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批判的角度上来说,我觉得西方的现代化程度深过中国。所以西方社会遭受现代性的影响也要超过中国。集体感和意义感在西方社会变成很稀有的东西。西方的劳动者因此缺乏那种为了一个超越自己得失的目标去奋斗的动机。与此相对的,我国现代化程度有待加深,在很多时候保留了旧时代的温情脉脉的东西。我们相比较而言,更愿意为了家族、家乡、民族之类的概念去贡献自己的力量。
感性地说一点我的见闻啊。我有一个法国好朋友叫做皮埃尔。他是非婚生子,父母都是冒险家,虽然在各自领域都有建树,但是对于家庭责任却没什么感觉。皮埃尔从小几乎就是共和国养大的孩子。皮埃尔有一次出了车祸,获得了几千欧元的赔偿。这时候有意思的事情来了。他贫穷的妈妈认为这是一笔横财,见者有份,就来敲他竹杠,问他借钱。更有意思的是,他认为妈妈动机不纯,也不认为自己对他妈有借钱的这份信任和义务,竟然就一口回绝了。皮埃尔后来用这笔钱买了一辆碳纤维的单车,还交了个女朋友。法国家庭观念之破碎一致于此。
相比较而言,我国人民则对家庭血缘极为看重。我有一个好朋友,做高科技生意发了财,早就财务自由了。但是他仍然耕耘不息。我有点不解,有一回问他:『讲道理你每年的股息都不可能花完,想买私人飞机或者钓鱼的船也不成问题,为什么还这么拼呢?』他回答说:『我不想我的孩子还要重来奋斗一遍。』有意思的是,此君并没有孩子,也没有婚配。他仅仅是在对一个概念上的后代履行义务。他不需要和孩子建立感情,就已经认为自己对孩子负有责任了。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华人的家庭观念。
涂尔干提出过一个很重要的现代性批判概念,叫做『l'anomie』.这个词很难翻,有的翻成『混乱』,有的翻成『自治』,有的翻成『无法无天』。
涂尔干是什么意思呢?他这个Anomie具体指的,是『一个人在物理上从属于一个集体,然而他在心理和道德上却已经脱离了这个集体。』举个例子——一个在城市里念了研究生的高材生,回到乡下农村去工作。他就觉得家乡的人好愚昧,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了。他对各种公共事务都表现得漠不关心。于是,他就进入了一种『自治』或者『无法无天』。
又比如说,我们知乎玩家很容易有这样一种感觉:知乎上面的人都是傻逼。
但是,我们其实从属于『知乎玩家』这个集体。我们为什么会对于这个集体有反感,并且认为自己是脱离这个集体的、高于这个集体的呢?这就是现代性带来的anomie。我们不会认为自己对于这个集体的发展负有责任,我们只想做好自己、在这个贫矿中攫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就是『原子化』。
原子化了的知乎玩家就对公共事务兴趣缺如。这种玩家既不费心去点踩,也不在乎友善地参与互动。换句话说,他们『不拼了』,他们不想为一个自己物理上隶属的集体做出贡献了。
一个男人要在社会上存活下去,是不那么难的。一天吃进去两千多大卡热量,晚上有一个庇护所,一群能够喝啤酒的朋友,就足矣。但是他如果希望负担一些社会和家庭责任,他活得就没那么轻松了——他可能需要找一个体面工作,为了女朋友还要挣钱储蓄之类,慢慢还要养活孩子和侍奉父母……我们在这两种生活方式中间看到两个成年男人。一个原子化的男人,他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不负责任也没有烦恼。一个没有原子化的男人,他要延迟满足,要为周围的人提供资源和庇护,要把劳动所得的大部分拿出来用来维持他的社会地位。
西方社会的很多年轻人,约等于我上文中那个原子化了的男人。他们是生活在高福利社会的三和大神,他们不觉得自己需要为周围的人做一些什么。而生活在东亚的我们,则是上文那个没有原子化的男人。我们生活在社会关系之中,生活在责任和理想之中。我们挣来的钱并不是给我们自己花的,而是给老婆、孩子、父母、亲戚朋友花的。所以我们挣钱永远不够花,永远没个头。这是我们的宿命。
事实就是,在中国,你若奋斗,还是有机会改变命运的。
而西方国家,人的属性,基本由出身就决定了。
最近带小孩回老家县城,有家商场,里面有个哥们开了一个攀岩的游乐园。孩子在玩,我和哥们聊天。我说哥们点子不错,县城第一家,有的赚。哥们就开始介绍自己的奋斗史,说我要奋斗,村里年轻人都县城买房了,咱家底子薄,上辈都是泥腿子,身体也不如那些干工地和装修的,只能开个小店,开着开着就办起了儿童娱乐,这个办起来了,下次还要去邻县开一个。
所以不要以为飘在北上广的就是奋斗,在小县城耕耘的就不是。现在农村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自己能在县城谋一份生活、开起自己的小店也是奋斗。你以为开小店就容易?
