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回答美漫相关的问题了,因为我已近乎不看美漫了。一个是觉得现在没有好的大事件,一个是现在大部分人看这玩意变成斗兽了。
我从来就没觉得这句话成立,这不过是dc粉聊以自慰电影做不好的借口罢了。
因为我是dc粉,漫威看得比较少,也不好比较。在这里概括几个美漫(当然指dc漫威,黑马什么的应该已经没什么人看了吧)最常见的深度问题。
1.种族问题
2.国籍问题
3.英雄问题
主要为这三大类。
详细描述下:
本族人是否需要外族人拯救?
真的做好万全准备了是否妨碍了人类发展?
英雄的所作所为是否犯法?
反派的出现如果是因为英雄,英雄还有出现的必要吗?
如果没有反派,英雄存在的意义是?
如果英雄有国籍,他应该以什么立场当英雄呢?
英雄一定是正义吗?一定是完人吗?
如果英雄是完人(神),他还能和普通人类相处吗?神为何做不到一视同仁?真的一视同仁的话,是不是以万物为刍狗?
各国真的需要宇宙警察吗?这是否侵犯了别国内政?
以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到底是因为自律还是因为线一松就回不去了呢?
英雄如果老了,将何去何从?
其实是不应该成立的
但是最近漫威那些电影就是莫名其妙上映不了,要不就是乱改档期导致取消上映计划,要不就是尚气和永恒族这对卧龙凤雏
DC这边运气好的不行
《新守望者》刚由于“夸张化”种族矛盾被人骂,紧接着就发生弗洛伊德事件,全美各地爆发游行
《小丑》里哥谭刚展示了失秩的城市,然后美国就由于游行失序出现零元购事件
《神奇女侠1984》里刚来波华盛顿暴乱,紧接着川粉冲国会
也不是说DC电影有多好,就是在预言这件事上,它的运气真是好的莫名其妙
但这也挽救不了华纳是个拉几的事实
我最喜欢的角色是康斯坦丁,83版康斯坦丁个人刊是真的厉害,也有一定深度。
之后的康斯坦丁漫画不是被砍就是烂,要么就是又烂又被砍
康斯坦丁电影没续集,主演基努很想继续演,被拉到黑客帝国四恰烂钱
康斯坦丁美剧被腰斩,主演马甜很想继续演,并且配音了康斯坦丁的动画电影,被拉到明日传奇去恰烂钱
明日传奇的渣康,这一季和黑男搞对象,下一季和一个拉丁女搞对象,下下一季就领盒饭。渣康这个兼具魅力与深度的角色被写成了恋爱脑大叔,对象丢了就哭哭啼啼
永恒族被人诟病的就是原子弹忏悔,黑寡妇被人诟病的就是黑苏联,我告诉你明日传奇这俩都沾,但是DC就是运气好
然后传来了渣康真人项目要立项的消息,华纳既不想让基努上也不想让马甜上,而是打算让黑人演
DC的项目,不缺好漫画,不缺好故事,不缺好导演,不缺好演员,这些演员也都很喜欢角色,也很愿意去演。
但就是华纳一心想恰烂钱,大搞特搞zzzq。这谁也救不了。运气再好也救不了。
想从我头像这位身上挖掘深度?
还是想从这位身上挖掘深度?
诚然在原作领域里DC创作过更多优秀的作品,但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两家本质上只是商业作品,非要比较麦当劳跟肯德基哪个格调更高到底有什么意义
说句实话,就是有两个傻X把挖掘所谓的深度当成了创作重点并且还让做决策的人相信了这一套鬼话,才让DC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鬼样子。一个是这位
另一个应该都知道了
DC漫画通过深度化的语言影响读者的感知,以点线面的方式强化了读者的认知,最终完成读者留存的KPI,同时获取了读者画像。
在此基础上,DC电影会用细颗粒度的强调深度组合拳打法,对齐了平台规则倒逼影响观众心智,进而达成粉丝导向的差异化,从而完成了产品的引爆点,最终实现结果导向。
受到DC电影影响的用户对其进行资源倾斜,快速响应需求,最终给DCEU完成赋能
华纳高层:好,打钱!
顺便写几条苏联笑话
1.扎斯林在做关于关于DC的深度的报告:超人的神性。
大厅里有人说:“漫画的超人不喜欢把自己当神”
演讲者没有回答,继续说:“蝙蝠侠杀人是件很正常的事。”
大厅里有人说: “一周前我看的漫画,蝙蝠侠对于杀人这件事很抵触。”
演讲人:“同志们,你们最好少看一些漫画的,要多看一些电影!比如扎导的《正义联盟》!”
2.扎克施耐德把自己新出品的电影送到好莱坞评奖,不久就得到了结果:
“施耐德先生,由于你的VLOG时间超长,不符合评奖规范。
3.一老者人行道闲溜,不慎落入道旁河中。随即高呼救命!
两扎斯林闻之,视若不见,仍边走边谈笑如旧。
老者情急生智,随又高呼“尾灯的电影比扎克的好看”!
两扎斯林闻之大惊,随急速跳入河中,将老者拖上岸来给他放了一百遍扎剪正联。
4.导演家中。
“扎克·施耐德,扎导宇宙通过了吗?”
“不,不是所有的,粉丝通过了,规划通过了,可是电影不行。”
5.扎斯林死后,在天堂被扣走了手机。扎斯林去见上帝时,问:“你为什么要收走我的手机?”
上帝说:“我一还给你,你就要打#RestoreTheSnyderVerse了。”
庆祝扎导和扎粉荣获奥斯卡,再写两条
6.庆祝扎导获奖的游行中,一个非常老的DC粉举着一个标语:“为了我快乐的童年时代,谢谢你,扎克施耐德导演。”
扎斯林找到他:“你什么意思?你在嘲弄扎导吗?谁都可以看出,当年还是孩子的时候,扎导还没有出生!”
“确切的说,那就是我感谢他的原因。”
7.“漫威的复联4真是全世界票房最高的吗?”
