始有终,写人不显突兀,读起来自然畅快无碍。再加上之前答主分析的金庸先生在文笔措辞上的高超境界,这样的小说如果读起来不流畅,那才是奇事一件了。
以我个人的看法来看
金庸的文笔,注重的是一种画面感
这个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非常难
文字的存在,是为了将真实的东西叙述出来
但是真实东西,要用文字栩栩如生的叙述出来
说起来非常容易
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却非常大
能够用文字让读者看到一个仿佛就在眼前的画面的文笔,而且似乎易如反掌的,很少有人能做到
我举一个例子
仪琳叙述回雁楼之战
“就在这时,邻桌上有个青年男子突然拔出长剑,抢到田伯光面前,喝道:‘你……你就是田伯光吗?’田伯光道:‘怎样?’那年轻人道:‘杀了你这淫贼!武林中人人都要杀你而甘心,你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挺剑向田伯光刺去。看他剑招,是泰山派的剑法,就是这一位师兄。”说着手指躺在门板上的那具尸身。
天门道人点头道:“迟百城这孩子,很好,很好!”
仪琳继续道:“田伯光身子一晃,手中已多了一柄单刀,笑道:‘坐下,坐下!喝酒,喝酒!’将单刀还入刀鞘。那位泰山派的师兄,却不知如何胸口已中了他一刀,鲜血直冒,他眼睛瞪着田伯光,身子摇晃了几下,倒向楼板。”
她目光转向天松道人,说道:“这位泰山派的师伯,纵身抢到田伯光面前,连声猛喝,出剑疾攻,这位师伯的剑招自是十分了得,但田伯光仍不站起身,坐在椅中,拔刀招架。这位师伯攻了二三十剑,田伯光挡了二三十招,一直坐着,没站起身来。”
天门道人黑着脸,眼光瞧向躺在门板上的师弟,问道:“师弟,这恶贼的武功当真如此了得?”天松道人一声长叹,缓缓转开了头。
仪琳续道:“那时候令狐师兄便拔剑向田伯光疾刺。田伯光回刀挡开,站起身来。”
定逸道:“这可不对了。天松道长接连刺他二三十剑,他都不用起身,令狐冲只刺他一剑,田伯光便须站起来。令狐冲的武功又怎能高得过天松道长?”
仪琳道:“那田伯光是有道理的。他说:‘令狐兄,我当你是朋友,你出兵刃攻我,我如仍然坐着不动,那就是瞧你不起。我武功虽比你高,心中却敬你为人,因此不论胜败,都须起身招架。对付这牛……牛鼻……却又不同。’令狐师兄哼了一声,道:‘承你青眼,令狐冲脸上贴金。’嗤嗤嗤向他连攻三剑。师父,这三剑去势凌厉得很,剑光将田伯光的上盘尽数笼罩住了……”
现代的人写小说,武侠打斗,恨不得把场面打斗搞的硕大无比,什么惊天动地,必杀绝招,乱七八糟的
但是金庸写着一段,是要通过一个性格单纯的像白纸一样的小尼姑,叙述一场在几个时辰之间发生的血腥无比的斗争
单纯叙述回雁楼之战,其实不难
难在要以仪琳的人物性格叙述,又必须做到画面感十足
所以金庸这一段要描写的就是写实
就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一个小尼姑,在真的看到这样的一个画面的时候,会怎么样去叙述?
仪琳说完以后
众人默然不语,想象回雁楼头那场惊心动魄的格斗。在天门道人、刘正风、闻先生、何三七等高手眼中,令狐冲、罗人杰等人的武功自然都没什么了不起,但这场斗杀如此变幻惨酷,却是江湖上罕见罕闻的凄厉场面,而从仪琳这样一个秀美纯洁的妙龄女尼口中说来,显然并无半点夸大虚妄之处。
仪琳说完以后,所有人在想象这场惊心动魄的格斗
这里不光是书里面的人
第1次读这本书的读者也应该在想象这件事情。
最后金庸表明,仪琳所述之言,无半点夸张虚妄
重点是将一件事情说的没有任何夸张和虚妄之处,这是无数作者都无法做到的
很多都可能会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说得非常复杂
金庸的控制节奏上,我从未见过第二个作者能达到如此境界
各位可以想一想,如果是别的作者来写这个回雁楼之战,并且还要从一个小尼姑的口中来叙述出这个画面来
他们能不能做到控制得如此之好
绝无半点夸张虚妄之处
跟奥斯卡 讨论过文笔的问题,他说更喜欢那种质朴平实,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把事情交代的清楚明白的文字,并且推荐了陈存仁的《银元时代生活史》,这人是个医生,但文学师从章太炎。我特意去他家翻看了这本书,感觉的确不错,就把书拿走了,还顺手拿了几本其他的书,限于力气,并没有太多本。
类似于金庸这种把故事交代的清楚明白的文字,很多人能都做到。
我说的很多人,不是随便很多人,是指晚清民国乃至建国初期的那些文学大师文豪们,他们都能做到清楚干净的交代故事,但是……这些人不屑于写小说。
简单的说,金庸就是用最高级的文字来写故事,这个级别的文笔往往是用来写传世文章的。
打个比方:李白忽然重生了,趴电脑前看了几年的网文,忽然想要写一本仙侠网文,开篇就来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是不是会好看到爆炸?
其实金庸的文字在传世级别,不算最顶级,肯定远远不如李白,但是传世级别的文章,没人写武侠,甚至极少有人写小说。
ps:附上一段学金庸的文字,大家觉得金味浓烈不?
语嫣,我们来一发吧,不要挣扎,我进去了……段郎,段郎,我没挣扎,你抱的是我表哥……
这几天睡觉和做眼保健操的时候一直听金老的小说,前两天正好听到谢逊打死空见那一段。第一次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是初中,当时看到这段糊里糊涂地就过去了。现在再看这段,不但有感触,而且还意识到其中涉及的写作手法非常值得学习。
谢邀,
基本上所有高复杂性的问题,比如说天气预报、地球洋流、股票预测、大型生态系统演化、癌症、狂犬病等等。
具体一点的,湍流、堆积固体颗粒的流动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