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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最饿时曾饥不择食吃过什么?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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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某个下午的一节生物课上,我和同桌小声地打闹着,后来不知怎么就恼了,开始在书桌下面你一拳我一脚地相互踹对方。

桌兜一块破木板突然在我俩大力出奇迹下“哐地一声”断裂,我的饭缸就这样掉出来,乒乒乓乓一路滚到了生物老师脚边。

这声音仿佛是一盆凉水浇醒了昏昏沉沉的课堂。

饭缸停下的那一刻,一个用卫生纸包着的馒头从里面滚到地上。

那个馒头在班里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从卫生纸里倔强地挣脱出来。

讲课讲到正起劲儿的生物老师听到声音下意识后退一步,正好踩在馒头上,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下一秒班里哄堂大笑,我窘迫地爬在书桌上拿起课本挡住脸。

那个馒头是我的晚餐。

跟馒头一样同时被踩脏的还有我的自尊。

那时候我住校,周一和周五每天早读下课铃一响,我都是数着秒冲去食堂。

一块五毛钱可以买三个大白馒头,一个早上吃,一个中午吃,一个晚上吃。

早上食堂怕饭卖不完,所以馒头蒸的少,如果去晚的话就只剩炒饭了。

学校午饭和晚饭是没有馒头的,为了省事,早上剩的炒饭会留到中午加到新饭里炒,中午剩的再混到晚饭里炒。

这样的饭,一份标价2.5元。

我一周的伙食费是10块钱,平均一天两块,除了三个馒头还可以买一包辣条加餐。

早上刚蒸出来的热腾腾的馒头配上香辣流油的辣条,是我每天最期盼的食物,直到吃完最后一口还回味无穷。

中午的馒头要凉许多,还好不是很硬,吃着很筋道。

晚上的馒头干巴巴的,啃起来掉渣,在噎住的时候,得用自来水管里的水送一下才能咽下去。

学校没有饮水机,少的可怜的生活费买不起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

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不会主动喝水,除非渴的已经出现生理问题,才会在课间跑出去,趁着没人的时候对着水龙头狂灌几口。

“自来水有细菌,要煮沸才能喝。”

这句话老师在课堂上讲过很多遍。

我很清楚直接喝对身体可能会存在未知的危害,但是小卖铺里的开水5毛钱一杯,喝了开水,就没有多余的钱买辣条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那时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打开水用饭缸,会被同学嘲笑。

所以5毛钱一袋的牛仔骨辣条,那是我暗淡无光的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快乐了。

家里很穷,又要供很多孩子上学,父母外出打工一年回家一次,把我寄养在亲戚家,这意味着我每周日都需要问亲戚要这十块钱的生活费,然后在他们的叹息声中接过这沉甸甸的纸票。

日复一日,一周又一周。

凭借着超常的抗饿功力,每周我能省下来一两块钱。

这笔钱被我拿去借给了一个同班同学。

她一周50块,但是到周五那天还是不够花,四处借钱。

对外宣称借5块还7块甚至更多。

我也在一笔笔的利息下迷失了自我,省吃俭用借钱给她。

刚开始还的很爽快,后面就开始一周一周的拖欠。

利息水涨船高,班里好几个同学都把钱借给她了。

后来她辍学,我们连本金都追不回了。

那年我12岁,却遭遇了最早形式的p2p爆雷,借款人卷着几十块钱跑路。

我拼命省下来的钱,变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心情郁闷了一段时间,初二学校例行体检,当时测的我身高1米47,体重只有46斤,真正的皮包骨头。

看到我的每个人都说我太瘦了,要多吃点,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瘦。

也许是我隐瞒的太好了吧。

挨饿是家常便饭,所以不觉得苦。偶尔买辣条的加餐行为甚至能让我觉得生活有一点甜。

后来到了高中,离家很远,学校封闭式管理,一个月回家一次。生活费变成200块钱一个月。

200块钱,要撑4周,每周50块,一周7天,合到每天7块钱。

这七块钱还要省一点出来,买洗衣粉洗头膏,打洗脚水,一周去澡堂洗一次澡。

学校的早饭1.5一个小饼夹菜,5毛钱一碗黑米粥,可以吃的很满足。

食堂窗口为了挣钱,饼从来不单卖,早上的小饼夹菜放到中午,在一百多人的封闭教室里,会发出馊掉的气味,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青春期的女生已经很难忍受别人捏着鼻子寻找气味来源的异样眼光了。

但是中午一碗面条要5块钱,吃了中饭,晚饭就又要饿肚子了。所以我经常会借口要写作业,躲在教室里不去吃中饭。

撑不住的时候就安慰自己说,天将降小任于斯人也,一日食两餐,饿其体肤更易于修身养性。

那时候学习强度很大,吃的饭很容易被消化掉,一天下来十几节课,晚自习要上到八点半。经常快到饭点的时候饿的头晕,看书的时候耳鸣,只能趴在桌上一节课一节课硬抗。

后来我发现班里其他同学在上午第四节课的时候也会饿,小卖铺离得特别远,大家也懒得去买吃的。

所以我就趁着周末休息的那半天出去批发零食,五块钱一大包辣条,十八块钱一箱方便面。这样来回进货,白天在班里卖给其他同学,晚自习下课就去宿舍楼背着书包转悠卖零食,一周能挣四十到五十块钱。

后来不满足于只挣零食钱,圣诞节学校里很多同学有互送苹果的习惯,所以我就提前一两周去水果店跟老板谈,帮他打开学校市场,卖出去一个苹果分我5毛,自己囤货当然赚的更多,但是风险太大,怕卖不出去砸手里。

圣诞节那天苹果供不应求,带包装的普遍涨价5块钱一个,所以我就卡在圣诞节前两天在班里预定抢购名单,每人交1块钱定金,去水果店老板那里拿货,按照提前谈好的价格,以低于市场价5毛钱的价格卖出去,挣得也算盆满钵满。