“是的。但是扎导的活死人之地有奥斯卡奖的”
8. 温子仁表明该如何拍出好电影
乔斯韦登表明该如何不拍出好电影
派蒂·杰金斯试图表明谁都能拍电影
扎克施耐德正在表明电影不需要拍
我心目中是这样的:
一方面,DC更加不介意(或更刻意)让你看到,他们很愿意制作严肃而有深度的超英电影。
另一方面,漫威在努力开拓MCU的多元化,探索当中的可能性,并且把严肃话题和深度放在没那么当眼的位置。
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前者像日料,尤其是刺身。精致的刀功、摆盘,配搭的清酒,都在突出这鱼的新鲜,它的珍贵。你吃的时候,一边为吃到这顿饭心存感恩,一边讲究着当中的味道与口感细节,也一边享受着这过程带来的美感~对某些人来说还有很重要(或者最重要?)的高级感。
后者是广式菜。新鲜鱼当然清蒸,调味也简约,葱,微量姜,酱油。看起来没刀功可言,不过在鱼身上划几刀。吃的时候,热热闹闹,喝的酒可能是啤,讲究点就喝白葡萄酒。感恩是有的,深度是有的,享受也是有的,但都在谈笑间轻轻带过。
强行分级,你可以说前者「感觉更高级」,但不一定就真的更高级。你可以说后者「感觉更低级」,却不一定就真的更低级。
我从小至今都是偏爱DC英雄多一点的。小时候漫威除了比较喜欢蜘蛛侠之外,根本没有认知(我是七零后香港人)。
但超人和蝙蝠侠,自懂事开始就非常喜欢,是到了做梦都想看到他们那种程度。每一次在梦中飞行,都是用超人的方式飞。
而扎导的「超人三部曲」,应该是我到目前为止最爱的超英电影(但我绝非扎斯林)。
之前诺兰的「蝙蝠侠三部曲」,完成度极高,是同时可以在电影史上留名的超级英雄电影和三部曲电影。
还有刚出炉的《新蝙蝠侠》,我也认为是非常优秀的作品,以单部电影来说,比很多MCU作品都好。
上述这些DC作品在我心目中都是有深度的电影。
但是再看一下MCU,是不是就真的像很多人说的,只会拍合家欢,只会把超英搞迪士尼化?
真不是,何况他们也不敢。正如我在上面就提到,从上一个阶段开始,就看得出他们在努力求变,然后借着多元宇宙概念,顺理成章的引申出更多不同风格和世界观的作品。
至今为止,我还是认为,MCU的巅峰作品是《美队2:冬日吧唧》和《美队3:护花内战》。
这两部作品所承载的严肃命题和深度,也许看起来比不上诺兰的贝蝠三部曲。但神就神在,它们在娱乐性和深刻程度上做了一个最完美的平衡,MCU中稍为能比肩的只有《复联4:终局之战》~然而这部电影所需要兼顾的角色太多了,也更难以独立的一部电影来看待。也所以我总觉得拿几部《复联》跟其他MCU作品比较本身就不公平。
我甚至认为,是罗素兄弟敢于把《美队2》推向极为严肃冷峻的谍战片风格,才让漫威开了眼界:原来我们还能这样玩,拍一部有逼格又卖座的动作片。
我不介意带点欢乐而富有色彩的超英电影,比如荷兰弟的前两部《蜘蛛侠》,因为这种欢乐切合主角的个性与三观。但我稍为抗拒一些带着这种风格同时内核上就不超英的作品,比如两集《银河护卫队》和《雷神3:诸神黄昏》。
可是令很多观众(包括某程度上的我)不适的是,漫威在很多作品里硬生生的加插大量笑料。这种做法,就是「对自己作品不够自信」,所谓的商业计算(这也就是我一面觉得很厉害一面其实真不喜欢的「迪士尼模式」)。
顺道看看他们对《星战》做了些什么?
在这种调子下,观众很难严肃得起来。仿佛每个角色,每一句话,都是调侃。上一句苦大仇深,下一句嬉皮笑脸。角色反复这样做,就会像我们看待身边的人一样:我本来还在关心你呢,结果你不仅没有事,甚至把我当傻子看。所以会有厌恶感。
因此不是说这样就没有深度,一些电影的深度是隐藏在这种欢笑或者讽刺之下,需要经过重看与反思才能挖掘出来。
好像我最近才终于看了《土拨鼠之日》。这部电影从主角的个性到故事都充满了冷酷与讽刺。
但是随着剧情推进,我们发现了当中的失落,以及真挚而宝贵的情感。于是就明白,正因为这家伙是个混蛋,所以后面的故事才更加让人动容。
看完整部电影,我们会发现,里面严肃与搞笑,夸张与深度,并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那些笑料不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拯救呆滞的剧情,甚至不是因为冷血地计算好的「这里是时候加一个笑话」。
那些笑料更加不是为了让导演自己看着高明然后把观众当傻子(滚导别看我,我没在针对你)。
最后,稍稍展望一下。
我本来以为,漫威会借着奇异博士这个「高级」的角色来处理更多既开脑洞又有深度的话题(他无论从能力到智慧都是MCU第一档人物)。然而似乎漫威给他的定位并不是这样。我一方面非常期待稍后上映的《奇异博士2》,一方面也有点担忧,怕这个角色再一次沦为MCU世界观工具人。
但会不会《月光骑士》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偏黑暗且有深度的MCU作品呢?抑或还有其他的王牌在后面?好吧我知道肯定肯定肯定不是《惊奇女士》...
