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甜到底《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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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天妃两百年了。
也被囚两百年了。
准确来说,是两百年零一天。
(1)
自我睡醒,就一直被囚于无双宫,天君的面大概见过七八回,我知道他是天君,字面上来看大概是我的夫君,可我实在不记得他为何是我的夫君,我又是如何成了他的天妃。
两百年里,天君来无双宫找我这七八回开场白都一样:“可想起了?” 我能给他的回应也都一样:“实在记不得,头疼得很。” 他每次拂袖而去的动作也一样:好看的指节握紧泛白后又松开,就连走到大门口的退场白也一样:“无双宫上下所有人不准给她一口水喝,不准她踏入泉池半步,不准同她说话,不准给她吃食,直到她恢复记忆为止。若有违令者,灰飞烟灭。”
无双宫上下所有人也都很听他的话,没法子,人家是天君嘛,为了生存,我这做天妃的和大家互相理解理解也就过去了。
但也不是真的没有人给我吃喝,无双宫隔壁住了个金乌神君,他每日下了工就会穿墙来找我,给我带些爱吃的点心,偶尔还有酒喝。
今日金乌神君穿墙而来的时候,我还是被吓了一跳,和往常一样整理了一下身上炸开的毛,我拎过金乌神君手里的乾坤袋,在里头掏出了好多桃花酥:“啧,没带辣条呀?”
金乌神君皱了皱眉:“已找遍了人间,未曾见到你所说的辣条究竟是何吃食。” 顿了顿,他又道:“倒是听到两个凡女言谈之中提到此物,年年,女子不可多食此物。”
嘴上啃着桃花酥,手上还在掏着乾坤袋里的吃食,我撇撇嘴:“不错,女子不可食。”
金乌神君满意的点点头。
“但我是猫,所以可食。”
金乌神君黑了脸。
(2)
两百年前我还在人间,是贵妃殿里的宫猫,贵妃叫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个温婉异常的女子,每日里要对我说好多好多话,我那时玩心重,一句也未曾听进去,一只猫嘛,免不了的。
贵妃对我是真好,除了话太多。按照人间的最高投喂标准,我的日子差不多等于皇帝了,那时我走在宫道上,哪个人不夸我几句:“这猫可真漂亮呀。”
皇帝也喜欢我,不过我不爱往他那儿去,他总是看着我郁郁寡欢,我看不懂,一只猫嘛,不喜欢猜不透的东西。
后来,一晃几十年,把我当皇帝养的贵妃死了,我就到皇帝身边去了,投喂标准不变,除了皇帝话更多,几乎把我当女儿一般教养以外,我还挺开心的。
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成神的,等我有了神识后,皇帝倒是抱着我说过几句话:“年年,委屈你了。”
“年年,为何总不来父王这儿?”
“年年,没保护好你,让你投身成猫,是父王不好。”
“年年,父王大限将至,或许当初父王是错的,如今把你托付给一棠,父王放心了,回去后要听你母后的话。”
“年年,爹走了。”
皇帝死了,宫里空落落的,我去贵妃殿里溜达了一圈儿,只剩下几个洒扫宫娥,见到我都眼睛一亮,那是想撸我的眼神,我一个起身跳上了宫墙,一只猫嘛,实在不喜欢被人撸。
我回了皇帝寝殿,在皇帝柔软的枕头上睡了一觉。
我好像流泪了。
一只猫怎么会流泪。
(3)
我醒在了无双宫,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天君,他生的极好看,嗓音也是难得的好听,开口便问我:“可想起了?” 我眨眨眼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想起什么,我对他摇摇头,他愤然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说:“知一,我看你装到何时。”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晓得是对谁说的,我不太在乎。一只猫嘛,听过的没头没尾的话太多了。
习惯性要伸个懒腰,刚想张开爪子却发现我伸出去的是白皙的手指,站在镜前,望着镜子里绝美的女神仙,我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毕竟做猫时就晓得我很漂亮了。
我还是喜欢做猫,所以还是把自己变成了猫的样子。
天君下了令,我没恢复记忆之前,不许离开无双宫,且无双宫上下所有人不许投喂我吃食。
太过分了,我好歹是个天妃。
我趴在无双宫墙头,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摆着,正饿得无聊,忽然闻见背后阵阵点心香,回头就看见了正在发光的金乌神君。
真的正在发光,耀眼如同人间宫墙上我晒过的太阳。
“你是哪宫仙人养的灵宠?如此好看。” 同我说话时,金乌神君手上正捏着桃花酥。
我想跳下墙头去吃他手中的桃花酥,不料直直撞上一堵凭空出现的墙,整只猫摔回了无双宫院里,疼得我龇牙咧嘴筋骨欲裂,下一秒那金乌神君竟直接穿墙而过出现在我面前,身为一只猫,我立马炸了毛。
手上拿着桃花酥的金乌神君渐渐熄了周身的光,朝我伸出手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炸毛是一只猫的必备技能,我无法控制,但面对金乌神君送到嘴边的桃花酥,我更无法控制。
“吃慢些,别呛着,我这里还有很多。” 金乌神君揉着我的脑袋:“看来养你的神君对你不太好,你会说话吗,你知道自己是哪宫神君的灵宠吗?我可以讨了你回去,就不必再挨饿了。”
嘴里的桃花酥吃完了,我舔舔嘴巴看着金乌神君,他会意去掏腰间的一个小袋子,冲我温柔一笑:“看来真是饿坏了,这里还有一些芙蓉酥,还有一些人间搜罗来的甜酒,别的没有了,明日我多备些吃食来喂你。”
我好奇去掏他腰间的小袋子,他又笑得温柔:“这个叫乾坤袋,装得下天地乾坤。”
我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瓶甜酒,他看着我:“猫不可以喝酒。”
“不错,猫不能喝,但天妃可以。”
他惊讶的看着我:“你是天妃?”
