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买过一堆苏斯博士绘本的老读者,我来深扒一下这件事!
苏斯博士想必大家都不陌生,他是20世纪最受欢迎的全球儿童图画书作家。
他的图画书,人物形象鲜明,画风夸张,脑洞极大,语言极富韵律感,妙趣横生。
累计销量高达三亿册!要知道地球上一共只有60多亿人呀!所以他在英语国家就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
我以前也在文章
里提到过,朵朵读过的绘本有几千本,而她最喜欢的作者之一,就是苏斯博士。
擅长画画的人这么多,而苏斯博士之所以这么出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书有教育性——通过优美的语言和有趣的故事来使孩子们轻松快乐地学习英语。他是一个把英语玩弄在股掌中的人。
但是在今年三月份,由于苏斯博士的6本绘本涉嫌种族歧视,被出版商停止出版了。这6本绘本分别为: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是很为难的,我今后还要不要向大家推荐苏斯博士的绘本呢?
毕竟各大书单里都少不了他的作品的身影,能够同时满足趣味性、文学性和插图艺术性的优秀绘本,实在是太难找了。
我先和大家详细聊聊苏斯博士绘本被下架事件的始末,大家心里一定会有自己的答案。
2019年,凯蒂·石冢(Katie Ishizuka)与拉蒙·史蒂芬斯(Ramon Stephens)进行的一项研究,全面地检视了苏斯儿童图书的种族呈现。
结果显示,苏斯博士作品中的非白人形象只占2%,而且这些形象常常带有种族刻板偏见的印记,对女性的表现也明显少于男性角色。
这一研究将苏斯博士书中的种族主义分为三类:一类是东方主义式的表现,一类是对黑人的歧视,还有一类是白人至上主义。
石冢与史蒂芬斯的研究,细致地分析了苏斯博士五十册儿童图书中的2240个人类角色,发现其中只有45位是有色人种,白人角色占了超过98%的比例。
即使在这45位非白人角色中,有43位在研究者看来都涉嫌东方主义式的呈现。
在这43个角色中,有14位是对东亚人的刻板呈现,还有29位包着头巾,只有2个有色人种角色中能从语境中看出他们是非洲人。
东方主义的一个特点,是一边将某个种族放进一种刻板印象的模板中去,一边又常常无法分辨他们的族裔,比如中国文化和日本文化在其笔下常常被混为一谈。
在其中一本绘本上,苏斯博士对中国人的称呼为Chinaman(中国佬)。
可能很多人会疑惑,这难道不是中国男人的意思吗?其实在美国文化中,称亚洲人有着黄色的皮肤或者称中国人为“中国佬”是一种非常冒犯的行为。
黄种人这一叫法是在18世纪末期发明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人种分类学,每种颜色代表了不同的种族,但在此之后,“黄祸论”成为了种族歧视的隐喻。何为“黄祸论”?
黄祸论成形于19世纪的一种极端民族主义理论。该理论宣扬黄种人对于白人是威胁,白人应当联合起来对付黄种人。
19世纪末20世纪初,“黄祸论”甚嚣尘上,矛头指向中国和日本等国。
“黄祸论”最早在俄国无政府主义者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巴枯宁1873年出版的《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一书中有直白的阐述。
而“黄祸”最早可追溯至4世纪西迁至欧洲的匈人。那么,“中国佬”呢?
“中国佬“是20世纪另一个糟糕的发明,这个称呼暗藏了对中国人的蔑视,并且创造了一种刻板印象,那就是:中国人都有非常糟糕的口音,并且很会骗人。也许是时代风气对于种族歧视的容忍度越来越低。
在1978年的再版中,发辫和明黄色的皮肤被改去了,配文中的“中国佬”也改成了“中国人”(Chinese man)。
而在另一本儿童图书《猫的测试者:你比帽子里的猫聪明吗?》(The Cat's Quizzer: Are You Smarter Than the Cat in the Hat?) 中,一个日本人同样有着黄澄澄的皮肤。
在《如果我来经营动物园》(If I Ran the Zoo)中,仅有的三个没戴锥形帽的亚洲人角色,在头顶抬着一个带着枪发号施令的白人,配文形容他们“都斜眯着眼睛”,来自“拼不出名字的国家”。
这种暗戳戳的种族歧视,确实让人很难受。那么,为什么苏斯博士要冒着得罪亚裔的风险,去创作这样的作品呢?