再讲下DC那边。由于我说过自己不是扎斯林,所以我一直都不认为「没有扎导DC电影就要废了」。
我当然最希望看到DCEU能很好的发展下去,我也非常喜欢扎导的电影风格~他处理动作场面真是超英片中无出其右,一对比就让MCU部分作品像玩过家家甚至马戏表演。
但是作为DC超英的粉丝,在经历过去几年的风风雨雨后,都TM心如止水了。注意我热爱的是那些英雄角色,而不是这家公司的脑残粉。随便粉一家公司的人脑袋都有问题(苹果粉小米粉我也不是针对你们)。
我只想看他们不那么急功近利,不要去跟MCU比,找到自己的定位。这个定位,不一定就是严肃冷峻不苟言笑苦大仇深。而是更多地放手去让导演拍他们心目中的作品。
所以有我看完非常不爽的《小丑》,也有《自杀小队》...嗯,还是滚导,所以我选择不看了。
但我宁可他们这样,不要像迪士尼/漫威那样,似乎总想每部电影都讨好所有人,又不得罪任何人。
只有高层肯首,编剧们才敢写,导演们才敢拍。
在漫威极度「专制」的同时,DC/华纳用「自由」来换取成绩,大概是他们最应该走的方向。
到时候,或者再过七年,我们关注的再不是「DC和漫威谁的超级英雄更有深度」。好一部分的观众已经逐渐理解,超级英雄不过是个电影题材,而非电影类型。
虽然我知道再过很多年,有部分人始终都是关注「这一代新的蝙蝠侠是历来最差的」,因为这句话永远都生效~
几乎全是DC的照片,为免被我偏心,附上一个荷兰弟练拳击的视频,打得很赞~
我是武者麦斯,灵性健身与极简武学创始人。想看更多健身和防身武术干货,可以关注我的知乎和公众号【极简武学】和【优约客】。有问题也欢迎私信。
借用之前关于扎克施耐德版《正义联盟》的内容,围绕电影层面的“DC角色深度”,谈一谈个人的看法。
这部作品的掌舵人,是以“挖掘人物内心”为重点的扎克施耐德,在完全掌握创作自由度后的成品,也是他掌管的DC电影”闭环“的收束之作。体量之庞大,让它成为了理论上的“扎式深度超级英雄”的完全体。
而从成片上看,扎克基本上证明了他在获得充足自由度与资源支持后的能力,终于完成了自己从《钢铁之躯》便开启的个人主题。然而不幸的是,在另一方面,扎克也又一次、甚至更加地证明了他的创作局限----只有在充足自由与资源下,他才能完成作品,而这样的作品也只是表达完整,而谈不上顶级。而伴随出现的,便是DC电影----至少在目前阶段之下-----的“人物深度”证伪了:并不是抛弃一切基础设定的“黑死残”,便是“深度”,而”深度“也不应该是任何的概念,必须与人物塑造的完成度息息相关。
扎克以超人之死开头,直接指向了“单纯依靠神力不足以拯救世界”的信息,给出了对“完全依靠神的绝对正确与绝对力量之下的反乌托邦社会形态”的否定。人类社会对于神级英雄的反馈,他们的膜拜与质疑,是扎克以“全宇宙第一部”《钢铁之躯》的人神共体内容为基础,上升后的第二层主题。这也与扎克的偶像诺兰对《蝙蝠侠》三部曲的操作类似,让英雄与社会形成高度的联系互动——第一部的接受自我身份,第二部的坚定人性本善后的行为意义牢固,变为第三部中由“个体拯救社会”到“个体精神感染社会”的群体英雄意识崛起,完成了对英雄之于社会意义的讨论。
在此前的《BVS》中,借助超人和蝙蝠侠的对决,扎克已经在铺设这个主题,并在结尾通过玛莎,建立了蝙蝠侠与超人基于人类感情的连接,让蝙蝠侠看到超人的人性一面,而超人也展现出了人神意识兼容状态下为世界提供己之所能的征兆----作为克拉克挽救了爱人露易丝,而后作为超人使用神力(压制了让他的神之力量削弱的氪石,体现出他神力属性的爆发),作为救世主而自我牺牲。但是,这样的结尾,并没有解答扎克的终极问题。他体现出了超人的人神合一,也展示了人神合一而后面对世界的理想化状态:神的绝对力量与绝对正确,与人类自由选择提供的可能性混合。但是,超人最终还是靠着神性的一面拯救了世界,而作为人类的蝙蝠侠则显得无能为力。神绝对统治引导出的绝对正确社会,显然成为了一种限定性极强的存在---神需要牺牲自己才能完成保护,这一方面体现出了人类在面对社会时的无力,但在另一方面也一并体现出了神之绝对统治的同样无力。以社会掌控者而言,人类是弱小的,但神的“绝对力量”也只是消耗品一般,不够强大。
扎克施耐德的DC电影宇宙,如果以三部曲而观,有着自己的主题递进性。第一部的《超人钢铁之躯》里,主人公在克拉克与超人的双重身份之中纠结,并最终坚定自我,确信了人类身份下克拉克之自我的真实存在,从而让扎克实现了人性与神性的统一主题。第二部的《BVS》里,扎克开始提出社会理想形态的主题层级,让克拉克面对人性的复杂而产生混乱, 另一方面,也让社会处在了对超人神权的顶礼膜拜中,加入美国政府的存在,表达社会对待神权的另一面态度,布鲁斯更代表了秉持自由意志反对神权、建立人权社会的人类,与超人对抗。而人权社会的不完美,也在蝙蝠侠一度误入的暴力欲与莱克斯窃取神力的膨胀心之中,体现无疑。最后,扎克用玛莎再次坚定了超人的人性,而后用超人之死展现出神权社会的局限性---无论人类还是神,都无法在社会引导中保持延续性,在真正的巨大力量面前显得非常弱小。而第三部的《正义联盟》,则是最终的答案。
在神性的自我牺牲下,世界得到了拯救,但这显然无法成为长久的常规性状态。《BVS》的结尾,扎克承接此前超人作品中对于个体人神双性统一的表达,将佐德与克拉克之战中有所指示的社会理想形态之论,扩大到了超人和蝙蝠侠之战的明确形式上。克拉克是人神共体的,但在社会统治角度看,在《BVS》超人对蝙蝠侠这一“神与人的二元对立”架构下,超人在毁灭日之战中的救世作用远远大于蝙蝠侠,神性的力量终究还是压倒了人性的发挥。在结尾,人类完全无力,只能在敌人的攻击面前像蝙蝠侠一样“糟糕了”,然后闭目待毙。同时,扎克又弱化了完全神权的力量,让超人必须靠牺牲才能拯救世界。神留下的人类,去面对自己相对于神的无力。
