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trak. 2007.08.07.
我曾以一次旅行,作为一段人生的终结,另一段人生的开始。
此前我的人生,波澜不惊,遵循着看似正确稳妥的方向,沿着精英前辈铺就的道路,连滚带爬往前赶;谨小慎微,生怕半步差池,未来就会失了安稳。
在此之后,我便恣意妄为走起自己的路,虽然一再深陷泥沼,权当苦中作乐;那些所谓回归正道的劝喻,或是对于特立独行的讥讽,再未动心意分毫。
火车环美旅行,这一年,我刚好3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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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递交了辞呈。
同事们围拢过来,或鼓励,或惋惜。玩得好的几个,已经在建议我该如何挥霍剩下的时光。
“所以,回中国前,你打算去旅行?坐火车怎么样?很酷的哦!”韩裔小李哥兴奋的说。
说来惭愧,在美国这些年,我没怎么出过远门。大约骨子里本就是慵懒的人,读书的时候借口学业太紧,工作的时候又嫌收入微薄,未雨绸缪,但求温饱。大洛杉矶以外,所到之处,屈指可数。
循着指引,上网翻查。盯着北美大陆上那密密麻麻的Amtrak铁路网良久,我突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选择坐火车,可以让我在这个国家里,用最低廉的成本,游历最多的地方!
须知此番回国的所谓创业,未来不知会如何艰辛,若想故地重游,大概是猴年马月了。索性把心一横,计划做大——干脆就来次环美旅行吧!
口号说着响亮,其实我并没有那种深入不毛之地猎奇的野心。环线所到之处,平淡无奇,都是些耳熟能详,符合普罗大众所期许的美国游必到之所。
毫无进取精神的我,能够蜻蜓点水般的到此一游,也就心满意足了吧。
Amtrak 秩序册
行程计划
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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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小站。2007.08.07.
无论计划做的如何详尽周全——其实,也不过是打通了订票电话,预约了头几站的酒店,买下几张旅游者地图,备了台单反,而已——在旅程开始之时,却着实有点狼狈。
因为塞车,我差点错过了第一趟列车。
在LA的Union station里,我手撰着证照车票,在隧道中提着行李箱狂奔,风急火燎冲上月台。
由暗转明的一瞬,却见列车旁,Amtrak乘务员慢条斯理的对我微笑:莫紧张,还没开车,让我看看你的票......啊,往前走,第8号车厢。
因为这份悠然,我一直悬着的心,陡然放松了下来——
这份自在,真是久违了!
这一刻的心境,大概是寒窗苦读12年之后终于完成了高考,或是痴恋良久的女神终于递上一块拭汗的纸巾,那样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才能相提并论吧。
Amtrak之上。2007.08.08.
对于美国,我一直敬畏。
孩童时代关于这个国家的种种神奇幻想或者恶魔传说,在我空降洛杉矶的头几个月里,便被现实冲刷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低头面对现实,为了顺利的存活下去,各种卑微而艰辛的挣扎。每天走在街头,哪怕加州阳光再如何灿烂,你也无法像游客般去尽情享受,而必须凡事谨小慎微,于这片让你毫无归属感的土地上挥洒汗水。
那种生存的压力,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终于解脱了!
我想起来,所谓旅行,不正是让人从日复一日的“谋生”中解脱出来,心安理得的成为一名旁观者吗?这一路之上,不必再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种慵懒和随性,带有任何的负疚感。
思索间,车子开动,缓缓滑出车站,沿着加州海岸一路北上,奔向西雅图。
太平洋岸的铁路.2007.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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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trak. 2007.08.11.