终于攒了钱不用再挨饿,甚至在高二结束已经算是小有积蓄,所以高三那年就收了所有心思,把精力用在了学习上,还好结果不错。

在我们那个破落的几乎没有什么师资力量可言的高中,考了500多分,在当年也算是学校的一个小传奇人物了。

后来我妹妹也去了那个学校,听她说教她的几个老师也教过我,偶尔在班里还会谈到我。

说那个黑黑瘦瘦的女生,看起来跟纸片一样单薄,但是人聪明又能吃苦。

他们知道我经常吃不起饭,所以发现我一到自习课就在班里卖辣条和零食的时候,老师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年前的我虽然食不果腹,每天都饿着肚子,却经常喜欢以古人自比,一箪食,一瓢饮,清高而又孤傲。

感谢当初那些没有制止我行为的老师,是他们的包容,变相维护了我的尊严。

高考结束那个暑假,我跑去郑州找工作,本身想进厂,但招聘的人问出来我是学生就不让进,那时候的我还不会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带在身上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走投无路下,我就跑去厂子旁边一家餐馆里应聘服务员,一月工资1500,30天无休。

我格外珍惜这份工作,一天十二个小时需要站着,很不习惯,第一天结束的时候,脚肿的穿鞋都困难,跟我同行的女生第三天就哭着辞职走了,说天天吃咸菜馒头喝面汤她受不了。

我倒是觉得只要能吃饱就行,何况还有钱拿。就这样呆到开学前三天才去辞职。

辞职的时候老板娘问我被哪个大学录取了,要是在郑州,以后周末还可以来兼职帮忙。

我笑着谢绝了她的好意,报考的地方是一个小城市的二本院校,学费低离家近,坐火车只需要15块钱的路费,用学生卡打折,只需要8块钱,加上转跨县专线汽车,回一趟家30不到。

郑州这种一线城市消费不起,离家太远路费太高。

结工资的时候老板娘还多给了我50块钱,她说是我应得的。

是呀,这两个月,每个中午我都没有休息过,住的地方离餐馆太远,中午我都没回去过,即使没轮到我值班,店里来客人也都是我在帮忙。

我负责过的每一桌,报菜单端菜收帐没有出过一次错。

在别的服务生躲在角落偷着玩手机的时候,我在来回走着默默核对菜单一遍一遍盘账。就连哪一桌客户酒水饮料是外带的,哪一桌要了几箱啤酒,中间退了几瓶加了几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唯一一次客人对我发脾气,是我刚来工作的时候。有两个客人看着菜单点了四个菜,最后端上来却是四个汤摆了一桌,点菜的那个男的看到之后脸都绿了,非常生气质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介绍清楚。

要知道我在进这家餐馆工作之前,从没进饭店吃过一次饭,那些眼花缭乱的菜名更是听都没听过,最后还是老板娘帮我解了围。替我向客人赔礼道歉,撤了三个汤,换成了别的炒菜。

那次之后我再上菜的时候格外留意菜的材料组成,并且跟菜名进行一一对应。后来遇到客人在两道菜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告诉他们两道菜的区别,里面都有什么,量大还是量小,偏酸还是偏辣之类的,帮助一些客人拿主意做决定。

辞别郑州,兜里揣着3000零50块钱的工资。在郑州拥挤的火车站,周围卖的饭菜太贵,一份要近30块钱,为了省钱,我就花了3块钱,买了一袋北京方便面一瓶水,捏碎撒上调料,坐在角落里吃的津津有味。

狗血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偏分的中年男人,挎着黑色公文包突然朝我走过来,一板一眼告诉我说他钱包丢了,让我借他50块钱,他加我微信,到家之后还我100。

这个套路我好像在哪见过,脑海里莫名浮现一句话,不是世道变差了,而是骗子长大了。

看着他的手表手机一应俱全,不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何况我出来的时候我爸交代过我,不能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火车站,情况尤其复杂,遇到主动搭讪的就往人多的地方走。

于是我告诉他说自己没钱,但是可以分给他半袋方便面,如果他想吃的话。

偏分男没再说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黑线的走开了。

三天后,也就是2014年的秋天,我辞别故土独自踏上求学之路。

这一路闻不到金桂飘香,看不到硕果累累,而满怀憧憬的我,从当年河南省排名最穷的三个地市之一的家乡,来到了另外一个建设的还不如家乡的地市。

坐上迎接新生的大巴车,一路坑坑洼洼,颠的我一下车就躲在车后面,吐了半个小时,鼻涕眼泪横飞。等我回过神,周围人都被接走的差不多了。

电视剧里青春洋溢美美的大学生,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飘飘,我也曾幻想过自己可以那样自信又漂亮,然而小时候饿了太多次,导致年近17,还像个初中生一样,又黑又瘦发育不良,扔进人群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自己扛着被子拖着行李箱,一点一点的问路,走过上坡再去下坡,来回转悠爬楼爬了四层才找到宿舍。

漫长青春期,生活每时每刻都灰头土脸着,不曾有一丝耀眼时刻。

大学之后依然是秉持着少花钱多办事或者不花钱也能办事的原理度过的。

录取通知书里有一张工商卡,是学校发的,每次生活费需要打进卡里。一月500,两个月让亲戚打一次钱。

我们那个偏僻的小村子,只有邮政银行。家里的老人基本都是用存折,很少有专门办银行卡的,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办很多张,更不知道跨行转钱会比较方便一点。

每次生活费没有了,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张不开嘴要,我知道每一次张嘴要钱,就意味着四伯需要非常谨慎的凑好钱,揣着现金跑去那个小县城,手里拿着写有我银行卡号的小纸条让柜员往里存钱。

春天秋天还好,冬天和夏天简直苦不堪言,我能想象到那条连树荫都没有的路,骑自行车跑那么远对一个年近花甲的人有多么艰难。

所以我又一次开启兼职模式,在室友双休窝在宿舍刷剧的时候,我跑出去给人做家教,一小时25块钱,周六上午补两小时,下午补两小时,中午还能省一顿饭钱。

周日去做小额贷款电销,一天60。或者混进老头老太太队伍,跟他们一样穿着红色房地产马甲在大街上举牌子发传单,一天也是60。再或者穿着小短裙和印有品牌logo的工服,扎着高马尾,在新开业的超市前面暴晒促销饮料,一天80到100。

我几乎做遍了各行各业的兼职,包括在附近几个大学职专做演讲,在我们学校成立英语角,带学生练口语当教练赚钱。

实习那年在学校附近找了份全职,因为大四要写论文,离不开学校。面试的时候老板跟我谈了将近一个小时,聊了很多我之前做过的工作。可能他有些触动,所以把2000的工资给我提到2200,在那个小城市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也是宿舍6个人里最高的工资了。