单纯的神力有巨大的局限性,理想的世界、合理的答案,还没有浮出水面。这正是《正义联盟》需要解决的。扎克在开头部分借助超人之死,展现了蝙蝠侠和露易丝等人类在此时的动摇表情。面对毁灭日无能为力的蝙蝠侠,意识到人类的局限,而产生对神的依赖,但神又陨落了,让人类产生了自己应该如何领导社会的困惑。由此,电影重申了《BVS》的阶段性主题,而后引出了《正义联盟》的新主题。在以章节划分的影片主体中,扎克施耐德动用层层线索,完整到有些繁琐地推进着对于主题的探讨表达。
第一幕的名字,是“别指望了,蝙蝠侠”。这句话是布鲁斯在第一次寻求海王入伙时得到的回复。布鲁斯组建正义联盟的行为,与《BVS》结尾和《正义联盟》开头部分,构成了紧密的衔接。他先是作为人类反抗神权,但在毁灭日之战中无所作为,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人类的无能,因此想要依赖神的力量,偏向到了神权社会一边,且略显极端---目睹了超人“个体神”的力量局限,就转而寻求对“众神”的组建。而神的力量,在神奇女侠出场部分中也得到了体现:大桥上挂着超人的标志,体现着人类群体与布鲁斯相同的心境;而后银行抢劫,劫匪向警察致意的肆无忌惮,与警方“不要开枪,里面有孩子”的无能为力形成对比,劫匪的仰拍镜头与警察的俯拍镜头形成对比,在相对力量关系上强化了人类在力量与危机前的局限。女侠舞动真言套索的登场,对罪犯拷问的一组正反打,则变成了女侠的仰拍与罪犯的俯拍,慢镜头下女侠挡住子弹的英武,强化了神之力量的伟大。
然而,在这场戏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一丝铺垫了----女侠拯救了人质,但如果没有罪犯突然放下手枪、转用机关枪的偶然决定,女侠终究赶不及。神力也有局限,就在于此。至于出路,也经由女侠对女孩说的那句话得到暗示,“你可以成为任何人”---人类对于自己命运的自由选择,人类自身对于社会的把控权利,是不能在自身的弱小与神力的强大之前丢失殆尽的。自由选择权利的提出,自由意志的强调,与人类社会对超人神体的不同态度的刻画一起,构成了电影从单纯的“人性神性”层面上升,将主题引导到“人权社会与神权社会”方向的明确指引。显然,这种冲突,与英雄自我认知上的人神纠结,有所区分。
因此,布鲁斯依靠神力集合、对人类力量感到失望的想法,势必是失败的----他聚集女侠、海王、方盒力量的钢骨、宙域统治者绿灯侠,依然在荒原狼和达克赛德面前不是对手。在第一次拉拢海王的段落中,扎克用两个细节暗示了布鲁斯此举的内在心理---酒馆中的人类,虽然说着“别小看我们”,但依然拿走了布鲁斯的钱;随后,面对跳入大海的海王,一个女孩唱起了圣歌,并对海王留下的衣服待若圣物,暗合着布鲁斯的心境。人类的阴暗面与不完美,构成了人类对于社会引领中的局限性,因此人类膜拜着完美的神力。然而,只有神力也终究无法达到理想化的社会状态,就像海王拒绝了布鲁斯的要求,排斥了他对自己的依赖一样----别指望了,蝙蝠侠。
这样的表达,在第二幕中继续得到加强。标题“英雄时代”,形成了一种反讽式的效果。这一幕的开场,是破败的宇航员海报到窗外荒原狼召唤大军的移动镜头。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表达---人类冲上宇宙与宇宙军团降临地球,是一组对等的关系,而破烂与浩大的现状对比,则成为了人类在绝对力量面前的弱小。在这样的弱小下,人类才想要依赖神力,迎接“英雄时代”。然而,这样的“英雄时代”,事实上早已沦落:紧接着这段开场的,便是亚马逊人不敌荒原狼之后,向人类世界发出求援火炬信号的段落。人类想要依赖神的力量,就像布鲁斯那样“聚集众神”,或者像第二幕中的钢骨之父一样,开发等同于神之力的母盒和氪星飞船,甚至像“极端化的钢骨之父”莱克斯那样,先试图控制超人,再借用氪星之力制造毁灭日。然而,神战的结果证明了:人类才是需要被依赖的那一方。
人类的过于被动,在他们面对火炬的无反应中得到了暗示。在神庙之前,镜头的对焦从外围百无聊赖的人类警察切换到女侠,而后女侠---而不是人类----点燃了火炬。作为人类世界回应神界请援的,却依然是一个神级的存在。人类在做的,只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依赖神力。这样的结果,铺垫到了钢骨之父接受调查的部分:研究母盒力量的他,在面对荒原狼手下画像时,只能回以懵逼。扎克用一个对他身处走廊的拉远镜头,配合以众人的死寂和色调的昏暗,渲染出了他作为人类的无力绝望感。
在这一段引导的线索中,有一个非常有趣的部分:荒原狼被扎克赋予了主题表达者的身份,而不是单纯的反派。在他首次阐述自我内心的时候,他称“应该剥夺人类的自由意志”,这直接指向了主题,对应着女侠的那句“你可以做任何人”,也对应着当前人类放弃自我、依赖神权的状态。而荒原狼自己,也放弃了自己对“更高神”达克赛德的反抗(“你本可以反抗的”),跪倒在他的力量之下,丢掉了自己的自由意志。