旅程伊始,我总是紧贴窗边,手捧相机,贪婪的捕捉着窗外的景色,生怕错过霎那间的精彩。
车速太快,而我与刚入手的器材间又缺乏磨合,所以满意的片子,十中无一。但总有几位好奇的乘客,凑过来说上一两句,或邀我留影,顺便交换一下邮箱。
车停小站,我会下去舒舒筋骨,拍铁轨,拍车轱辘,拍路边的野花,拍忙碌的列车员与匆匆归家的乘客背影。
可是,美景看多了,多少会心生厌倦。
太平洋沿岸,不外乎就是这片海浪连着那片沙滩;
蒙大拿的深夜,崇山峻岭间只有依稀的星光能偶尔透出密匝匝的树从;
威斯康星的玉米地,一砣砣滚圆的草垛与米勒的油画并无太多差别;
新英格兰的湖光山色,似乎也顺带被沾染上了学院派气息;
佛罗里达的滚滚热浪,则永远是伴着层层叠叠的棕榈树影,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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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路之上,与各色人物的不期而遇,带来诸多的惊喜。
在北加的某站间歇,邻座年事已高的黑人老爹下车放风,稀里糊涂忘了车厢号。我远远看见他正揪着一列车员问个不停,而对方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云,便乐呵呵的跑过去,将他领走,带回就座。老爹一个劲的道谢,非要请我去餐车吃晚餐。盛情难却,我决定赴约,但并没有让他掏钱,只推说是中国人的礼仪,本当如此。其实,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西雅图到芝加哥,三天两夜漫长的征途。在蒙大拿的原始森林中穿行的那个夜晚,我向列车员讨要一个可以画画的空座。问询之时,他只是略略点头,便忙着招呼起别的旅客,似乎只是敷衍我而已。
可午夜关灯之后,他竟真的打着电筒摸了过来,让我随他去空荡荡的餐车坐下,再为我开了一盏小射灯。道谢之后,我打开速写本。
聚精会神之时,竟未留意他又来过,悄然在桌边留下了一张餐巾纸,上面放着三块曲奇饼干。天明想去找他道谢,他已在午夜换班之时,于山间的某站下了车。
没有人不喜欢休息车厢。那里甚至有天窗和与车窗并行的联排沙发。我虽是孤客,不如其他呼朋唤友结伴而行的人们那般热闹,但偶尔能在此寻得一座,享用一小听冰镇可乐,或者小瓶啤酒,总是惬意。
在这里,你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比如去往西雅图时,一对上了年纪的白人母女,邀我凑脚,玩一种需要算数的纸牌游戏。规则不算复杂,我瞬间便学会,连赢数盘后狂笑而去;不日,我们居然在相隔千里的芝加哥河上,又在重逢,彼此惊喜,闲聊几句别来无恙,挥手告别。
又比如,在明尼苏达。职业高尔夫球手大卫,向我递上他的怀俄明州高尔夫球具公司总裁名片。自述曾遭车祸重伤,被迫退役,经商多年,略有小成。为了所爱,放下生意,从头再来。体内植下众多螺丝钢片,医嘱不得乘机,只能咬牙坐火车参加美巡。想来其中坎坷几多,令人唏嘘。20天后,我逛到迈阿密一个汉堡店,正吃着晚饭,瞥见墙上电视里,他与泰格伍兹等同场竞技。
这些在火车上听回来的故事,我又会在下一程,转述给身边的陌生人。都是很容易打开话题的引子,令前后座的人也会竖起耳朵倾听,甚至会翻身过来一起聊。蹩脚的口语竟然也突飞猛进,还掺杂上了各种口音。
有时候,他们还会请我喝上一杯。当然,我不会再为他们的慷慨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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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则让我体味到另一种人情世故。
很多车站,即使是中型城市的union station,一天也就过那么一两趟车。多半时候工作人员稀少,甚至空无一人。
西雅图是我的第一站。我却因为在洛杉矶没有拿到早已预订好的车票而发愁,这天一大早便跑去车站询问。人丁稀少的车站里,几位老人家貌似悠闲的坐在售票窗后。原本以为会得到与LA一般的无可奈何的回复,却不曾想接待我的黑叔叔,在听完我的描述,竟然义愤填膺起来,说手持全国通票断无还要再付费的道理。拿起一台老式电话,刷刷刷的拨出了一通电话后,笑着对我说:搞定了.....再跟我说说,你在波士顿之后打算的行程是?