我们现在很多人以为西方高工资、高福利躺着吃就行了。可是没有看到西方高税率、高价格、高人工成本、高负债。
我承认,很多在国内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去到西方是有机会谋到一份差不多的生活的。但是,你要知道,你从985、哪怕211毕业而没有负债,在西方就已经不是低起点了。明白?而且尤其你有初步理财观念、及尚没有西方人那种奢侈浪费、消费至上的习惯,房租都没着落还不忘一天几杯咖啡。
西方人,相反,其实从一成年就生活在债务之中。首先面临的学费贷款;其次由于公共交通的缺乏必须开车又是一笔生活成本(关于车的成本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想想以前帝都每天0.4+0.4的交通费),然后信用卡19.99%的利息(不是你,知道提前还款)。
然后最重要的,就是各种入行许可证。你开个煎饼铺子,要餐饮执照、经营许可,收费都信用卡年底报税一分不能少。虽说是个小摊,冰箱、烤箱各种设备一样不能少。都要买。钱不够?贷款!然后每月还款。
我们来自于一个南方小山村,小时候都放过牛,夏天连双凉鞋都没得穿。现在,初中以上的同学,基本没有留守老家的了。一两个在老家的现在也是地主一般了,全村的地都归他种。他实际也不动手,到了时间就请来播种机、收割机,当当监工而已。时不时晒点蜂蜜、葛根、茶油、自酿米酒。住着上下三层楼的房子。
总之,至少在前些年,在我国奋斗还是有效果的。将来情况会如何,也许会发生变化。
但在西方,已然一直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社会。
我是一个来自那不勒斯的意大利人。
先来看看这个问题是不是伪问题。
首先,我认为“奋斗”不是意味着资方违反劳动法延期加班,并且加班不给加班费、高强度加班出现亚健康状况。
第二点,问题中提到的“西方人爱玩爱度假”是一种颓废的表现。我的看法是西方人度假这个习惯与认真干活并不冲突。就欧洲人的度假习惯来讲,一般是夏天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放空自己,来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与家人开启慢生活,这期间不接任何工作邮件,不接触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情。每天睡到几点就是几点,起床后晃晃悠悠地去吃点当地美食。很多人在度假时间内彻底放松身心,与家人爬山、划船,然后以一种更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工作。
很多中国人会认为只有欧洲富人才会去度假。其实也不是,更多的工薪阶层有自己的度假方式。欧洲人的度假不是侧重“玩”和“打卡”,更侧重“放松”。所以大部分人不会让自己在这一过程中搞得很累,不会去选择巴黎、伦敦这种热门且拥挤的地方。风景优美且物价低廉的小山村、海边小城都是很好的选择,虽然名气不大,但美景和美食会给你带来惊喜,在意大利南方、东欧、巴尔干半岛,这样的地方很多。
(意大利南方的小山村)
第三点,我一直和中国朋友强调“西方”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因为这中间产生了很多哭笑不得的误会。因此,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北美新大陆和老欧洲的不同。