这样一来,达克赛德和荒原狼的组合,无疑成为了一种力量更高的“神权社会体系”。它能够压制同样仰赖神力的人类版神权社会,但会在人权与神权合一的完美社会形态中败北。这种相对胜负关系的阶梯状分布,便构成了扎克的主题呈现过程。事实上,在第二段的末尾,扎克已经给出了理想状态的呈现----在远古之战的闪回中,众神聚集,但其中也有人类大军的存在,集结人、神的多方之力,才最终战胜了达克赛德的大军,这也正是三个方盒分别给予了人类、亚特兰蒂斯、亚马逊的原因:扛起世界责任的群体中,必须有人类的力量存在。
“英雄时代”,并不是神的时代,而是神与人类共称英雄的时代。这便引出了下一个章节:“挚爱的母亲,挚爱的儿子”——指代失去儿子的玛莎,将被全世界当作神明的超人,视作人类克拉克的老母亲。这也是电影中,布鲁斯---以及此前稍纵即逝的人性戴安娜---以外的超级英雄们,第一次以人类的形象出现。承接“英雄时代”最终给出的信息,第三幕开始展现英雄们人性的一面。第一幕中,布鲁斯将亚瑟单纯地作为亚特兰蒂斯之神进行招募,而在一组“警告牌”与“无视警告入海的海王”对比镜头中,亚瑟也确实只是非人类的神明存在,因此布鲁斯的招募必然失败,而到了第三幕,超级英雄开始展现出人性,成为我们熟悉的“人神共体”,而布鲁斯与之建立在人性情感交流上的招募,便会逐渐成型。
在这一幕中,扎克让维克多、巴里艾伦、亚瑟正式登场,进入正义联盟组建的重要环节。而在推动剧情前进的同时,扎克对初次登场的新人物进行基本背景的介绍,也借助这个部分,让他们的人神共体性得到了初步的展现。在钢骨的部分中,维克多发现了自己“改变世界”的力量,手中握着从上古到当代的所有知识。而他所做的,却不是推动世界发展,而是利用力量,给了老人一笔奖金,人性一面得到了展示。而钢骨接受改造之前,进行橄榄球比赛时奋斗挥洒的特写慢镜头闪回,在意识世界中回归人类少年躯体的样子,在现实世界中的机器人形态,在画面中连续切换,特别是后两者的画面衔接时、钢骨与维克多高度一致的动作,让钢骨/维克多的两面性跃然而出。而在闪电侠和海王的部分里,扎克则从二人的爱情萌动心理切入,大量地展现了闪电侠少年的娇羞与话痨,海王从荒原狼手中救下媚拉时的深情对视。甚至无需基础介绍的女侠,也表现出了更多的女人一面---与布鲁斯不经意间碰手后的迅速收回,隐约带出一些爱情的影子,在阿尔弗雷德的教导下笨拙地尝试泡茶。
这一系列的人神共体表达,以蝙蝠侠接到闪电侠时的广告牌、女侠会面钢骨时的台词得到落地----“你并不孤独”。在这一段中,英雄们都展现出了自己的人性,而塑造的“人神共体中的孤独感”,正是他们在人性一面的细腻情感,才让自己倍感痛苦。作为非纯粹人类,钢骨在街头忍受着路人的惊诧眼光,闪电侠的话痨中隐藏着他对于人类交流的极度渴望,海王在救人后被注视着离开酒吧,女侠也如自己所说--“我也曾经放弃过”---地,离开人类社会一百年(扎克施耐德版本的原有设定,后被华纳删除)。但是,他们的人性心理,无疑不能承受这样的孤独感,于是”聚集起来“,便成为了合理的出路。
基于人性、而非神性的组队,互相将彼此从人神共体的孤独感中解救出来,才是布鲁斯和戴安娜组建正义联盟的成功之路。在第三幕中,布鲁斯/戴安娜和闪电侠/钢骨的交流,对比之前的布鲁斯对海王,明显地更加拥有了人性的温度。正义联盟从单纯的“对抗荒原狼和达克赛德”的浅层意义升级,成为了主题中“理想社会”的一种缩影----半人半神的存在,聚集起来,将人性与神性进行结合。而引导出这一切的,恰恰是纯人类的布鲁斯:面对闪电侠“你的超能力?”的疑问,布鲁斯“我有钱”的回答,明白地强调了他作为非神的纯粹属性。作为推动者的单纯人类,彰显了面对社会危机时,人类力量的存在感,暗示着人类在这个理想社会中的地位。
扎克想要在一部电影的容量中,加入大量的新人物、新线索,像往常一样,以量的堆积代替质的不足,通过超多线的思路去共同托起自己的表意主题。但相比以往,他相对地考虑了剧情推进与主题表达的并行,没有将二者完全分离,而是将新人物介绍与人神共体表现相结合,将正义联盟“从失败到成功”的过程,当作“人类从依赖神性到人神结合的社会形态变化”的隐晦象征,甚至将荒原狼这个反派角色,从单纯的“作恶--挨揍”工具人,变成了主题表达的反向侧面,“放弃人类自由选择权后的神权社会信徒,败于人神结合的理想组合”。而达克赛德想要征服的,也正是刻在地球上关乎于“自由意志”的反生命方程式。
在一定程度上,这还是提升了扎克一向较弱的剧情推进节奏问题,展现出了相对而言更好的叙事效率。并且,扎克也尝试着对棘手的“蝙蝠侠的存在感”问题进行合理化处置----他代表纯粹的人类,与反派小兵的苦战,符合他的较弱战斗力,但也体现出人类“不依靠神力,自己把握命运”(对应“自由选择权”)在危机中的存在感。在战斗中的较弱表现从单纯的“弱鸡尴尬”升级成了主题表现的一部分,丰富了布鲁斯的人物呈现。
其后,在高潮段落战斗中,布鲁斯强调“无论如何都要执行我的战术”的自信布局,以及随后在战斗中借助战机把握与敌方武器的活跃,始终给到的“蝙蝠侠抢占敌方炮台并远程火力掩护”的镜头,反复强化着蝙蝠侠作为纯粹人类在大战中的作用。纯粹人类角色的核心级活跃,形成了对社会形态中人类力量的完美映射。而在结尾,扎克也再次借旁观者火星猎人之口强调了这一点——“没有你,就没有这个联盟”,由旁观的客体存在认证了人类的作用。