在密尔沃基的停留,多少有点临时起意。跳下车以后,已是下午5点,而最后一班去芝加哥的车约莫是7点钟。这里真是一个小的可怜的车站,半个人影都没有。
我走向车站办公室,想问一下是否有临时存放行李的服务。办公室文员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确定会在7点回来么?我说是的。她指了指办公桌旁一小块空地,说:把你的箱子放在这里,我帮你看着。我有点感激,却不知该怎么表达,道了谢,便匆匆的走了......当然,之后没有意外发生。
在布法罗下车的时候,是清晨时分。乘客多是本地人,跳上停在站外的自家车子,一溜烟的走了。
整个车站,忽然就只剩下三个人:我,一位阿姨,一个工作人员。让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是,这车站并不是建在城市里头,而是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地里。原本想上了洗手间后,去问一下那位车站人员,不曾想一回头,连他也下班不知所踪了。我看着那位白人阿姨。她并不是本地人的样子,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无奈之下,走出车站去寻找线索。在道旁半人高的草丛堆里,竖着一块字迹模糊的公交车站牌。时间班次已完全无法辨认,连电话也没有。难道就靠它招来返城的公共汽车么?我将信将疑。
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我失去了耐心,认了认方向,便迈步往外走去。刚走出去百米,阿姨突然冲了出来:小伙子!难道你要走去布法罗么?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见她流露出一种担心我安危的神情,决定不走了,耸耸肩走了回去。安静的和她一起等下去。
就这样又等了45分钟,一辆巴士真的摇摇晃晃的开了过来。
Niagara Falls,NY.
在尼亚加拉站的那个深夜,我刚从瀑布那里过来。一身湿气,还染上感冒,头昏脑涨浑身不自在。偏偏车站要到发车前45分钟才会开门,只得蜷缩在破落小站的屋檐之下打发时间。过了一会儿,来了一对应该是音乐家的夫妇,许是刚结束了在附近的演出,提着硕大的装乐器的盒子,坐在台阶的另一侧。彼此不发一言。
寂静的黑暗中,忽然走来一个黑人小伙儿,直奔我而来。我警觉的坐直身子看着他。他咧嘴一笑,问道:哥们儿,能借我打个电话不?我寻思了片刻,递给他。他便大大咧咧的打起电话,说着说着居然走远了。
正自惆怅,未几,其人又跑了回来,乐呵呵的还了手机:“哎呀,多亏你啊,不然没人来接我回去了。你从哪来的啊?LA啊,那里有我很多兄弟哦。我是玩音乐的...."对面的夫妇,似乎露出了点鄙夷的神情。他有点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包东西,是一堆CD。他想了想,挑出一张,示意我打开手提电脑的CD舱,把碟片塞了进去:"真没什么可以谢你的,把我的这几首歌拷给你吧。”
嗯,确实是原创的纯正街头音乐。
在波士顿下车的时候,我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先去售票处拿订票。
这是大站,又是黄昏繁忙时间,排了很久的队。等终于轮到的时候,我又累又饿,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办完手续,这售票的亚裔中年人却硬拉着我,问道:喂,小伙儿,你怎么看最近美国报纸报道的中国毒玩具事件啊?
我已有点不耐烦,又觉得对方似不怀好意,便随口说:不清楚啊,我没有留意报纸。说罢便想离开。他却心有不甘,一字一句的说道:真的很不厚道啊!那些检测指标他们早就知道了,也早从里面谋了多少年的利益,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故,如今却用此要挟别人,这群政客们真是恶心啊......他对我挤了挤眼睛,用极其不标准的中文发音说:嘿,欢迎你来到波士顿!
可是,到了纽约麦迪逊,那里却似乎沾染上了大都市的傲慢脾性,显得不是太友好了。
这一次还是想在车站寄存行李箱。已经习惯了一路而来所受到的礼遇,以为也是片刻就能搞定的事情。不曾想,那位金发美女却只是冷冰冰的指着遥远的车站另一角:先去那边填申请表,再过来安检,登记ID,超重超时都要罚款。
我苦笑了一下,办妥了手续,再递上了足够买份午餐的寄存费。然后看着她的同事,面无表情,非常职业的推着我们的行李,消失在寄存仓库的门口。
纽约地铁站 2007.08.21.