我固执的穿梭于校园间,让忙碌的身影遍布每一个角落,大学四年几乎没有睡过午觉。

老师说过:恩格尔系数越高的人,说明花在吃的方面的钱占总收入的比重越高,人越穷。

人就是这样,越缺什么越想证明什么,我拼尽全力想让自己的恩格尔系数一点一点降低,以为周围都是跟我一样整日为吃穿发愁的人。

直到室友大方的把她爸爸从澳洲出差给她带回来的巧克力和牛肉干分给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人与人之间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如今想来发觉那时的自己很傻气,也很快乐。

现在,我终于脱贫,虽然再也不用挨饿,却越过越不开心,我竭尽全力想逃离那个贫穷的地方,却又忍不住想用衣锦还乡来证明自己。

心就像是归墟,吞噬着无尽的海水,还总觉得无法满足。

人生已过四分之一,太多意难平,大概都是吃饱了撑的。

————————更新————————

才几天就收到了3000多赞和一百多条评论,感谢大家的喜欢。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谢谢大家。

上述内容都是亲身经历,不是杜撰,算是一段回忆,支持和质疑我都接受。

有些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听起来会觉得不真实或者难以想象。

有评论问家里条件不好是有什么原因吗?生活费给这么少是父辈苛待吗?

数次看到后想反驳,但是理智支配下我还是忍住了。

我父亲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在我心里他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穷也不是因为他懒惰不干活,而是一些历史事件的不可抗力。

本来涉及政治敏感话题,不想回答的,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两代了,再多的遗憾也基本被冲刷干净了,所有的恩怨只能归结于时代的局限性,无他。

所以这里简单说一下我家的情况吧。

我们家比较特殊,爷爷那辈是我们村的地主,奶奶是邻村的地主,跟爷爷家相距十几里地。

爷爷是那个时代十里八村唯一一个大学生,听说我们祖上考上过秀才。族谱里现在还能找到名字。

也许是家族代代口耳相传的原因,家里人一直比较看重读书,但是几个堂姐堂哥都不是读书的材料,也就我还勉勉强强。

他们认为哪怕家里能出一个大学生,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这也是即使再穷都没让我一个女孩子辍学的原因。

爷爷和奶奶是包办婚姻,结婚那年听父辈们说,光嫁妆就能从奶奶娘家一路拉到爷爷家,成箱成箱地车拉人抬,不间断。

真正的十里红妆,排场大的很,多年过去还能让村子老一辈的人谈起来滔滔不绝。

但是渐渐的人们都不再谈起那段往事了,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掺杂心虚的成分我不得而知。

我家是在文革那段时间彻底被批斗垮的,平时身边和善的邻居像疯了一样,红着眼拿着棍子铁锹,每隔一两天就来我家抄家,每次都是来来回回换着熟悉的面孔,抢走所有能搬得动搬得走的,搬不动的砸碎砸烂也不留。

从小到大听我爸说过太多次,所以对他们所受的那些苦难几乎耳熟能详。

时常半夜人还在熟睡中,就被十几个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把人吊在房梁上打,凶神恶煞地问还有什么东西,藏在哪?

爷爷的腰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活生生打断的,从我记事起,他就拄着拐杖,1米8的大高个,背弯呈90度,两步走一步歇,慢慢悠悠。

我跟堂姐那时候小,经常会在他背后模仿他走路的姿势,估计是因为背被打断影响肠胃,爷爷经常走几步路就需要仰起头打一个长长的嗝,我和堂姐见状笑的更开心了,也像个小老头一样跟在后面佯装打一个嗝。

爷爷听到之后倒也不恼,转过身从兜里摸出俩糖递给我们,然后再慢吞吞地继续走。

5岁那年,爷爷去世。

我看着堂屋靠墙处摆着一张床,干瘦的爷爷被白布盖着,薄薄的一层布下依稀能看到他的身体呈现诡异的姿势,只露一个头。听旁边大人们说他在上厕所的时候晕倒,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奶奶那时候已经糊涂好几年了,经常因为屎尿拉在裤兜里被家里大人打骂。奶奶是最后一代裹小脚的,仿佛知道爷爷不行了,颤颤巍巍走到床边,一边骂着床上的爷爷,一边偷偷往他嘴里塞糖,早就没了牙的嘴里嘟囔着吃吧吃吧,吃完就不苦了。

赤脚医生上门时说糖堵着气管,还没抠出来人就咽气了,让准备后事。

那年爷爷走了,享年89岁。

我爸有五个兄弟一个姐。名字起的都非常好听,我爷爷名叫张振林,文化比较高,在那个贫穷的年代还能翻译大段大段的英文,写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爷爷给我几个伯起名分别为张柏凌,张柏云,张柏青,张柏山,张柏虎,张柏志。

村上有人听不顺眼,认为名字里保留着反革命,不让叫,硬生生给改成了大毛二毛三毛,小四小五和陆儿。

那个爷爷奶奶生下的唯一的女儿,也就我姑,听说人特别聪明,没上过学就能识字,卖豆腐的从家门口走过,别人买几斤几两多少钱,大人都要用棍在地上算半天,而她在旁边一听就能张嘴说出来,并且全对。

但是十岁那年突然发高烧没钱治,挨了几天人也走了,名字不详。

那个年代,地主的孩子只能上到小学三年级就不让上学了,小小年纪就要出去割草拾柴火。

家里唯一挣工分的是我大伯,也就是我爸的大哥,家里的剩饭剩菜都是给他留着,紧着他吃。

我爸说有次他割完草回家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偷偷吃了早上剩的半块红薯,那本来是留给大伯的,被我爷爷发现后,关上门就拿鞭子抽我爸,打的指甲盖外翻掉了两个,只剩指头上面的肉。

那个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

我爸几个兄弟,三伯成绩不好性子倔,看不惯谁抡起板凳上去就打,十里八村赫赫有名的混子,不过也好,有他在,没人敢再去我家闹事。

六叔性子糯,只会串个门儿吹个牛,家里最小的,所以也没人管他。

我爸排行老五,和四伯是双胞胎,两人从小比到大,谁也不服谁。后来他俩也成了家里十几口人的支柱,经济来源。

大伯一向都是事不关己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除了每年过年给我们几个孩子每人十块钱压岁钱之外,其余时间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一些古书。趁他不在,我去过几次那间屋子,里面都是一些易经八卦之类的旧书。