在第三幕中,正义联盟结成之后的首战,正是这样一种表达典型----在这样一个首次突出英雄人性的段落中,英雄们表现出人神共体特征,以人性交互而实现结盟,首次出战以维克多对父亲即将被杀害时的人性亲情爆发为开端,女侠单挑荒原狼时”我不属于任何人“的宣示更是带出了“人类女性的女权精神”。而核心人物蝙蝠侠奋战一个小兵的过程,以及随后使用人类科技蝙蝠战机的过程,全部被完整呈现。这虽然让蝙蝠侠在其他英雄的表现映衬下显得过于弱小,但也彰显着人类“靠自己”的精神,从而让它有了主题表达上的作用,合情合理且产生价值。
作为后续,随着首战荒原狼时正义联盟接战不利,无法限制荒原狼的破坏,也引发了后续的变化----正义联盟成员,以唯一纯人类布鲁斯为代表,对自己能力的又一次动摇和对神权的又一次倾斜,将剧情导向对超人的召唤。在拿到母盒后的新章节,“国王和马“,直观地比喻出了此时正义联盟成员心中,自己与克拉克的地位区分:国王超人,与作为他手下的自己。而在会议上布鲁斯“上次激发母盒没有引来荒原狼,是因为他们怕超人”“红色披风会把公牛挡回去”,也表现出了他在感受到荒原狼强大的无力感中,将一切交给超人的被动依赖心理。
然而,正如扎克已然一次次强调的那样,这样的行为注定失败,完全依赖于神权不足以解决任何事情。复活之时钢骨看到的众神陨落与超人霸权的幻象,无疑指向了“联盟众人将超人作为耶稣一样复活并救世”的不切实际。黑化超人的出现,强烈地说明了这一点---对于出现于人世,并独力完成世界救赎的“救世主”,其存在本身便是不可指望的荒谬。在这里,一个很有趣的暗喻是——开头超人牺牲自我,拯救世界,而后重生,形成了对耶稣的高度对应,但复活后的超人,在唤醒人性之前的所作所为,显然与圣经启示录中再次降临的耶稣并无相似。纯粹的神性,是不会让他成为“耶稣”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超人刚刚复活时的段落。扎克先是用一个警察掏出手枪的特写细节,铺垫了自由意志人类对于绝对神权出现的危机感,而后让超人自己砸毁了代表英雄属性的雕像,亲手破坏了人类心中“拯救了自己,全民依赖”的人间之神。女侠呼唤“凯艾尔”的唤醒失败,与露易丝呼唤“克拉克”的唤醒成功,也形成了对比。蝙蝠侠直面超人,屡次呼唤却不停失败,扎克对他此时的多个特写,也试图努力地传达着蝙蝠侠此时受到的打击----在认知中最强之神超人身上的失败,让他终于彻底意识到了绝对神权的不可依赖。
甚至早在黑化超人出现之前,扎克就借助火星猎人的出场暗示了这一点。火星猎人先是变身玛莎,作为超人人性一面的情感连接者,确认了人类露易丝对人类克拉克的思念之情,又变身国防部长,作为将超人视作神级战力的角色投入工作。以原作设定中与地球牵绊较少---至少在电影发生时,未加入正义联盟的状态----更接近于“旁观者”的立场,火星猎人明白,单纯的克拉克或单纯的超人,都不足以解决麻烦,他既需要推动超人的复活、神权的回归,也需要露易丝去激发克拉克的一面。正义联盟会议中,红披风超人的投影与露易丝和玛莎“全世界都是S标志,但他们不认识克拉克”的部分衔接,构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正义联盟与露易丝看待超人双重性的不同侧重点,得到了揭示。火星猎人需要在大战中混入人性的力量,说出了“世界也需要你,露易丝”。
火星猎人的想法,与超人复活后的细节形成了交互。被呼唤卡艾尔无效,被呼唤克拉克有效,穿上人类克拉克的衣服,则与开篇时“神性”状态下被女孩颂扬歌唱的海王形成对比,加上超人飞上天空后的再次君临、身穿人类衣服走进氪星飞船,表达出了“人性大于神性,二性共体”的社会统治系统。而进一步说,超人选择黑色而不是红色作为新战袍,更是一种对神性之完美的有意打破——红色是他带给世界希望的颜色,是完全神性的代表,而黑色才是他作为氪星子民家乡的制服,是他作为非神一面的象征,且色调较暗,也是他人性一面存在缺陷的证明。
相对于绝对的神权领导,在高潮和结尾的部分,扎克颇为直观地表达了正义联盟---即社会---的理想运行形态。不同于乔斯韦登版本中“超人解决一切”的剧情,扎克强化了其他成员的作用,并加重了成员内心人性情感的驱动力----超人碾压了荒原狼,但却不能阻止母盒合体,必须要靠闪电侠自我鼓励后的超越光速,而钢骨在分开母盒前的一瞬间,也看到了作为人类的自己与家人。对阵荒原狼的胜利,是正义联盟的集体,人性与神力共同作用的战果。而在结尾,扎克用尾章的标题“重新为父”,并给出一段超级英雄们各显人性的画面,再次强调了人性的存在感。
必须承认的是,扎克在《正义联盟》中做出了很多颇有价值的设计思路。他选择了新人物中人神共体身份更易于表现,剧情立体性较好的钢骨,增加戏份,让钢骨说出大战前的“靠我们自己能搞定”,在分开母盒前看到人类时的自己,完全辅助了主题表现。母盒的宇宙神级力量构建了钢骨,给予他操纵世界的学识力量,这让他的神性超越了闪电侠,维克多则拥有比海王更丰富的人类成长背景,在人情维系的小阵容里无从发挥。钢骨对自己身份的纠结,对人类社会的若即若离,对父亲的复杂情感,都是很好的主题载体。在电影结尾,钢骨面对父亲坟墓,还原了父亲留言的录音笔,脱下遮掩的衣物,以钢骨之姿直面对父亲的情感,正是他同时接受了自己作为人与神混合的表现。
更重要的是,扎克处理了蝙蝠侠的作用,既让他在作战中有所贡献,又在主题上成为了彰显人类力量的关键象征。在扎克的结尾中,或许会让蝙蝠侠体现出更多的人类存在感,代表人类在达克赛德战中发挥作用(自我牺牲),给出人性与神性---或许指向平民与精英----共同引导社会发展的最终主题,从而让力量者神明自身属性上的人神合一,与统治社会模式中的人神合一,实现对应。