所幸,后来路线转折,再一次向西部进发之时,一切总算又让人觉得好了起来。
在达拉斯,被站外混乱的站牌晃花了眼睛,我只好跑回车站,问那位守着咨询台的大娘,怎么坐公共汽车。她脸上居然乐开了花一样,笑着掏出老花镜,再从柜台抽屉里郑重其事的拿出一堆资料:总算是盼到有人问这个问题了,唉,在俺们德克萨斯啊,坐公共汽车的人可真心不多.....
小站, 2007.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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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景,芝加哥, 2007.08.14.
下了火车以后,主要就是在城市里瞎逛。
每一次下车,就意味着你要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的城市,要在几分钟之内学会这个城市交通运行的规则,搞清楚东南西北,躲开对你不利的人和事情,然后,将内心的恐惧收藏好,走进那逐渐落入夜幕的城市中去。
密尔沃基艺术馆新翼,2007.08.12.
旅程计划里,我煞有介事的为每个目的城市都圈上了若干‘Must Go’——所谓必到之所。但一路行将下去,得以阅读本心,我渐渐发觉,其实没有什么是必须看而绝不能错过的景致。人生在世,曾经和即将错过的精彩,多得去了,假如都奔着赚够本再走的心态,那该是多么让人疲惫的一件事情啊?
何况,真正不应该错过的,恰恰就是这些城市本身吧,而不会是那一两个代表性的名胜。
一路之上,我所目睹的,我所经历的,不论那些事物有多么微不足道,都有着各自不可再现的精彩所在。对于我而言,在这些各具性格的城市里,从一个具体而微的角度去介入其中,背着行囊,穿行于街头巷尾的游荡,便已是弥足珍贵的人生体验了。
在西雅图的那个早上,我在旅馆吃着早餐,查阅来自好友的邮件,他关于这座城市的印象:
小雨时有时无的天空, 脚下时干时湿的路面, 飞扬而过的单车载着身着鲜黄服饰的骑手. 不经意转弯处的小店中, 陈列着各式来自不同国度的前朝旧物, 西雅图的往事时隐时现......
这段文字,让我心里从一开始便对这座美丽的城市有了莫名的亲近感。悠闲地在这里逛了两天,从山坡走到码头。
穿过库哈斯的图书馆,一路往北,又回转太空针。
在城市的最高处,顶着初秋时节太平洋的寒风,手捧着一杯热巧克力,等待夜幕降临的华丽景致。
西雅图的黄昏. 2007.08.09.
Space Needle, Seattle, 200.08.09.
芝加哥,2007.08.13.
晚上8、9点钟,我拖着行李从车站的隧道口走出,第一次走进了芝加哥。
一种所谓“帝国威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抹月光穿破乌云,掠过鳞次栉比的塔楼,在刀切斧剁的街道界面之间,洒下一地碎银。而不知何处角落,传来车轮碰撞高架桥铁轨的当当声。
天亮时分,阳光洗去了阴霾。于是,我不可自拔的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迷恋者。从湖边码头的摩天轮,我不知疲倦的一直走到了Micheal Jordan的雕像下,再掉头返回。
有时候,我也会跳上LOOP,坐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在逼仄的巷道上空穿行,假如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了,便赶紧下车,返身回去。
又或者加入建筑漫游者的队伍,坐着敞篷小船,穿行于芝加哥河道间。那些曾经为传奇的建筑经典,如今只静静矗立于厮,伴着河水轻吟。
在西尔斯大厦的观景台,这悉嗦之声,终于汇聚成宏大的交响乐。在400米的高空中,整个城市蔓延铺展于脚下, 发肤细节无所遁形。所有初涉此景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震慑于这位现代建筑集大成者之宏伟气度。
也许有人会质疑,难道在帝国大厦上俯瞰曼哈顿,也不能与之相比么?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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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启程到了西雅图,再一路向东,几千里的路,都是独行。
晚餐时间,Niagara Falls,NY. 2007.08.15.