上学的时候没有什么课外书可看,所以我偶尔也会去那间屋子里偷偷拿出来几本看,看完再悄悄放回去。

书很旧,旧到纸张翻起来软软的,部分字已经看不清,很有年代感,因此看的时候需要小心翼翼,怕翻破掉。

大伯有一次干活,不小心从高架子上摔下来,住了半个月医院,差点死掉。之后他就彻底不再出来了,唯一一次主动出门,是在我堂姐初二辍学那年。

那时候几个兄弟已经分家好几年了。

大伯听说我堂姐辍学之后,先是让小辈传话让我堂姐过去找他,我堂姐不愿去。后来他就跑到堂姐家里,给我堂姐上了半天政治课,想让她回学校读书。但是我堂姐性子也很倔,说了半天也没松口,最后大伯连叹三声出了门,从此不再过问儿辈学习问题。

二伯总是云淡风轻,一生未娶,也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机会教书育人,仅有的几年上小学的经历,老师当时对他的教诲,六十多年过去了,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每每跟我提起都是长吁短叹。

这里的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本厚重的书,经历远比电视剧残酷百倍。

我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之后,评论里有很多人说心疼我,觉得我好艰难。但是在我爸他们眼里,我已经比他们小时候要幸福百倍,生在了好时代,有书读,有饭吃,只要工作了就有人给钱。

所以我也不曾觉得命运有什么不公。

我爸结婚晚,是在山西挖煤的时候生的我,那年他38岁,我是长女,所以他很疼我。

我记事很早,人生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在5岁之前。那时候父母双全,我也是有人疼的孩子。

我爸下完煤矿之后,整个脸黑乎乎的,就只说话时能看到牙。每次我爸风尘仆仆地回家,洗完手洗完脸后就抱着我,教我背杜甫三吏三别之一的《石壕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一边教我背,一边给我解释每句的意思,我那时太小,无法理解。

他经常解释着解释着就开始眼含泪花,声音逐渐哽咽。当时我还小,只依稀觉得这篇古文讲述的应该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他说那是我爷爷教他背过的,几十年了,他还能完整记得。

那篇石壕吏对于很多高中生来说都很难记全,小学三年级毕业的父亲是怎么记几十年这么久的,我不得而知。

后来他不知在哪捡了几本诗词,一本论语,就让我妈一字一句教我读。

我也不负父望,在刚吐字清晰的时候就已经会背几十首古诗词了,后来5岁报名上学时一次连背还吓到了老师。

在没有电视和手机的年代,破窑洞里泛黄的煤油灯,火焰时大时小,窑洞外闪烁的星空,映照着静谧而又温馨的夏夜。

土墙上偶尔爬出来的土蝎子,用筷子夹住可以放在火炉上烤干,尾巴那根刺掐掉,吃起来很香。

窑洞外面有一棵枣树,年幼时经常不顾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在树下接枣花玩。

一掠微风过,阵阵枣花香。

一帧一画皆是回忆,后来课文上学到苏轼的一首词,我才发现他的词形容的是那么精确美妙:

簌簌衣巾落枣花,

村南村北响缲车。

牛衣古柳卖黄瓜。

酒困路长惟欲睡,

日高人渴漫思茶。

敲门试问野人家。

这首词把我当时在山西待的那段短暂的时光又重现出来,那时候年纪小无法形容心情,直到读到这首词几度掩面,不觉已是潸然泪下。

我开始理解父亲当时的心情了。

后来我专门为这首词作了一幅画,在校园比赛时还得了一等奖。

五岁之后父母就算是变相离异了,从此我爸自己担负起养育三个儿女的责任。二十年了,期间有很多人劝他给我们再找一个后妈,有时候甚至当着我的面劝,但是他怕别人苛待我们三个,就一直没有同意。

由于需要赚钱供应我们几个上学,我爸经常外出打工,一年回家一次。所以小时候我特别希望过年,那是为数不多能见到他的日子。

家里没人,我姐弟三人只能跟着四伯一家子一起生活。

四伯有三个闺女,都比我大,也就是我三个堂姐,大姐上初中的时候还可以用粮食去食堂换粮票,每周背去半袋粮食去学校,不到半个月她就哭着回家了,说学不会然后就辍学了。

二姐人很聪明,学习成绩也最好。但是13岁那年暑假,接连几天下暴雨。突然有一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说她头晕,农村小孩经常会有头疼发烧的,一般也不会有人太在意。我们都去吃饭了,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她就淹死在家门口的蓝色大橡胶水盆里了。

发现的时候人头朝下,半个身子都泡在盆子里,手脚发紫,我看着大人哭着喊她的名字,把她从水盆里抱出来,放到门口的木床腿上控水,告诉我们几个小孩说一定要在旁边看着,喊她但千万别动她,然后他们慌张地跑去找诊所的医生。

我和三姐就这么蹲在旁边看着,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到她的胳膊动了一下。

等到医生到的时候,简单检查了一下就说人没了呼吸,都凉了,抢救不了。

那年我读小学三年级。

二姐是四伯最疼爱的孩子,学习好人又爱干净,家里穷没拍过照片,唯一一张是学校给拍的一寸入学照,黑白的。

学校老师把她之前留在学校的书都送到了家里,常年在外打工的三伯听说消息之后,哭晕了好几次。

四伯更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他把那张一寸的黑白照片放大了好几倍,放到相框里。时常盯着她的照片发呆,一遍又一遍翻她之前写过的作文,看老师给她的评语。

看着看着泣不成声。

后来我稍微大点之后,就开始刻意去留意一些常见的急救措施,比如溺水后要怎么做,喉咙突然被卡的喘不上气时该怎么做,家里老人如果突然晕倒又该怎么做,跟着书里的文字去模拟科学的救治方法。

虽然我后来选了文科,但对医学仍然保留着很高的敬畏之心。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当时我懂得这些,救治及时的话,二姐是不是就不会死?

