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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社会上的人穷困潦倒,你活到一定年纪,大体都能理解,其实原因只有一个。
这些人的生活中,有至少一个「漏洞」。
漏洞二字,不一定是不道德的。
中国当下社会有一个很糟糕的倾向,就是很多人会有这样的成见:
认为某些人生活困窘,怪不得别人,正所谓「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嗯嗯,这人定是太懒了。
嗯嗯,这人定是个好逸恶劳的家伙。
嗯嗯,这人说不定吃喝嫖赌,样样不落。
嗯嗯,这人说不定是个吸毒犯呢。
但说实话,其实很多时候,人的走下坡,不过就是「生活中出了漏洞」。
而那些「漏洞」,很多都太是简单常见,简单到你不愿去相信的「常事」。
太多时候,跟「道德」二字,一点关系没有。
二、
去年春节,误信了戏院网站上没有更新的旧消息,我带著儿子坐计程车,穿越一整个城市,想去看一场根本不存在的电影。那计程车表跳了六、七十元钱,路程太远,一路上便和计程车司机聊起天来。
司机说我是个好爸爸,能抽空陪儿子看电影,还跑这样远来,真是难得。
儿子接腔,「我和我爸,看了不下几千场电影了,从小。」
司机叹道,「真好命,我儿子和你一般大,父子俩一场电影也没看过。看不起呢。」
我笑了。这什么时代了?团购一张票不过二十元钱,还有看不起电影的事来?我不信。
「真的真的。」司机说,「一场电影也没看过,养儿子十几年,一场也没有。」
「为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司机说了,老父癱痪,卧床八年了。老婆在孩子三岁时,得了子宫癌。
(妈的,这什么狗屁理由,我心里笑道,不是下午档的烂韩剧吗?)
司机又说了,「你说,我开车一个月能挣几钱?就是免费请我,那电影我也不能看。」
我儿子好奇追问理由。
司机叹道:「小朋友,你说看电影,要时间不?看场电影来回三小时,我要少赚多少?」
好一番谈话,我认为比起一场电影,更有价值。
司机笑道:「别以为我苦,老爸命保住了,老婆命保住了,少看几场电影,不碍啥事。」
大过年的,叫儿子上了一课。
三、
回来说这个题目。
社会上有很多人,穷在「外表上」,你看见了,忍不住指指点点,想要评断一番。
我不明白的是,评断这些,有什么意义?
知乎上有没真住面包车里的人,能给你诚实回答的?就是真回答了,你又全信了?
更重要的是,在我眼中,世上所有的人,过的其实都是苦不堪言的日子。
即使你没有沦落到住面包车,你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彼此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至少一个,补不起来的漏洞。
我们现在活得不错,不过是因为那个漏洞,不是太大。
但总有一天,相信我,总会有一个大到你承受不住的漏洞,总会找上你来。
我继父五十出头就退休了,玩了快三十年,到了八十多,帕金森病袭身,再无法好转。
他整天锻练身体,念经,盼著该去医院看病了,我跟姐说,「难道爸不知道他好不了了吗?」
我姐说,「人总有盼头,难道你要跟他说,爸,没盼头了,数日子吧?」
那就是大漏洞了,从行动不便,到卧床不起,人生成了直线下滑的直线,直到黑暗的谷底。
我过世的老父再努力,那漏洞也补不起来了。
是的,下次再看到住面包车里的,艰难求生的人,请为他们欣喜。
他们的困境,不过只是漏洞大了些,那至少不到山穷水尽呀。
是的,我若哪天也沦落到去住面包车的下场,你若来问我感想感受?
我大概会这样回答你:「别笑我呢,真的,我很感恩呢,还好我还有辆面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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