在尼亚加拉的瀑布之上,我感冒了,有点低烧。特意挑选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馆,在露天的暮色中,吃了顿奢侈的牛扒。对岸的加拿大那边,放起了焰火,点亮了弥天的水幕。就着轰隆隆的水声,我特意打了个电话回国,向家人报个平安。
Niagara Falls,NY. 2007.08.15.
街头,Boston,MA,2007.08.17.
所幸自波士顿起,沿着东海岸一路南下,我借着寻访故人,找到了同游的伙伴。
在波士顿的初中同学,分给我一张Edward Hopper的画展门票,让我总算有了除了闲逛以外别的节目。他还特意带我穿过重重安保,上了一趟波士顿美联储总部大楼的楼顶,俯瞰城市夜景。
ICA,Boston,MA. 2007.08.17.
只是,这ICA的水岸景致,应该是更加让人难忘吧。
Campus of Yale University, New Heaven, CT. 2007.08.18.
Yale Center For British Art. New Heaven, CT. 2007.08.18.
在纽黑文,高中同桌领着我走访了耶鲁的校园,一路慢行,叙说着多年以来各自的经历。我在路易斯·康的美术馆里徘徊,向他介绍大师的种种神迹。他竟听得入神,仿佛他才是那个来访的客人。
街景,纽约,2007.08.21.
帝国大厦俯瞰,2007.08.22.
在纽约,则有LA好友特意飞来与我会合,三天两夜,在此地寻亲访友。
在法拉盛街头,我几乎有一种到了香港的错觉,满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面孔。在曼 哈顿的重庆菜馆把酒言欢,再横跨整座城市跑去White Plain借宿。次日清晨5点10分就被催促起床,随着朋友赶去华尔街上班的匆匆脚步,感受了一趟金融首都的疯狂节奏。
纽约街头,2007.08.20.
Yale 校园,2007.08.18.
前往费城的途中,小学同学夫妇热情的招呼我到普林斯顿小镇去做客。他们刚刚入住新房,家当还来不及添置。唯有壁炉火光闪烁,静谧温暖,坐在地毯上倚着还未拆封的纸箱,大家长谈一宿。
天桥, 密尔沃基,2007.08.12.
而费城与华盛顿之后,我又回归一人。下了火车,还要再坐地铁或者城市快线,然后在日落之后步行一段时间才能到旅馆,则让旅程多少带上了一些冒险的色彩。尤其是在纽黑文被朋友仔细教育了一 番‘旅美安全须知’之后,走起路来更加需要小心翼翼。在华盛顿找路的时候,硬着头皮穿过贫民区,一路的小跑。
Water Front, Boston,2007.08.17.
在UPENN的书店留连,紧急补课把康的建筑地址抄下来,然后把坏掉的耳机扔掉,买了一副新的换上;在路边的流动商贩那里买了一个,两个热狗,边走边吃狼吞虎咽的解决肚子问题;
Jefferson Memorial Hall, Washinton D.C.,2007.08.25.
在华盛顿,顶着蚊子与鸟粪的双重攻击下等待着夜幕的再一次降临,等待着月光洒落在杰弗逊纪念堂的那一刻;或者是走进国家地里杂志的总部,高高兴兴的弄了一顿硬币然后刻成各种样式的带着national geographic标志的金属牌;或者,在AIA的总部,一堆纪念大师的砖头上,仔细寻找着那些已经逝去多年的名字:
原来赖特和柯布在这里是肩并着肩在一起的。原来格罗皮乌斯和阿尔托也只不过是上下楼的邻居。青苔渐上,四野无人。
South Beach, Miami. 2007.08.29.
在迈阿密,我决定暂停游荡的步伐——主要是这个城市真没啥好逛的——而把所有的时间,都砸在了华丽丽的沙滩上。
堪比名模(也许真的就是本尊)的俊男美女们毫不吝啬的展露着他们小麦色的身段。蓝天白云之下,碧绿的海浪翻卷而上。与加州截然不同的灿烂阳光下,一路而来的疲惫与孤独感,尽皆烟消云散。
The Moon, Miami South Beach. 2007.08.29.