三姐也是命苦,他们家连生三个闺女,经常被周围邻居说三道四,到后来她妈妈精神变得有些偏执,刚生下来不到一天,就背着家里人把她丢到狗窝里,大人找到的时候她跟小狗娃趴在一起,还在笑。

人家都说三姐是喝狗奶长大的,命大,有后福。

三姐大我一岁,跟我同年入学,初二的时候熬不过去,也辍学了。

那条从村口一直往外延伸的求学之路,从三五成群,到俩俩相伴,再到最后霜白露重,独留我一人。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十几载辛勤躬耕,好在学业没有落的个“草盛豆苗稀”的结果。

————————更—新——————

本来已经不打算再更了,

一段回忆,不知不觉已牵出几代人的悲凉。

每次提笔便要再回忆一遍过去的痛苦,心里很难受。

昨晚看到一条评论,觉得非常刺眼,想了一个晚上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在这里说一下。

我年轻不懂事,可能说的一些话会不小心刺中别人的软肋,大家对我的批评和指责,我都可以接受。

但是这条评论涉及到已逝者,不光是我含冤的祖辈,也包括千千万万那个年代下与我家情况相似的陌生家庭,所以我绝不能认。

评论里说:“你祖辈剥削劳动人民压榨农民的血汗,你用你的前半生来偿还很合理,侥幸如今开始转运希望你可以不要忘记祖辈是为何落的当年的境界,不要重蹈覆辙,让你经历的再在你后代身上经历。”

我不知道发这条评论的人平时都是怎样揣度人心,才会得出来这么荒谬的结论。如果按照这种逻辑,难道只要你这一世受苦,都是因为你的祖辈做恶造成的?

21世纪还有这种愚昧无知的想法,真让人胆寒。

且不说封建制度下也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王法,历朝历代也不会由着一个没权没势的人胡作非为。

更何况我祖祖辈辈也是贫农,家谱里也只出过一个秀才,寒窗苦读考上之后,为乡绅争光后挣下的一份家业,后来历经几代勤勤恳恳攒下下来的财富。

再到后来买了地,自己种不完的地租给周边没有地的短工和长工,定期收租钱。

到今天为止我们家还一直秉承着只有卖力工作才有饭吃的理念,教导子孙后代就算愚钝,走不了读书的路,也要辛勤劳作养活自己。

我爷爷在当时也算觉醒的新一辈青年,肚子里有墨水,在国家危机存亡的关头,几度想去从军。但是家里就这一个独子,又是个手无缚鸡的读书人,我太爷爷舍不得他去送死,所以就说服他在抗战时期捐粮捐物,也算略尽绵薄之力。

我爸无数次感慨,如果我爷爷当年去从军了,也许家族的命运就会改写。

其实就算从军又能怎样,即使达到开国元勋刘sq的高度,纵然他当年的地位几乎已经无人可撼动,但是在历史滚滚的车轮下,又能怎样呢,除了在人们一声声叹息中被平反,又剩下了什么?

我们家族一直都崇尚读书,传给子辈的也皆是与人为善的家训。

如果我们家是剥削者,肯定早在新中国成立之前就被打垮了,怎么可能一直存续到文化大革命时期,在几个村子打砸抢中一蹶不振呢?

连史书都记载着那是一场十年浩劫,在各个领域对国家造成的影响都是空前绝后,让整个中国至少倒退几十年。

无数革命英烈躲过了敌人的子弹,却躲不过身边小人口伐笔诛。

他们用愚昧混淆视听,妄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铸造枪林弹雨,不去讨伐外贼反而血洗自己的民族同胞。

就因为我家勤勤恳恳劳作才攒下的几代基业,比别人多了几亩地,爷爷就要以各种名义被贴上大字报,脖子缠上铁链,日日拉去开会批斗。家里所有的书以四旧的名义全部烧掉,桌子凳子床全部搬走,连维持耕作的工具也被抢光。

所以究竟是谁剥削了谁的血汗?

自古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爷爷在那场劫难中被打断腰,没钱治后来落个终身残疾。即使他满腹经纶无可用之处,经常被周围人羞辱。

也没有因此觉得怀才不遇,愤世嫉俗,反而心胸豁达,活到了89岁,

我奶奶更是活到了97岁高龄。

家里在缺吃少穿的年代,我爸和几个哥哥弟弟经常被人欺负,每次回家都是新伤摞旧伤,但是几十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产生过报复社会的念头,甚至不曾有过一次违法行为。

我不相信他们是平白无故就能长成这样的。

那条评论还说:我用前半生来偿还父辈做的恶是应该的,如今转运生活变好是因为侥幸。

一句话抹去了我十几年求学的艰辛,更是将毕业后一次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才换来的尊重化为灰烬。

他竟把这些归功于侥幸!

自古寒门无贵子,究竟是寒门的错,还是阶层差距太大贵子终被将埋没?

小时候一到星期天,就要帮一家子小孩做饭洗衣服。农忙的时候薅草喂羊收麦掰玉米,每一样都要参与。

家里没有牛,我和十三岁的堂姐两个人用麻绳一头绑着腰,一头拉着播种的木犁,年迈的四伯扶着手把固定方向一行一行的去播种。

我那时就知道人在烈日当空下,会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感知不到周围的一切,低着头,盯着土里啪嗒啪嗒落下的汗水,行尸走肉般,只会一步一步往前走。

偶尔的一阵风吹过来,舒服的想当场死在风里。

整个初中冬天我只有一件薄棉外套,我堂姐穿了两年,给了我,右胳膊被铁钉刮破,我花了一块钱买了一个玫瑰花帖缝在破洞处,歪歪扭扭。

还有一件围脖毛衣,缩水严重,穿在身上硬梆梆的,仰着头没事,低头写作业的时候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几分钟就要抬头喘口气,再继续写。

周末回家第一时间就是把我这套衣服洗了,碰上晴天,能很快晒干,周一的时候就可以继续穿。要是碰上阴雪天,最好挂在厨房,千万不能晾在外面,因为第二天会冻成冰棍儿。

每次穿着薄薄的衣服去学校,身边同学有的戏笑,有的关切,但无论哪种,最后都会问上一句:穿这么薄你不冷吗?