在结尾中,布鲁斯做了一个噩梦,预示了扎克计划中的下一步方向。与布鲁斯对谈的小丑,无视了布鲁斯杀死自己的威胁,称自己就是另一个他。从“露易丝死的真可惜”的台词来看,小丑用露易丝的生命诱发了布鲁斯和克拉克的黑化,“你要想办法把这里变回失去她之前的样子”则暗示了克拉克在失去露易丝后的爆发和毁灭,造成了众人所处的废土。而在更早一点的高潮段落中,扎克也已经用“更大的黑暗”标题,用达克赛德踩碎荒原狼头骨那只脚的特写,用达克赛德军团和正义联盟的对视,铺设了这个方向----正义联盟,即将面临更大的外力压迫,从而暴露出更极端环境下的更黑暗心理。结尾中同样出现的“面对强大神力压制下人性极端化”代表莱克斯卢瑟,以及“反超级英雄”丧钟,指明了“黑暗”的实质。
在这里,布鲁斯声称自己在逼迫下也会杀人,克拉克则已然成为了暴君超人,这样的变化无疑代表了他们人性一面的缺陷——对感情的沉溺,让他们软弱,易于走向极端与黑化。而在扎克自述中后续的“布鲁斯夺爱克拉克,和露易丝生下小孩”情节,也正是这一方向上的有力推动:他与露易丝的爱情是由人性不可抑制的爱情而生,哪怕违背了夺友所爱的道德与分裂联盟的理智,而克拉克的黑化也将受自己爱情的丢失影响而更进一步。围绕爱情这一人心中感性一面的典型,“人间之神”正义化身的克拉克黑化,“最强大脑”理应最理性的布鲁斯做下冲动之事,再因为露易丝的死亡而更加深化。小丑在这里说,他是布鲁斯的另一个自己,正是点题之处。而后续“克拉克接受了小孩,取名布鲁斯,纪念布鲁斯牺牲”的情节,则明确地指向了人性的再放光芒——布鲁斯以牺牲而对自我本性的拯救,克拉克基于人类善念而对孩子的接纳。
在《正义联盟》中,人性与神性合一而构成了超级英雄,人权与神权合一则形成了理想的社会形态。然而,人性的软弱却是一直存在的。从《bvs》开始,布鲁斯在面对超人带来的统治恐惧时,对抗之心就演变成了深度的暴力,更不用提莱克斯——正义联盟结尾再次让他出场,预示着后续作品中“人性之恶”的存在地位——这等人。人权提供了人类在自由选择意志下的力量,但也带来了堕落的隐患---由克拉克与布鲁斯的个体体现,由“正义联盟”这一社会缩影由统一到分裂的走向体现的,更由世界走向可能的超人王朝的前途体现。
人性的固有缺陷在社会中的处理方式,人性与神性在个体与社会中的缺陷克服、互补融合,将成为系列未来的探讨重点。这很难,以扎克向来“架子很大,内容干瘪,高度概念化”的表达而言也难言乐观,但无疑也很有趣。但是,作为唯一人类,布鲁斯必然承担消极人性的表达主体,并在形象上“荒腔走板”——他必将崛起,克服人性的阴暗一面,揭示主题,但也必然为了主题的呈现,而不得不得到许多黑化、歪曲、脱离主宇宙正统形象的剧情和设定。扎克对布鲁斯无疑是爱不释手的,将主题呈现工作都交给了他。但是,他想将电影拍成艺术片,让布鲁斯成为艺术片中那些边缘人主角一样的存在,然而dceu却显然不是艺术片,布鲁斯韦恩——至少主宇宙里的布鲁斯韦恩——也不是那些边缘人。
由于扎克本人执念颇深,树立成DC宇宙创作根基的“纯人性蝙蝠侠”象征意义,他镜头下的布鲁斯几乎必然会越走越歪,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人性/人类”代言人---或是深度的暴力,或是“我们必须召唤超人”依赖神权的软弱,或是超人死去后的绝望,甚至是扎克原本构想中后续“绿了超人”的“人类情感纠葛大戏”。唯一纯粹人类的布鲁斯,将成为他主题表达的最佳载体而一次次脱离角色塑造目的本身地滥用。对于以主宇宙为主体的正统系列来说,这样的布鲁斯,显得过于荒诞了。并且,由于过度脱离原作,以及不佳的人物演进,这种蝙蝠侠,也必定只能停留在“概念”的层面上。
必须指出的是,即使在本作里,扎克依然没有解决一个本质性的缺陷:线索和人物的平面单一化,情绪氛围表达的慢镜头---已经有所控制但仍然不少---过多。这两点的并存,让《正义联盟》的主题表达、人物“深度”,仿佛一场动静巨大的虚张声势。它更像是一种原地打转的重复,在正义联盟首战前后、蝙蝠侠等人的两次“人类信心动摇”,便可看到这一点。
条条大路通罗马一样的主题呈现,但其中相当多的非绝对主线和非核心人物,都陷入了碎片化状态,呈现层面极其单一,欠缺发展延续性,甚至“个线有头有尾”的基本完整度。例如,海王的人性一面只体现在他的爱情瞬间与粗犷性格,闪电侠则只能用羞涩的萌动与无限的话痨来撑起“巴里艾伦”,女侠与蝙蝠侠的感情线索只是隐晦一提,荒原狼的主题表达性也没有基于其内心层面的更丰富呈现。此外,布鲁斯对于正义联盟的组建中,从第一次对海王强调他的神力到后续招募闪电侠时和他的玩笑,印证了他的内心从依赖神力到人性共鸣寻求的变化,但这其中的转变过程,以及联盟全体对于挫折下依赖超人的内心,都在屏幕上基本欠奉,只能靠着闪电侠“他是我的偶像”或蝙蝠侠“红披风会赶走他们”“我们需要超人”之类的肤浅台词来表现。