我发现,很多中国人奋斗和对标的西方人生活其实是“美国白人中产汽车加小别墅的生活”。如果持有这样的奋斗目标,我认为人生会很累,压力很大。
比如,我刚来中国教钢琴时,一位中国男士跟我说他要在结婚之前要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
听到这个奋斗目标,我感觉非常震惊。因为他接下来对我解释的房子的标准至少是要像米兰“垂直森林”(Bosco Verticale)那样的公寓。汽车至少是奔驰、宝马这样的品牌。
(意大利米兰Bosco Verticale)
好吧,虽然每个地方的房价不一样,但能够有一套“垂直森林”那样豪华的公寓,再加一辆奔驰宝马这样的德国车。无论这些财富是继承来自父母,还是自己奋斗得来,都是非常成功的人生。
因为绝大多数意大利人是住在这种只有小电梯的公寓楼中。大部分年轻人结婚的时候住的公寓还是租来的,有些甚至还是学生宿舍。
(意大利的老式公寓)
有些会反驳我说意大利现在是“欧洲四国”,经济不行。
好,正好我在维也纳学习的时候跟随自己的导师去德国和当地的音乐学院合作过,我也会讲德语,也可以谈谈德国的情况。
在住的方面,很多德国人也是住在老式公寓中,因为欧洲的大规模房地产开放实在不是很多,连即将退休的德国总理默克尔也是住在这样的公寓楼中。
(默克尔居住的公寓楼,图源:Easy German)
至于在出行方面,受欧洲环保理念的影响,即使身处一个汽车制造业的大国,非常多的德国人还是选择自行车作为自己的代步工具。这其中也包括那些买得起汽车的那一部分人。
(自行车出行的德国人)
我在德国认识的一位莱比锡音乐学院的教授。无论按那种标准来讲,他都是一位成功人士,也不缺钱,而他开的却是一辆老式的法国雷诺。
(老式雷诺)
那欧洲人的钱去哪儿了?
主要原因是欧盟国家福利多,税收也高。我特别对上大学免学费和全民医疗基本保险感到特别满意。因为我上完大学后不用像美国人那样背负沉重的助学贷款。而医疗保险体系在美国又昂贵又复杂,因为这个体系和欧盟国家的全民基本医疗保障不同,有私有以及政府运作的两种医疗保险,每个月平均花费万安山500美元左右。
要维护这个福利体系,靠的是全民自觉地交税。
如果交完了税,每个月还攒下了钱,很多欧洲人就计划和家人一起去度假,而不是去买溢价的名牌。
我个人目前也只是租住在公寓,也没有自己的汽车。每个月如果有钱的话,更喜欢和朋友一起去吃披萨或者是把钱攒下买一台配置更好的电脑。
在新冠肆虐的年代经济不确定性太多,我交流的目的是为了减轻大家的焦虑。奋斗不是为了攀比,而是为了自身更好的生活。少一点攀比心,多一点平常心,生活会更美好。
(感谢我的中国朋友大头翻译我的口述/Grazie m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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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爷整乐了。
酒吧算不算奋斗?做发型,挑衣服,刮胡子,喷香水,搭配点小饰品,鞋子袜子,还得有趣好玩,会讲段子会倾听,该绅士绅士,该霸总霸总,最主要能熬夜,有个好身体,
滑雪算不算奋斗?大早上起来爬起来坐着缆车吹着风,一不留神还骨折了,人家图啥?
最特么烦那些奋斗逼,
朋友圈里谈融资并购的有几个是真在融资真在收购的?
你拍个破表怼在三叉星的车标上,配点凡尔赛文字就叫全民奋斗了?就叫干劲十足了?
人家实打实在让自己变得更酷,难道不叫个奋斗吗?