即使在数九寒冬,教室外面白雪皑皑,我依然会嘴硬的回上一句:还行吧,也不是很冷。

我的两只手,每年初冬就开始生冻疮,十根手指头肿的像胡萝卜,握不住笔。

白天坐教室里还好,到了晚上,手只要放进被窝里就开始痒,两只手控制不住互抓,抓到那些小疙瘩破皮流血也停不下来。没办法只能把手放到被窝外面冻着,第二天一看又肿了一圈。

冻疮在开春的时候开始结痂,手指没办法弯曲,只能直直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握笔写字,有时候力道稍微大一点,扯到那些硬结痂,就会裂口子。

有一次考试写作文没注意,试卷交上去的时候上面一行行的血渍,老师看到之后吓坏了,跑到我位上确认我是不是自残,后来发现全是手上冻疮结痂掉落,手指新生的嫩肉不堪重负裂口流的血。

到现在我左手还有一块凹陷,是某一年冻疮结痂不小心撕掉的肉,当时能看到骨头。后来手慢慢愈合,缺了一块。

我不喜欢冬天,到现在也不喜欢。

冬天对富人来说是充满闲情雅致的日子。

试想如果连饭都吃不饱,生于河南太康的谢安又怎会问出“白雪纷纷何所似”这句话?

更不会在听到谢道韫回答“未若柳絮因风起”时开怀大笑。

柳絮跟雪毫不相干,我怎会不知?

柳絮是暖的,还能当作棉花缝进被套里,到了冬天一样可以御寒。

雪是大寒之物,多少老人禁不住入骨的寒气在冬夜长眠?

但是如果他们熬过开春,熬到柳絮纷飞的季节,就意味着能再多活一年。

以柳絮比作雪,虽多了几分文人墨客的浪漫,却少了一丝“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悲悯。

而浪漫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我一早就知道。

高三那年,我课桌上总是放着两本书,书名估计很多人听了都会想笑,一本叫《清华北大不是梦》,另一本名为《哈佛女孩刘亦婷》。

想来可笑,我无数次翻阅那两本书,试图在里面找到自己可以复制成功的秘籍,幻想有一天也能像书中往届近百名优秀学子一样,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并以此来勉励自己。

想着只要日夜兼程不停地追赶,哪怕是在一个很差的高中,六七百分应该也不难考。

现实证明了,有些东西是隐形的鸿沟,很难跨越甚至是不可跨越的。

别人日夜挑灯奋战的时候,我在为吃一顿饱饭发愁。别人为短板补习的时候,我只能靠学校印的免费的试卷查缺补漏。

我爸说我从会拿笔就开始画画,但是没钱让我去学。

我在国庆时画的一副脚踏莲花仙气飘飘的古风女子,画名为“为国而舞”,校长看到都连连称赞,很多人闻信专门跑到我们班看看我是谁,后来只在校展墙上贴两天就被人偷偷撕掉。绘画作品曾压过学校专业艺考生拿过奖,办的手抄报也曾获得过市比赛第一名。

那时候预约让我帮忙画画的人络绎不绝,我偶尔也靠给别人画画赚一顿饭钱,却依然穷的连盒水彩都买不起。

穷书生与穷画家似乎是一对近义词,两者在取舍之间皆非我愿,我不想再穷下去,所以就慢慢遏制自己不再往这条路上发展。

高考那两天,周围都是前来助阵的父母,对于我来说,除了不用上课,按时考试之外,跟往日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班里有个女生学习不是很好,但是在后几排混的很开,因为我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因为都比较黑瘦,所以被她几个好朋友开玩笑说我俩是姐妹,我那时整日蓬头垢面,一点都不好看,她听到这个说法居然也没有生气,偶尔还会让跟她玩的很好的几个朋友一起叫我一声x姐。

高考第一场结束,她在校门口叫住我,让我跟她家里人一起去吃饭。

我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有些话只会放在心里,很难说出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一天,我局促不安地跟她去吃饭,她和她妈妈笑着对我说多吃点,吃完了回去睡个午觉,下午考试好好发挥。

如果没有她,高考那两天对我来说可能跟过去无数日子一样,只是一场考试而已。

即使我高中数次文科模拟全校第一,依然叫不来家长来学校开家长会,更何况高考的时候正值农忙。

酷热的六月,有些家长一直站在考场外等着他们的孩子,我也想知道这种被担心的感觉。

我很感谢那个女生,也许她早就忘记这件事,对我来说这小小的善意,我一生难忘,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这篇文章,如果看到了,我诚挚地在这里对她说一声谢谢。

高考得知分数后,我松了一口气。二本超了几十分,可以挑一个学费最便宜离家最近的学校上。

虽然我很喜欢文学,但最后还是选了金融专业,经济基础不够,何谈上层建筑?

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来,是不是侥幸我比谁都清楚。

如今我已经慢慢归于平静。

上班,下班,睡觉,吃饭。

偶尔攒些闲钱也可以让自己在空闲的时间寄情于山水之间。

以前我渴望的那种生活现在终于过上了。

有饭吃,有衣穿,虽不是大富大贵,好在自给自足,每一分钱花的都很心安。

评论区里有人劝我捡起之前的爱好,我确实也有这方面的打算,业余会再花时间好好去专研专研。

再次谢谢大家的关注,愿每一个人都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祝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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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工作的时候,住着楼梯拐角,每个月的工资,除去房租,生活开销,所剩无几。

每天一块钱的白水挂面,偶尔犒劳自己,也就是康师傅。

那年老妈住院,家财耗尽,不想让我爸再替我操心,一直报喜不报忧。

有一次,饿了三天,终于忍不住,在公司楼下的沙县小吃偷了两个卤鸡腿。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鸡腿。

当月,发了工资,去了那家沙县,跟老板说,我在你这偷过两个鸡腿,现在还钱来了。

一个满手龙虎刺青的老板,叼着烟,就那么看着我,好一会儿。

等我回过神来,他递过来一盘盖饭,青椒榨菜肉丝饭。

吃完,结账,给了张50的,老板找了我49。

回到出租屋,攥着手里的零钱,呆了好久……

1块钱的盖饭和鸡腿。

很好吃,很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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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毕业那会一月工资六百,我租了个筒子楼,交了三百,充话费一百多,买生活用品一百多,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候兜里还剩下二十五块六。