相对靠近主线剧情的环节都已经如此,更不用提那些走马灯一样出场的“龙套”了---火星猎人,绿灯侠,丧钟,小丑,等等等等。扎克的版本里,明星,人物,线索,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一个局部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主题,不可谓不规整统一,但每一个局部却又都浅尝辄止。扎克手下的事件与角色,以蝙蝠侠为典型代表,行为本身都显得过于功利化,完全停留在了“作为主题表现侧面”的水准上,缺少在心理上的更多合理性表现,行为机械,指向明确,但角色自身难以完整成立。
一旦心理合理性缺席,也就不利于观众理解人物行为,只能通过扎克在其他方面的手段----对“社会看待超级英雄的态度”的强调,“布鲁斯复活超人时创造了黑色超人”的波折设置,“荒原狼的直白台词”“反生命方程式代表的自由意志”“女侠嘴里念叨的自由选择权”等明显指向主题的内容,以及布鲁斯说出的一堆堆直白到浅薄的台词----来推导扎克的主题意图,从而理解他借助角色的表达。而更合适的办法,显然是建立角色内心的细腻性和完整性,让观众先行理解人物情感,而后自然而然地通过人物行为的成与败,接触到作者的立意。
最典型的,莫过于火星猎人拜访露易丝的一段。如果仅从剧情上看,玛莎与露易丝建立起的克拉克存在感,二人对于人类克拉克的怀念之情,完全被玛莎变成火星猎人的设计彻底打破了。观众可以理解玛莎对克拉克的感情,但显然难以理解“变成玛莎”的火星猎人的动机,皆因扎克“火星猎人先确认克拉克与人类的人性羁绊,再推动神性超人复活”的构思。这实在是过于概念化的抽象了。对于主题表达来说,更直接易懂的方式,显然是“玛莎与露易丝交流”引出克拉克的人性一面,而后再由画面的衔接,如接入布鲁斯屏幕上飞行的超人、宛如耶稣复活一般的超人复活仪式,切换到神性的一面。然而,扎克却放弃了这样感情更饱满流畅、易于共感的方式,而是采取了一种更为概念化和抽象化的象征手法。
这样的非感情的符号化、隐喻化、象征化,是扎克一贯的问题。比起剧情层面人物心理情绪的流畅推进和自然变化,扎克不太在乎人物行为在基础叙事上的合理性和自然性,将精力放在了更复杂更“高深”的表现方式上,这让他的电影充斥了太多的标志物,人物剧情呈现极度“主题表达功能化”的同时,叙事体系的运转也显得晦涩而又机械。其他的典型例子,还有扎克对钢骨的使用:他准确地意识到了钢骨维克多在联盟中更凸显的人性,将之设为主题表达的剧情重要载体,也让他在大战中充分地表现了人性亲情对内心的支撑,然而,当钢骨失去父亲,处于表现内心情绪和参战动机之人性化的最佳节点时,扎克却完全没有给钢骨任何的戏份资源,前脚失去了父亲,后脚马上就开始了大决战。
于是,扎克版本中的绝大部分人物和线索,在失去了自身完成度的情况下,就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工具人---虽然试图努力地做出弧光,但却只是只鳞片抓,整体呈现上依然是一个线头到另一个线头的集成,一个又一个于主题表达指向上绝对功利化的砖块堆积。例如绿灯侠的出场,火星猎人的出场,都显得过于仓促,只单纯地成为了主题表达中“只有神力的无力”“神力与人力的结合”等主题表达的工具人,仿佛只是出现---完成主题呈现需要的片段,被打败或认同人类----消失,个人角色的弧光完整度欠缺,过于碎片化。
而在情绪表达上,也有一些极其刻意、过度的部分,同样沦为了表述主题概念的单纯工具。如海王下水时女人的圣歌,钢骨之父面对荒原狼手下时的茫然失落。而慢镜头无疑是其中之最:钢骨橄榄球比赛中的奋斗、怒吼体现出的人性情感,英雄们在战斗中的英武身姿体现出的神性,人类世界中瓢泼大雨落下与狼狈路人的慢镜头,甚至对主要角色宛如个人崇拜一般,对各种动作的慢镜头。并且,虽然已经有所控制,但扎克终究还是让慢镜头引导出的情绪氛围渲染遍布了作品,神性、人性、神权社会中神的姿态、人类对神的信仰、人类失去信仰之神后的绝望、人类的崛起,都借由慢镜头而得以呈现。
但问题是,这等频繁的情绪表达,很多是并不必要的,只会过于啰嗦与重复,尤其是在剧情线索较为单一和停滞,缺少深度挖掘与演进发展的状态下----人物的心理状态,事件的进展阶段,都没有变化,而高度同质化的情绪,却在一遍一遍地反复强调。即使是核心人物布鲁斯,他对待超级英雄的态度变化,对待超人的心理变化,也缺少了直观的表现,就像“一次次呼唤超人苏醒失败时的脸部特写”的表意,因为缺少前因后果的细致铺设表现而显得难以进入,需要用各种其他角度上的“符号”寓意来辅助理解。扎克总是这样,努力地传达人物情绪,通过情绪展现人物内心,但却没有提供内心的逻辑和动机的变化。这让他的情绪往往流于表面,难以让观众很自然直观地接触到他想借助人物传递出来的东西。
扎克施耐德在影像上的灵敏感觉,对于画面构图与背景音乐的艺术审美,支撑起了他电影中的腔调优点。这种腔调也势必吸引一大批文艺向的青年,对其中的每一帧情绪顶礼膜拜,对扎克巨大----忽略其冗长地---的结构和信息量推崇备至。与此同时,这种“深沉”的氛围、“黑暗”的质感,结合人物的“黑死残”,也会让很多投入度极高的观众,感受到一种所谓的“深度”。
然而,“深度”并不是单纯的概念,它需要给人以说服力,提供推进更加完整的表达与塑造。而即使是“扎克自由出手”后“集大成之作”的本片,它的概念化、纸片化,外强中干,相比前作而言,也依然只有一定的量变,而没有本质的飞升。
黑死残不是深度,纠结也不是深度,在概念之下真地挖掘出“深度”的东西才有深度。
如果真的挖掘出来了,那么即使不是黑死残和纠结,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