奋斗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那点事嘛,
脸盲的强东哥也得为了大婚减减肥好么。
你可以说欧美亚非拉地区的人懒,动不动垃圾食品奶昔披萨把自己吃成个三百斤大胖子,
这些人好吃等死,一点也不奋斗,
但是泡吧滑雪可真不叫个不奋斗,
我最佩服兜里没钱点一个最便宜的酒抿一宿还有大半杯的小青年,
有果没果咋都能硬撑到散场为止,第二天照样上班,是修管子还是送快递,
那才叫真正的奋斗,
为了自己交配的权力在拼杀呢。
我也不反感那些做题家进大厂,一头秀发几节腰椎换成年薪大几十上百,坐在卡座里跟个大考拉似的奋斗逼,
人家一台酒开个万八千的眼睛也不眨,不到12点就存上酒领人走了。
大家都是奋斗人,就不要分个孰优孰劣了吧。
爱德华高中毕业在得来速打零工,是远近闻名的麦当劳一枝花;
马腾云985毕业美硕回国互联网创业,现在已经融到C轮开始割韭菜了;
你刷个知乎觉得西方国家青年颓丧,我们全民奋斗,给谈项目晒新大奔的好友都点赞了,
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次我想从个体的角度,谈一个很多人比较关心的问题:在一个高压环境里,一个人过上自由的生活如何可能?(推荐相关书籍)
这里姑且把自由生活定义为较少的人际压力,拥有大量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如果我们认为一个美好的生活最重要的东西是房和车,然后发现这些东西都是外在于自己的客观物,眼下能直接获取它们的办法似乎只能拼命加班工作,那么我们就已经掉入陷阱里了。其实,房和车只不过是表象,它们的本质是社会承认(伴侣的承认、朋友的承认),即人需要从他人如何看待自己中得知自己该如何看待自己,进而巩固自己的自我概念(参考卡尔·罗杰斯《个人形成论》)。如果拥有财富不能转化为社会承认(比如清代即使非常有钱的太监也会被普通人瞧不起),或者不能转化为自我承认(比如许多人物质丰富但有严重的抑郁),那么就不能说财富是自由生活的决定性因素。因此,对物质的追求背后是对他人承认自己的追求,进而转化为自我肯定(自己肯定自己的价值)。比如楼下的小学生们最近突然热衷于收集某一种卡片,商家们趁机把价格翻了七八倍,仍然止不住小孩子们节衣缩食地去买,因为能收集卡片最多的人会被认为是最有能力的,在这个微观的环境里,卡片是比钱要更值钱的。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触动那种没有房车就不配活着的观念,问题就转化为如何获得社会承认上。
有人会说:社会承认也是一种客观现实,你不能否认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就是势利的,只看表面的。其实,这里有一个误会,那就是一个人的心理现实实际上并不真的取决于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怎么想,而往往是由几个重要他人(父母、重要朋友)以及小圈子造成的,没有人真正接触过“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一个农民家庭和一个商人家庭的孩子,在谈到“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想到的内容常常大不一样,虽然表面上他们谈论的都是一个概念。即便我们承认真的存在“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的概念,但这个概念和你的思想发生关联仍然是靠你的小圈子为中介的。这意味着,你可以通过反思、批判你的重要他人对你思维方式、性格气质的影响来实现精神上的超越,之后你可以通过重新构建一个新的社交圈子(精神交往),从而将抽象的东西变成现实的。很多人不相信网上交友和网恋,认为那很“虚”,但现实是,人类历史正是呈现出不断把“虚”的东西变成“实”的趋势(从农业、工业到文化产业),一个人利用互联网找到自己的社交圈子,这个过程正是从“虚”中创造出一个“实”来(无中生有)(邓晓芒《人之镜·中西文学形象的人格结构》)。“实”的“虚”的关系并非如老子所说的“虚其心,实其腹”,事实上“心”(精神)才是真正的实。如果你能够从“精神是实体”的角度理解问题,许多矛盾也就迎刃而解。其实,精神和物质本质上是一体的,当你从精神的角度理解财富后,财富也往往会向你敞开。