楼下有一家做焖菜的,不知道你们那里怎么叫,就是辣椒白菜粉皮五花肉什么的放一个锅里焖,到时候吃多少给你切多少,我每次路过那个大锅都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多停留一会,闻闻味道解解馋。

那时刚好五一,我窝在小黑屋里拿着半智能手机玩着一个叫大海航行的游戏,说是游戏,其实全部都是文字,按一下出来一行字,大致就是你驾驶的帆船遇到了海盗,是否和他们决斗,你点击是,就会出来一行字说你打赢了海盗。点击否,就会说你机智的躲过了一劫。

我玩了一整天没出门,期间喝了无数次自来水,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准备睡觉,楼下焖菜老板突然掀开锅盖,我趴在窗户向下看,原来一帮人去吃夜宵,我看的清清楚楚他们要了整整三碗五花肉。

我攥着兜里二十五块钱数了好几遍,还是没下决心去吃一碗,跑去小卖部买了一包一块钱的方便面,买了一块钱的馒头,没办法烧开水,用凉水泡面,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泡面。吃完后意犹未尽,我跑去房顶把房东种的大蒜挖了出来,就着馒头吃掉,继续玩大海航行,昏昏欲睡。

后来我一直没去吃焖菜,在那里住了半个多月公司就提供了宿舍。

说起来是去年吧,那时候创业自己公司开始盈利,换了新车带着老婆孩子去到那个筒子楼的胡同,胡同基本没有怎么改变,我找了好一会找到房东家,敲了半天门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我说我很早之前在这里租过半个多月的房子,今天路过没事来玩玩。

房子已经改造了,我当年住的小黑屋已经成了储物室,我趴在窗户向下看,焖菜还在。

临走时我说起当年拔了他们家的蒜吃了,中年男子笑笑了说,我记得了,我母亲提起过你。我嘿嘿笑说大娘怎么知道的啊,他说房顶有监控。

下来后我带着老婆孩子去吃了焖菜,女儿撅着嘴奶声奶气的说要去吃肯德基。

我要了两碗肉,一碗白菜粉皮,几碗米饭,我把米饭拌倒菜里,添上五花肉,这一碗碗焖菜在我面前冒着热气,我拌匀了每一粒米饭,掰开方便筷大口大口吃下,一边吃一边掉泪,止都止不住,老婆在一旁吓得不行问我到底怎么了这是,我说太好吃了,我都吃哭了。

你知道哪种感觉吗?不是满足,更不是前所未有的酸爽,那一刻只有委屈,我好像抬头就能看到那个趴在窗户上攥着二十五块钱的少年,他那么想吃一碗焖菜配肉,却隔了这么久才吃到,想想就很难过。

出来饭店后房东家那个中年男子在外面站着,手里提着一兜子蒜瓣,他说你走的那天我母亲还说过要送你一兜子蒜,后来忘了,这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你可以回去种上,长得应该很旺。

我接过蒜瓣表示感谢,随口问怎么没见大娘啊。男子眼神黯淡的说母亲前年去世了。

回到家我把蒜种了起来,一颗颗蒜苗长的翠绿,我们做了一顿蒜苗炒鸡蛋。




顺祝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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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娘说,日本鬼子在华北实行“三光”政策时,姥爷被抓到任丘,和很多人被圈在一个大院子里,被饿了七天。这七天也不是一点儿吃的都没有,也有一些乡绅求着日本鬼子给这些人送些饭,但杯水车薪,一些人被活活饿死。姥爷说人们渴得喝自己的尿,有的一个桃核嘴里含了七天。最后解围时,送来了大量的吃的,导致撑死的比饿死的还要多。姥爷说这七天把人的肠子都饿薄了、饿细了,看到食物,姥爷先喝了一碗热水顺顺,吃了很少的东西,带着发给的几个棒子饼子回家了。

这个事件曾经在不同的书上看到过,但具体是什么样并没有直接的描述,因为相比当时人民经历的苦难,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我们这些没有经历过极端情况下饥饿的人,是体会不出挨饿的滋味的,但不管怎样,珍惜每一粒粮食,爱惜别人的劳动成果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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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

前几天我俩在医院陪护姥姥时候,半夜她饿了,随手拿了个别人送来的羊奶,喝得时候觉得有点苦,但她以为是自己嘴的问题,里面还有沉淀,稠乎乎的,她以为是自己喝前没有摇晃。

总之…她把一罐250ml的过期羊奶一口气喝完了。

我怎么发现的?

我第二天拿出一个准备喝,她说你看看苦不苦,我昨天喝的时候有点苦…

我喝了一小口,那酸爽!

苦涩粘稠…根本无法下咽…

没错,我妈喝了“毒羊奶”,还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我爸!

有一天晚上我爸喝了点酒,半夜饿的不行,迷迷糊糊打开冰箱,拿出一个“馒头”,咔咔啃下去了,觉得这馒头好硬啊,应该是放太久了…

第二天,大家在冰箱里发现了半个生土豆…带着牙印的那种…

综上所述:鬼知道我小时候是吃啥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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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吃过海鲜自助,就是退潮后的海滩乱石里,摸到啥吃啥。

2013年海训,因为我们防区是对台,所以每年演习都是抢滩登陆,攻岛,离演习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们全连坐了五个小时候的登录舰到达用来演习的N9S岛,这岛很久以前是国民党的一个军事基地,所以留下了遍布全岛的防空洞和用整块大石头沏起来的房子,我们把房子里的死老鼠,死蜈蚣,荒草垃圾清干净,铺上席子就这样住下来,在岛上的那二十天,可能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二十天,这二十天每次酒桌上跟朋友喝多吹牛我吹了两年都还有的讲,岛上没有电,所以存不了肉类食品,带的全是白菜南瓜冬瓜萝卜面条这种能放的,第二趟的补给船因为台风靠不了岛了,二十天啊!吃了二十天的白水煮面条!水煮白菜,水煮冬瓜,水煮南瓜,水煮萝卜!

