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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七怪并不怀上乘武功(主角光环),而实战表现极佳,堪为一方豪强,万中无一。
妙在应变极为出色,还有以弱克强的绝技(不是绝学);敢打敢拼,经常发挥到200%。
这一点以弱扛强的草根特质,永久地注入在郭靖体内,才铸就他战神地位。
《射雕》时代天下,东邪隐居桃花岛,西毒躲在白驼山。段皇爷出家,“已不在尘世了”;中神通已经仙逝,周伯通困在洞里,裘千仞不下铁掌山。
江湖上看得见的最顶尖高手,也就是游戏风尘偶尔出来揍梁子翁一顿的洪七公,没了。
所以当时凡人能看见的最高手,也就是黑风双煞、全真七子、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灵智上人这一级别。
梁子翁久在关外,灵智上人躲在西南,他俩加上欧阳克,是完颜洪烈搜肠刮肚,从边塞搜罗来偷《武穆遗书》的。以完颜洪烈当时的地位,可以说,彭沙梁灵这几位,已经是能请得到的最高手了。事实也是:梅超风瞎了且一直在暗中出没,全真七子是出家人。俗家人能找到的,可不就是彭沙梁灵?
再下面,就是江南七怪了——而天下那么大呢。
江南七怪绝对算是顶尖高手了。
彭连虎是北方大盗。沙通天独霸黄河。梁子翁与灵智上人各自是东北与西南的霸主。五绝不出,他们是可以称霸一方的。同理,江南七怪头顶着江南二字,不是嘉兴七怪、浙江七怪,那是江南武林都打服了的。说一方豪强,毫无问题。
真打起来的战绩:七怪平手七子,射瞎梅超风;余下六怪十六年后,伤了欧阳克手指;三个人可以压制一个沙通天,即六怪联手,可以打得北方豪强沙通天彭连虎落下风。
只要六怪不拆开,当时天下能动他们的只有五绝、裘千仞、练了《九阴真经》的梅超风寥寥几人而已。绝对是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的组合。
妙在六怪里,柯镇恶、朱聪又胜过其他人一筹。柯镇恶随手就把尹志平、黄河四鬼打翻,陆冠英身为太湖盗魁,打黄河四鬼之一都要拆一会儿招呢。说柯镇恶艺压江南,一点毛病都没有。
而且柯镇恶有一手毒菱,打得丘处机、梅超风都吃亏,欧阳锋都在铁枪庙赞过他一声;朱聪的妙手空空更是厉害,丘处机、彭连虎都着过道儿:即,柯镇恶的毒菱和朱聪的妙手空空,都可以无视武功差距,以弱克强,仿佛小林的气圆斩可以断弗利萨的尾巴,端的厉害之极。
以及,应变与斗志。
打丘处机时,七怪各自受伤,但顽强奋战,远射近打,风格多样。打梅超风时,彼此配合很多,朱聪险些被夺走扇子但喊一声“扇子有毒”就夺回来了,关键时刻扑到陈玄风身上救兄弟,韩宝驹用软鞭救过大哥,全金发和朱聪都跟柯镇恶有指挥射毒菱的默契。在赵王府时,一口气面对三四个彭连虎级高手的猛攻,江南六怪靠着圆阵死死挡住。
坚韧。斗志。配合。临场应变。
最明显的一次。
黄药师突袭全真七子,瞬间占领压倒性优势:先给王处一一个耳光,再谭、刘、郝、孙四人脸上都吃了一掌。还好丘处机应变强,袖子打中黄药师胸口,跟黄药师换了一招;之后黄药师夺走马钰与谭处端长剑折断,得亏丘处机、王处一双剑齐出,马钰乘空隙站好位置,谭刘郝孙才来得及摆天罡北斗。
之后黄药师突袭江南六怪,六怪的反应是:齐声呼啸,各出兵刃。韩小莹被梅超风尸身吓着了,但南希仁挥动扁担,全金发飞出秤锤,韩宝驹斜步侧身地面攻击,一旦发现对方攻击到了,立刻撤鞭后仰,就地滚开。原文里说只交手数合,六怪登时险象环生,郭靖视野里是“六位恩师气喘呼喝,奋力抵御”。
江南六怪加起来也就一个丘处机的武功,按说黄药师对付全真七子随心所欲随手抽耳光,打六怪更轻松才对,但六怪面对五绝级的突袭,一没乱二没溃,“齐声呼啸、奋力抵御”。
武功不提,战斗意志和应变,那是真的了不起。
金庸小说里,有些人物身怀绝世武功,可惜临场应变不怎么地。比如段誉不会近战,虚竹在少林寺打鸠摩智与丁春秋时也不尴不尬,旁白明说他只发挥到十之三四。
张无忌更是逢初战必打折,遇到玄冥二老、风云三使、少林三秃驴,都是第一天被打懵,琢磨之后第二战才扳回。
而有些人物却是天生战神。像萧峰救阿朱出少林寺时一口气当了少林三玄的掌力,聚贤庄独战天下英雄,平叛则万军之中杀楚王擒皇太叔,少林寺前独战三大高手一招间逼退三人,纯粹是天才。
类似的天赋,郭靖也有。
大漠里换三四种兵器大战黄河四鬼;会了降龙十五掌就打梅超风;求亲时单挑欧阳锋;此后没事就打欧阳锋和裘千仞练级,终于小黑屋独当欧阳锋、周伯通、裘千仞准三绝夹攻还能拆数十招,十几年后在终南山一看九十八人的天罡北斗大阵就想出破法,不伤和气就破了大阵;独闯忽必烈大营一个人打金尼潇尹四大高手还游刃有余。
郭靖的可怕天赋,一是坚韧,所以华山论剑被黄药师逼到口干舌燥还不认输;二是欧阳锋钦定的“七兄,你这位高徒武功好杂”;三是临场应变快得匪夷所思。
这些资质,都是江南七怪这种非顶级高手身上继承来的,草根打架哲学。
江南七怪一辈子,只有遇到五绝级高手或其嫡传武功——比如王重阳的全真教、《九阴真经》的白骨爪——才会尴尬,那是因为上乘武功对非顶级高手,属于降维打击。但他们靠着坚韧与应变,一路撑下来了。郭靖就身怀这种非高手的实战应变,佐以最上乘武功,所以一路以少打多啊。
最重要的一点,是江南七怪给郭靖立下的、对武功的三观。
丘处机跟江南七怪认输时说:
“咱们学武之人,品行心术居首,武功乃是末节。”
品行心术是可以对武功进展产生决定性影响的。江南七怪不懂上乘武功,但郭靖被他们练得,已经习惯“别人练一朝,我就练十天。”
降龙十八掌就这么练出来的。后来蒙古大营里,他曾对欧阳锋说了这段话,当时欧阳锋内心一凛,觉得“傻小子这几句话倒也不傻”:
郭靖道:“欧阳先生,你现下功夫远胜于我,可是我年纪比你小,总有一天,你年老力衰,会打我不过。”
郭靖是相信只要一路练,没什么不可克服的。所以他敢对欧阳锋说:
“从今而后,你落在我手中之时,我饶你三次不死。”
欧阳锋听了大笑。然而郭靖继续说话,这一段,郭靖酷得不得了,私人认为,这是郭靖最酷的一段:
郭靖双眼凝视着他,低声道:“这没甚么好笑。你自己知道,总有一日,你会落入我的手中。”
当年江南七怪仰着头,看着丘处机、梅超风乃至黄药师、欧阳锋这等高手而不屈不挠时,就是这样说话的。
多年后郭靖在襄阳城头面对世界史上屈指可数的强悍军队时,也是这样屹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