许多人不敢不加班、不工作,除了上述的害怕被讨厌的原因外,还害怕自己成为无用的人,所以想从吃苦中寻找出某些经不起推敲的意义,比如把身处勾心斗角的职场环境说成是锻炼人情世故的能力,把忍受无聊繁琐的工作说成是在锻炼顽强的意志力,实在无话可说了就搬出“青春拼搏无悔”这种空洞的安慰剂。这些心理防御都是在逻辑上站不住脚的:长期处于有压力的、焦虑的工作环境里,人的思维带宽只会更小,视野更局限,更加缺乏洞察力和创造力(参考《稀缺:我们是如何陷入贫穷与忙碌的》《贫穷的本质:我们为什么摆脱不了贫穷》);长期处于可能被伤害的防御心理里(勾心斗角的环境里必然意味着互相伤害),人确实会变得更能忍受,但这不是什么能力(所谓能力就是可以选择的,可为也可不为),只是一种麻木和无助(参考马丁·塞利格曼《习得性无助》、David J.Wallin《心理治疗中的依恋:从养育到治愈,从理论到实践》)。人的身体和认知存在着相互影响(参考《具身认知:身体如何影响思维和行为》),在一个对身体规训严重的环境里,不仅人的思维将受到严重限制,人的学习积极性也会受挫(有压力的条件下的学习不仅效果更差,而且不可持续),而这其实是损失了人最宝贵的能力——持久的好奇心和对事物的兴趣,许多人的职业规划就是线性的熬年限、熬资历、看概率,这种思维方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损失了什么,才会无视自由生活的迫切性。
许多人在核算生活成本和收益时,常常不理解、不知道从精神的角度看待金钱,导致与实际情况产生严重偏差。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脱离自我的“刚需”,一切的刚需都是以“我”为绝对前提的需要,这也意味着,我必须在内心里给自己的“刚需”找到个体性的理由,而不能仅仅以“大家都这样”(或以外在于自己的客观现实为依据)就批准了自己的经济行为。有人可能会说这是精神胜利法,但只有这样看待问题,你才会去不断反思自己的需求有何依据,而不是一被外界鼓动、诱导、恐吓就忍不住掏钱(参考《社会心理学》、《消费心理学》、《思考,快与慢》)。由于拥有理性的投资、消费习惯是需要花时间锻炼和培养的,它不仅需要有长期保持敏锐思考的能力,也需要搜索信息、快速阅读文献资料的能力,且这些能力都不可能是通过学校或者任何培训班教出来(学校最多教你如何解决问题,但最难的是如何结合自身需求去定义问题,这是不可能培训出来的能力),只能在自由的生活环境里自己探索。实际上,这些能力往往与大部分职业所需要的能力是互相抵触的,因为前者需要的是不断发散、不加任何框架限制地寻找原因,而后者则往往是针对特定目的,特定对象的有局限性的思维活动。
因此,自由生活的巨大价值,一方面在于它可以为心智留出空白,使那种由于焦虑和压力导致的非理性的消费行为得到缓解,进而极大地降低了生活成本;另一方面是只有在无目的、不加限定的生活环境里,人才能够成为真正有思维能力的人(而不是光有文凭)。许多在自己领域相当专业的人往往脱离了熟悉的圈子后就犯极其低下的错误,这源于他们并没有把理性运用到生活的一切领域中去,只是上班或者上学时唤醒一部分,其他时候理性是处于沉睡状态的,他们本身不是思想上的勤奋者(参考《走出思维的误区:批判性思维指南》)。因此,一个非常反直觉的事实是,专业文凭对于真正渴望求知的人来说并不是必需品(当然这不意味着它不重要,人也是多面的),如果一个人关注的是事物本身的道理,那么他就不会高估这些世俗标签的意义,(这些东西其实非科班照样能够获得)。对于“科班”这一标签的追捧,实际上是在为思想的懒惰找借口而已。其实,如果一个人内心足够敏感,他就会意识到世俗标签常常表现出对求知欲的阻碍效果,因为任何考试、评测、证书都是分领域的,限定时间的,但人的思维的兴奋点和兴趣点可不分文法理工农医,也不遵循任何学术共同体的划分标准,更不会遵循任何外在的时间规律。