苏斯博士出生于1904年,本名西奥多·苏斯·盖泽尔(Theodor Seuss Geisel),“苏斯博士”是其为自己所取的笔名。
那时,美国还处于种族隔离年代,不但不允许黑人学生在白人学校就读,就连日常生活中从餐厅用餐、公厕使用到火车等公共交通或戏院等公共空间的座椅都有明确划分,甚至连饮水机也会标识出哪台为有色人种可用。
而这样的种族歧视,自然让儿童读物也不能幸免。苏斯博士直到晚年时期依然朗朗上口的一个童谣,便有着非常严重的种族歧视。这首童谣出自苏斯博士童年时代流行的一册配图儿童读物。
那本书将黑人刻画成有着过分夸张的厚嘴唇和鹌鹑蛋般椭圆眼睛的滑稽形象,且以嘲弄的口吻模仿刻板印象中的黑人口音;将黑人和西瓜联系在一起,也是一种常见的刻板印象。
图中的黑人妈妈指着一个破了洞的西瓜,对几个孩子说:“我要是知道了谁干的,一定把他打得哇哇叫。”
正确的英文拼写推测可能是“I'd spank the child that did the trick / If I could learn his name”,然而配文却有意讹写成“I'd spank de chile dat done dat trick / Ef I could learn his name”,以讥讽其口音。
而这首童谣的“乐趣”,正是基于对黑人样貌的丑化和对黑人口音的夸张模仿。
自然,童年时期接触到这样的绘本,确实不是苏斯博士的过错。可是,在其20世纪29年代的早期作品中,类似那首童年歌谣中的刻板形象有很多,甚至更为直接的种族歧视。
20年代初,不到二十岁的苏斯写下剧本《惊讶的奇果毕》(Chicopee Surprised),并通过涂黑脸(blackface)的方式在斯普林菲尔德中学(Springfield High School)亲自出演过这出戏剧。
涂黑脸的演出形式,在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初的美国颇为流行,大多数时候由白人演员出演。
通常用深色颜料将脸部涂黑,并涂出夸张的厚嘴唇,也常戴羊毛假发与白手套,往往迎合当时的白人对于黑人的刻板印象,把他们展现为愚钝、懒惰、迷信、乐呵呵的形象。
1923年,苏斯在自己编辑的一本幽默杂志中发表了一份卡通漫画。在漫画中,两个厚嘴唇的黑人拳击手面对面,其中一个比另一个肤色稍浅。
图中写道:“高球·汤普森以一色度之差险胜小孩·黑仔”(Highball Thompson wins from Kid Sambo by a shade),如此不加掩饰地以肤色深浅作嘲。
1929年,25岁的苏斯发表作品《世界最有前途的百货商店代表》(Cross-section of the Worlds's Most Properous Department Store)。
漫画中一个白人售货员让白人顾客从二十多个黑人中挑选一个,图中黑人被画成猴脸,而一旁的标语写道:“给你家的柴堆买个高级黑鬼吧!包你满意”(Take Home a High-Grade N*gger for Your Woodpile! Satisfaction Guaranteed)。
由此可见,苏斯博士的作品中出现种族歧视的内容,是有深刻的时代背景的。歧视的错误观念,在那个时代已经根深蒂固,如同洗脑一般。因此他的作品,也带上了那个时代的特殊烙印。
尽管苏斯博士的早期作品存在种族歧视,但是随着时代的更新迭代,苏斯博士的态度也在逐渐改变。二战期间,苏斯笔下的漫画开始批评反犹主义,讽刺对非裔美国人的偏见。
但一个人的反思和转变需要时间,苏斯并非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种族方面各个角度的偏见。
如奈尔所指出,苏斯一边讽刺着反犹主义和某些对非裔美国人的偏见,一边又在同时期的画作中常常对日裔美国人加以刻板化的呈现。