Nasher Sculpture Center, Dallas, TX. 2007.09.02.
终于,到了达拉斯与沃斯堡,我的旅程已接近尾声。
我又见到了心中的路易斯康。我虔诚的在这个上午,走到了金贝尔的弧顶之下。光与影,那些在路易斯康的著作中如此晦涩的字眼,突然全都有了无比具象的意义。从艺15年的建筑学子,在这一刻,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美术馆的台阶上,仰望着那无比温润的光棚,试图去聆听这位早已逝去的大师,用他无声的语言,留下的点滴话语。
Kimbell Art Museum,Fort Worth,TX. 2007.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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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最后一晚,我依然忙不迭的收拾行李,将不多的几件家具和所有杂物清理出门。还要再刷一下墙,才好顺利拿回房东那里的押金吧?
我正思索着,一不留神,碰翻了脚边正准备捆绑入箱的一堆文件。散了一地,是环美时候,积攒下来的各种小册子,地图,门票,车票......
我蹲下来,一件件的码起来。虽是短短的一个月,却似无比漫长,其中有些片段,究竟有没有发生过,遥远的连我自己竟也无法确认。
Chicago. 2007.08.14.
比如,那天下午,在国会山侧,华盛顿纪念碑附近,我突然没有了心情,停下不走。坐在路边一个不知名的小水塘边,看着脚下晃荡着的凉鞋,呆呆地想着回国以后,该如何去面对新的人生。正自心慌,一只大雁居然凶狠的在眼前飞过,把我惊醒,大笑的站起来,拍拍屁股下粘起的细石砂土,继续瞎逛。
所以啊,在将来,假如我陷入了困境,因为疲累或厌倦或利欲或权势,而忘记了初心,唯有这些纸片册子,能够证明——
我,在2007年8月7号到9月5号,曾经走过的这一段路。
碑文. The Salk Institute. San Diego. 2007.09.06.
小站, 旅人。2007.08.11.
我. 西雅图 Space Needle. 2007.08.09.
三体人比较擅长操纵人类社会心态吧。
“逆向主义”与“圣母思维”是人类社会必然产生的两大思想毒瘤,前者诞生于极端集权社会,后者诞生于极端民主社会。
“逆向主义”是仇恨自己所属的集体,引狼入室不惜玉石俱焚,“汉奸”是也
“圣母思维”是同情自己的敌人,幻想“与异族友好共存”“56个文明,56支花,大宇宙兄弟姐妹是一家”,忽视生存竞争的残酷,目前西方社会上这种思维正在蔓延
前者的表现是叶文杰、ETO(以及极端环境保护主义者等ETO的后备群体)
后者表现为程心和娘化的那部分人类社会群体
三体对他们的心态把握很准,话术堪称精妙
对付“逆向主义”的ETO,在ETO成员 问三体征服地球后会怎么做时,三体人如下回复
"我们会消灭人类,当然最后我会消灭你们(ETO))”(可能记忆有误)
这句话精妙之处在于后半句太切中ETO降临派心理了,看似很是啰嗦,消灭人类不就是要消灭ETO吗?但这满足了ETO降临派的复仇心理,暗示他们可以看到全人类的毁灭后笑着死在最后,夙愿得逞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为什么不说“帮助皇军,好处大大滴”之类的话呢,人家ETO降临派是高尚纯粹的好嘛,这样说等于质疑他们的理想与忠诚,太羞辱了人了。反而说最后消灭你们很自然,符合三体风格,甚至让ETO以为主子也有不擅话术欺骗的弱点,害怕主子被虚伪狡诈的人类欺负,从而产生主子需要我们,我们必须为主子做点什么的动力。
ETO降临派思想类似抖m,当三体小萝莉拿起皮鞭狠狠的抽打他们身体的时候,那种欲仙欲死的滋味可以意会。这一句话,极大的培养了ETO的忠诚,为后来破壁人做了铺垫。
通过ETO养成的例子,就知道智子(三体人)为什么照顾帮助程心了
圣母养成计划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