这里需要着重解释一番,尽管我绝不否认世俗标签对人心理安全感的巨大意义,更不否认学历的价值,但我在这里仍然想强调它们可能造成的问题。在我接触许多人的经历后,我验证了这样一个心理事实:一个人的精力、学习能力、创造力等等个人能力,其实和他对自己的社会身份的心理定位有密切的联系,人常常是通过自己在何种人际圈子里建构自己的自我概念,并通过这种自我概念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指导自己的言行的(卡尔·罗杰斯《个人形成论》)。比如一个认为自己最重要的身份就是学生的人,他会在许多领域和场合表现出符合学生身份的言行,即使在那个场合并不适合表现出那种言行。因为任何特定的社会身份(比如我是一个教师、医生、商人、学生)都包含着该身份所对应的知识边界和权力场域,所谓知识边界,就是一个身份所对应的知识必然是有边界的,甚至与其他知识相冲突,比如一个教师如果精通于不符合教师气质或社会主流对教师的刻板印象的知识,人们就会说他不务正业,或者怀疑他是否把心思都用在了教育活动里,而不是赞叹他的爱好丰富,兴趣广泛,一个理工科学生需要通过建构“文科生都是空口说白话、逻辑水平低”来确立自己的优越地位,一个A学派的人常常过度贬低B学派的学者,把B学派说成一无是处(这样无意义的口水仗到处都是,但他们会认为自己是在追求真理),无反思地认同自己的身份,必然会让人带着偏见去看待其他领域的知识,并常常过分夸大了不同学科、不同职业的知识之间的壁垒和分裂,比如所谓哲学和科学,理工科和文科,理性和浪漫等等事物在大众看来存在着尖锐的对立,但这些对立对一个丰富的、真实的、追求真理的人来说其实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所谓权力场域,就是该领域里人们会依据掌握文化资本的程度建构权力的阶梯关系(参考布尔迪厄《区隔:品味判断的社会批判》、张毅《文化与符号权力:布尔迪厄的文化社会学导论》),比如职称越高、头衔越多的在那个领域往往越有权力,于是人们经常把追求权力场域中的上游地位当成了自己在追求知识。以上两点正是我认为社会标签对人自发的学习能力的干扰所在,当然这里不是建议大家都去退学,都去放弃资历证书,而是说我们在保留世俗标签的同时,也可以让自己去关注真正永恒的东西,任何证书学历都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取消、修改、缩水、贬值,但自己锻炼出来的思维能力不会。
我以为问题主要有两点,一是内心的痛苦和不幸的感觉;二是会暂时地变得很无能,没有办法进行工作和社交。
中国家庭里,绝大多数孩子都是从小被不信任的,一旦放松监视就会立马不求上进、惹是生非,久而久之,许多孩子为了避免外界惩罚,学会了预先进行自我审查,当自己出现想要颓废的念头时,不需要等待外界惩罚真的降临,自己就会寻找出各种理由反驳。那么自由生活的一个巨大作用,就是严重冲击了这种他律下的“伪自律”,当你发现,你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人会批评你,指责你,你真的可以去做时,你会感到极大的恐慌,不仅是恐慌自己不知道未来会滑向哪里(因为你完全无法预测自己下一个念头是什么),更恐慌的是,你意识到自己原先的自律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只是没有条件放纵自己,一旦有了机会,你比你自己讨厌的人还要过分(所以说人们讨厌的人里往往藏着被压抑的自己)。当你脱离了人挤人的环境,只和自己相处时,你会发现自己竟然有很多在被规训环境下所不可能产生的各种念头,它们都冲击着你原先的自我认识,正如我在另一篇回答为什么如今知乎上还有这么多人反对「自由」?里所说:
你开始对那些庆祝放假的朋友圈动态无感,因为你每一天都在放假,但这一点都不快乐,因为放假的快乐,只有依附于不放假的痛苦才能存在;由于你可以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你很快就意识到所谓“清晨是美好一天的开始”这样的话根本就经不起反思,实际上,一切先前所以为的那些天经地义的人生意义都在这种自由生活中彻底崩塌,人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在集体中,人们常常把周围人当成自己生活的参照物,不会对习以为常的东西产生怀疑,可现在发现,就连“人为什么要吃饭睡觉”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显得很沉重。这是一种极度虚无和痛苦的感觉,痛苦到人会怀念那种有人给你提供现成的生命意义,甚至包办一切的生活。
这种状态下的你也会变得很无能,因为虽然你拥有特别敏锐的内心和强大的思维能力,但却无法应用在任何世俗事务上,因为任何工作都需要一定程度的自欺(我必须毫不怀疑我做的事情是有巨大意义的),需要与现实进行妥协,需要处理许多琐碎的细节,不断进行元追问势必会打破自欺,人也就显得特别无能。
因此,自由生活绝不是很多人想的那么轻松,说自由比不自由容易,就好像说一个奴隶反抗比服从容易,一个艺术家独创比模仿容易一样(参考邓晓芒《灵之舞》)。它意味着敢于接受自己的各种恶念,敢于让自己陷入未知和荒谬中的勇气,但是也要看到,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只是人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这种新的生活,他不会永远陷在虚无和无能的状态里无法自拔,相反,当他挺过了这个阶段,他也就迎来了新的生命。正如黑格尔所说:
一般地可以说,每一个人在其一生中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转折点,这是他的本质上的一个昏暗的收缩点;他要通过这一关,才能达到安全境地,从而确信他自己,确信普通的日常生活,而如果他已经没有能力以日常生活来充实自己,则通过这一关才能确信一个更内在更高贵的生存。
相关回答及文章:
这个时候就该明白为什么培养“钝感力”对咱国人这么重要了。
因为一旦你不“钝”,很快就知道自己活得跟洋鬼子比是多么失败:
人家滑雪、打球的时候,你在加班“忙事业”;
人家登山望远的时候,你在加班“忙事业”;
人家一家老小远足春游的时候,你在加班“忙事业”;
人家亲朋好友把酒言欢的时候,你在加班“忙事业”;
终于有一天,你看着洋人的生活,鄙夷的说:洋鬼子就是颓废,还是咱爱奋斗。
光见你奋斗,没见你日子过得比人家好,这气不气人?
凡是一开始觉得“爱拼就会赢”,“钱是次要,重点是自己的成长过程”的,到最后都挣不到钱,而且也完全没成长。结局就是被资本家日完了当做药渣扔进垃圾堆。
当年英国使者马戛尔尼来大清时看到的可是中国人懒惰成性不爱奋斗,相反,英国人当时是打了鸡血式的到处经商到处扩张。
美国十三个殖民地独立后,美国人发现英国人不爱奋斗,而美国人却开辟大西部了,横亘美洲。
二战后,日本在美国的支持下重建家园,又轮到日本人看美国人不爱奋斗了。日本人大规模收购美国公司,连帝国大厦都被日本人买下,美国惊呼日本要买下整个美国。
今天,轮到中国人说日本人、美国人、英国人……不爱奋斗了,全世界都是中国制造。
是只有中国人爱奋斗而其他国家人不爱奋斗吗?显然不是,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哪里有绝对的差异?只不过是外部环境激发的内部激励不同而已。
当一个国家的大部分人,有通道能够通过个人奋斗摆脱固化并提升自己的阶层时,这个国家的人就爱奋斗,英国、美国、日本、中国都是一样。
当一个国家的个人努力很难撼动资本、政治、文化等固化因素时,奋斗与不奋斗的结果不再有大的差别,普通国人就倾向于维持现状。
君不见中国新一代已经在高呼“躺平”了吗?