二战后,苏斯和当时的妻子海伦共同编写了纪录片《设计好的死亡》(Design for Death,1947年),将日本人呈现为独裁统治下的牺牲者。
不过,拉蒙·史蒂芬斯与凯蒂·石冢认为,苏斯的作品仍然传达出“落后的日本渴望被先进的美国人征服”的殖民主义想象。
上世纪五十年代,苏斯博士终于开始彻底改观。他不但在画作中有意识地舍弃早年对非裔的刻板化呈现,而且开始公开反对种族刻板印象。
1952年,他撰写文章批评种族主义笑话,认为基于对种族、族裔、国籍等的嘲弄而产生的笑声是“不健康”的,听上去会很尖细难听,这种笑话听多了,就会盖过健康友善的傻笑。
时代在变迁,人的思想观念也不断在进步。苏斯博士终于彻底摈弃了自己的错误观念。
我认为,要求一个人超越自己所处的时代,思想达到几十年后的主流世界观的要求,也是比较困难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并不能因为100年前出版的旧作品,而否认他对孩子的启蒙教育所作出的贡献,甚至彻底“封杀”苏斯博士的绘本。
苏斯博士的书中有千奇百怪的主题,他的图画也天马行空,夸张艳丽。
虽然他从未接受过正式的绘画训练,但他仍为大部份他自己的书绘制图画。肆意奔流的色彩,充满了儿童的捣蛋和顽皮。
这也是为什么大人看上去会觉得“有点丑”、“乱糟糟”,但是孩子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
擅长画画的人这么多,而苏斯博士之所以这么出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书同时具备文学性、趣味性和教育性——通过优美的语言和有趣的故事,使孩子们轻松快乐地学习英语。
他是一个把英语玩弄在股掌中的人。他的作品中呈现的英语单词、语句是非常丰富、完整和幽默的。
比如廖彩杏1阶段推荐的Green Eggs and Ham,就是一本用50个单词写成的书,句句押韵,洗脑本领一流,我和朵朵也是每天都能读个好几遍,都快背下来了。
而“Fox in Socks”对美国孩子来说,也是一本挑战性较高的作品。因为苏斯博士在“Fox in Socks” 里安排了各种有趣的绕口令(tongue-twister)。
绕口令是一种语言游戏,它将声调容易混淆的文字编成句子,唸起来有些拗口,而说快了容易发生错误,表面上达到娱乐效果。
事实上,绕口令更间接地完成了“训练咬字、矫正口音、练习各种声调”的重要功能。这些优势我们不能否认,孩子们对于苏斯博士绘本的喜爱程度也足以说明问题。
就拿朵朵作例子,朵朵1岁多的时候就开始读苏斯博士的绘本了。
每次看苏斯博士的绘本,朵朵不仅不会开小差,还会咿咿呀呀地自己读,这让我十分的意外。毕竟苏斯博士的书都是很厚一本!
当然,万一苏斯博士还有内容不合适的绘本(这样的书在国内出版不了,大家可以放心),我也会及时筛选排除的,或者在读的时候,用朵朵能理解的语言告诉她,作者这样的说法是不对的。
作为父母,我们要做的就是在陪伴孩子阅读的过程中,利用浅显、容易理解的语言加以引导,并且激发孩子的自主思考。
这样,既可以让孩子阅读到优秀的作品,也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孩子的批判性思维,让他们形成良好的是非观。
并且我认为,真正要消除歧视,不是靠捂住孩子的眼睛,而是告诉孩子这样的现实确实存在。当我们的祖国足够强大,才能彻底改变这一现状。
以下是我的文章发布在公众号“小英语”时的读者留言精选,我觉得非常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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