因为第一趟就带了一桶油,全连八十多人要吃二十天,肚子里是真的是一点油水都没有,我们每天在岛上爬荒山开路,垒碉堡,挖战壕,全是重体力活,让顿顿大鱼大肉的人干一天也待又累又饿,白水面条吃完,刚爬上山去,还没开始干活,人就已经饿的不行,真的是腿发软,那段时间天天做梦吃鸡腿,看啥长得都像鸡腿,眼睛都饿红了,那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饿,馋,没经历过的人真的体会不到,我班长偷偷带了一个小手机上岛,就是那种洛基亚100块钱一个,除了打电话发短信啥都干不了的那种,那天我俩单独去勘察地形,躲山里他偷偷把手机摸出来开机,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电话打通那天刚好我爷爷过大寿,我已经一个月没跟家里有过联系根本就不知道,就听见那边热热闹闹的酒席,吵闹中我妈问我最近怎么样,咋不给家里打电话。我什么都没说,就说了句妈,我饿。然后眼泪都快下来了,我16岁当兵,除了新兵连夜里自己头蒙被子里想家哭过,下了连队就在没流过一滴眼泪,那次真是差点哭了,觉得心里太委屈了

挂完电话我班长说不就是饿吗,走我带你去找吃的,我班长是福建人,他跟我说他们那流传一句话叫生吃虾活吃蟹,刚好那时候退潮了,他带我摸到海边,那海岸边不是沙滩,全是退潮后露出来的大石头,我班长把石头一掀,下面都是跟硬币大小的小螃蟹,抓住就往嘴里送,那时候饿急了也不管了,看我班长吃我也跟着吃,往嘴里一扔闭眼就嚼,小螃蟹根本就没肉,嚼嘴里就感觉一股腥水,就这样我俩在海边一个石头一个石头的掀,摸到啥吃啥,运气好还能摸到大的梭子蟹,把腿掰掉放嘴里嚼的连壳都舍不得吐,要说好吃还是虾,因为虾肉多,就是可惜海螺了,那么大个肉肯定多,就是肉在里面我倒弄半天实在弄不出来只能扔了,还摸到个海星,因为颜色实在太绚丽,我犹豫半天还是没敢吃。冲上来的水母也有,但是它透明的,我看着实在不像肉,想想也没能下嘴,真是可惜了。


user avatar   liu-mao-mao-73-96 网友的相关建议: 
      

听人说的:有一年上山抓逃,后勤给配的就是面包火腿肠饼干矿泉水啥的,搜山消耗太大那些根本不顶饿。于是在一天吃了三天的口粮之后。到了位置蹲点的兄弟实在太饿,就把配给警狗子的罐头给造了…………除了没有盐味儿,都是大块的精牛肉!

后来啊,把警狗子饿的直哼哼,他们给背下山的。

再后来,警狗子它爸勒了这帮小子十斤牛肉给警狗子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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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低血糖过一次,用剩下的一点意识挪到学校超市,见吃的就拆包装往嘴里塞,见饮料就拧盖子喝,营业员过来想阻止我,我把钱包直接甩给他继续吃。。。貌似喝了两瓶冰红茶,一瓶营养快线,饼干三袋,还有什么麻辣豆腐什么的。。。最后缓了半个小时才缓过来!!营业员还挺好知道低血糖还主动给我撕饼干,拧饮料!!………反正已经吃不出味道,只知道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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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忘不了1997年。那一年,我9岁,长大成人。

那年夏天,一场洪水,夺去了我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葬礼完了以后,六十多岁的爷爷奶奶从记账人手里怔怔地接过仅剩的10块钱……那是家里最后的现金了。除此之外,还有几担子稻谷,一辆拖拉机,和一本厚厚的账本,上面记着爸爸买拖拉机跟给我们凑学费借的钱,大概一万多的债务……过了几天,债主纷纷过来对了借据,信用社管贷款的人过来把拖拉机开走抵债,家里就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了。

开学,学校不给减免学费……把当年新收的稻谷卖掉,只能勉强凑够一个人的学费。我留下来读书,哥哥姐姐都借了别人的身份证出去打工,唉……连车费都是借的。有人说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在我知道成绩比我好的姐姐放弃了学业那一刻,我就意识到了什么叫责任。我的学业是哥哥姐姐放弃了自己最好的出路换来的,我至少得替他们争口气,我得把人生还给他们。

爷爷奶奶带着我们,用仅剩的那几担稻谷,度过了那个下半年。吃不饱,青菜吃完了剩下点汤底都舍不得倒掉,因为还有点油。

那段日子里,若要说吃过什么,我所能找到能吃的东西都吃过。我知道生吃蕨根是酸的,但喉咙会很痒,我知道新长出来的狗尾巴草的梗是甜的,只是吃的动的部分只有小指甲那么长一小段;我吃过野生的芭蕉,虽然都是核,但是很耐饱,只是吃多了会拉肚子;我吃过满身是刺的金樱子,虽然刺会炸伤嘴唇,但嚼着它,能嘴甜小半天;我吃过从青到红的山捻子,那曾是我一年最期待的美餐,因为它管够,漫山遍野,吃多少都没人管你,只是吃多了会便秘;我吃过稻田里蹦跶的蚱蜢,抓一兜弄干净,摘点紫苏抄一抄,真香;我知道十月的田鼠最肥,鼠洞一头兜个蛇皮袋,在另一头用稻草点烟,浓浓的烟不一会就能把肥硕的田鼠赶出来;我知道洪水中的鱼儿都昏了头,雨后洪峰过后,拿一个网兜,伸到浑浊的洪水里就能兜到一些小鱼小虾……是的,爷爷曾在洪水里行走,那些曾经夺取他亲儿子的洪水里。六十多岁的老人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每一块可以站得住脚的石头,像信徒一样,祈祷着那曾毁掉他一切的恶魔能给他晚餐加一点点肉……

多年以后,我大学毕业。当我把人生赚到的第一个一万块交给老人家时,两位老人眼圈发红,颤抖着手,数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我力排众议,放弃高薪出来创业。希望得偿夙愿,把哥哥姐姐的人生还给他们,逃离命运苦海轮回……

哎……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你看那个人样子好怪。

——是哦,他好像条狗啊。

命运面前,谁又不是条狗呢?


user avatar   zhang-heng-3-15 网友的相关建议: 
      

有次饿得发慌在家里乱翻,翻出一小袋芝麻,掏出一把就塞嘴里了,嚼着感觉不太对就看了眼袋里,里面有很多蠕动的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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