日后中国人会越来越远离奋斗,这是历史的必然,人类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几十年后就会有人问出“为什么中国人、美国人、日本人……都不爱奋斗”的问题了,提出这个问题的,一定是下一个崛起国家的人。
中国历朝历代的昏庸皇帝,漫画小人书里的地主崽子,难道都是外国人吗?
中国人集体性放弃奋斗,就在不远的的过去,鲁迅先生骂都骂不醒的文章,就在中学课本里,提问者难道不读书吗?
中国人最近四十年的奋斗,那是历经了文革那几代人及其子女的社会性反弹,将来几代人还能不能维持那种一心一意搞建设的精神,从很多富二代、网红身上看,根本极度堪忧!
而且那种集体奋斗背后驱使的力量,主要是恐惧感与焦虑感,夹杂的使命感与责任感不算太多。
西方目前看,是特么的有点二乎,但到我们富裕几代以后,达不达得到他们现在的昏庸水平,都不敢把握。
从周期轮回来看,以我们最好的时候,去比人家的衰败,无异于二八少女笑话大妈的肚皮,这点并不必自豪太多。
发达国家奋斗的意思是:我努力造飞机,然后让弱鸡们用100亿件衬衣来换。
中国的奋斗:我先学造自行车,再学造汽车,然后学造高铁,现在我也会造飞机了。你发达?发达个毛线,都给老子经济危机。
奋斗逼的奋斗:我先造他2000件衬衣,把隔壁那个只能造1000件的挤走,然后加紧造衬衣,总有一天我会击败造飞机的发达国家的。
看过《美国工厂》吗?福耀玻璃美国厂的一群美国人,到福建的中国厂参观,看到了一个让他们无法忘记的一幕:一群中国人戴着没有做特殊处理的普通白手套,在一大堆废玻璃里面工作,没有防割手套,没有防护面罩,没有耳塞,就是光戴着一副普通手套就冲进去了,旁边的所有人都在骂:这群中国人绝对他妈疯了,不要命吗?
可是这群中国人真的都是神经不正常的人吗?他们没有痛觉,不知道危险吗?当然不是了,他们这些人和旁边的美国人都是一样的人,神经也正常,也有常人的意识,也有痛觉,那他们为啥还会这样?
因为没有办法啊!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你生活的更有尊严,但是挣到了钱就可以有尊严的活着,这个就是这群人的哲学,而绝大多数中国人所谓的“拼”其实都是这个道理。(看到评论区吵起来了,多说一句,这些人并不是该工厂的员工,跟资本家是不是提供防护措施根本没有关系,这些人是周围的农民,种地之余过来检点零碎卖钱的,福耀当然可以给他们提供护具,当然不提供也没啥问题。如果想用什么批判资本主义思维来评价,最好还是去看下,不然就是立靶子攻击空气)
纪录片的镜头转向美国,一个美国妇女家庭破产了,失去了工作,没地方住了都,只好住在自己妹妹家的地下室,寄人篱下,白眼肯定是没少挨的,后来福耀玻璃去美国投资,这个妇女去了福耀上班,又能自己挣到钱了,然后搬出了地下室,找到了一件环境很好的单身公寓,每天瞧着窗外的美景喝喝咖啡,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我们满心以为这个妇女会对福耀的工作好好珍惜,可是她并没有,她参与组织了美国公会的投票,让所有福耀美国员工加入美国的工会,而不是自己厂子里组织的工会,所以被开除了。
视频的最后,这个美国妇女面临着又要寄人篱下的生活了,但是她很不解:我是坚持了正义的举动啊,为什么公司要开除我?
有时候,“正义”和生存,只能选一样,穷怕了的中国人,和蜜罐里长大的美国人会选择不同的道路,自然看起来就会完全不一样
写过一个美国人以前的生活,有兴趣的可以当个拓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