我点点头。
“天妃是只猫?”
我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瓶甜酒,他半信半疑打开了看着我:“你是知一殿下?!”
舔了两口那甜酒,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看着金乌神君:“好像是有人这么叫过我。”
(4)
金乌神君忒不容易了,我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没有一日能睡懒觉,挂在天上发一整天光后还要来无双宫喂我。
“年年,要不我去一趟星辰殿吧,老天君虽然不在了,但你好歹是九重天小殿下呀,我得去问问司命,小殿下历劫归来做了天妃怎能被这般对待?!”金乌神君义愤填膺。
“你不是说要向养我的神君讨了我回去好生喂养嘛。”我啃着金乌神君带来的鸡爪。
“…我如何知道养你的神君就是如今的天君。”金乌神君眼神闪躲:“再说天君也不曾养你呀!”
“金乌,你变了。”我放下手中的鸡爪,眼神哀伤。
“胡说,我何时变了?”金乌神君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我。
“你是不是不想养我了?”我眼含泪花。
“倒也不是…就有点儿养不太起…了…”金乌神君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去向天君讨了我。”我继续啃着手中的鸡爪。
“小仙有事,先走一步。”金乌神君拿起乾坤袋,往里面胡乱掏了一把:“这是桃花酥,这是芙蓉酥,这是甜酒,这是今日在人间给你搜罗来的甜麻花,还有桂花糕,这是昨日的咸点心,哦对,还有这些鸡爪。”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吃食,我哀伤的望向金乌神君:“金乌你不要我了?这是我明日的吃食吗?”
金乌神君眼皮抽动:“殿下,寻常仙子够吃一月左右。”
“我不是仙子,我是猫。”
低下头继续啃鸡爪,金乌神君不晓得什么时候走了,我边啃着鸡爪边喝着金乌神君带给我的甜酒,认真尝着软糯的鸡爪和甜酒的余香,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眼泪还是没止住。
我叫知一,是九重天的小殿下,老天君和老天后膝下唯一的公主,千岁生辰宴上对战神一棠一见倾心,父王说他生而为神,且是战神,姻缘簿上没有他的名字,他的心捂不热,母后说他非我良缘,月老殿里的月下仙模样不错,或可一试,但我就是喜欢他,只要我努努力,怎么会捂不热他的心呢。
我追在他身后五百年,未曾见到他一丝笑颜。
一千五百岁那年,北海生乱,身为战神的一棠自然赴战,我偷偷溜去北海想保护他,我知道他是战神,但我怕他受伤。
他果然受伤了,伤得很重。北海一族倾全族之力引下天劫要与他同归于尽,眼看那万钧雷霆就要落在他身上,我没忍住冲了上去,护在了他身前。
我终于看到他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了情绪波动。
他好像冲着我喊了什么。
我在他怀里睡着了。
脸上滴下了什么东西,滚烫后变凉。
(5)
我成了一只猫。
而且是一只毫无法力的人间小猫咪。
我很绝望。
养我的人是一个贵妃,一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凡人女子。她身后跟着一堆人都叫她娘娘,那日我团在大红宫墙下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真不是我想抖,实在是冷得慌,并且身为一只奶猫,我饿得慌。
她脚步声渐渐近了,我抖得越来越厉害,心里正想着一棠怎么还没来找我,忽然一双柔软的手把我抱了起来,带着令人心安的香气:“这么小的猫儿,怎么独自团在这儿?”
“娘娘,快把它放下,脏。”
我控制不住的发抖,但还是朝着那个无礼凡人张牙舞爪的哈气。
大胆!你才脏!
出口才发现我不能说话了,这句很有气势的喝骂变成了“喵~”
抱我入怀的贵妃摸了摸我的脑袋:“奶凶奶凶的,以后你就叫年年。”
我被贵妃抱回宫洗了澡,喝了两大盆奶,终于不饿得慌了。
但我吐奶了。
人间的日子特别长,我每日都盼着一棠来找我,就算不为别的,本殿下好歹救了你一命呀。
神识恢复那日,我向父王传了音,可是没收到回复,我又向母后传音,也没收到回复,神识刚探到一棠殿里,便听他在吩咐着手准备娶天妃的事,后来的话,我没再听下去。
我只是突然决定不再喜欢他了。
然后,我听到皇帝对我说:“年年,父王大限将至,年年,爹走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父王没有理我,原来…我努力蹭着老皇帝的手,抱有一丝希望,老皇帝只是父王派下来救我护我周全的一缕神魂而已…我紧紧挨着皇帝团成一团,一直用脑袋蹭着他,直到他神魄散尽。
他神魄散尽了,他不是凡人。
若不是我任性,他不必强行聚我神魄到一只奶猫身上,好生用凡气滋养。
若不是我任性,他不必耗尽半生神力送我回家。
我用两只前爪疯狂去抓握他身边四散的神魄,但,没用。
(6)
我回了九重天,飞奔到父王寝殿,没来得及进去,只听到东皇钟一声闷响,脚下如同生了根,步步艰难。
天君陨落,东皇钟响。
我去了瑶台,看到了母后,不过她也听不到我说话了,听不到我一声声唤她母后。
我好像又成了那只团在宫墙角落瑟瑟发抖的小猫。
我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九重天皆知小殿下聚魄历劫归来性情大变,老天君陨落,老天后长眠,谁也不敢来我宫里。
我窝在殿里不知年月,但群仙不可无首,新天君自然落在了战神身上。
战神即位天君当日颁发两道天旨。
一:北海全族覆灭。
二:迎娶知一为后。
司命来我殿前时,迟迟不敢开口,我坐在窗前一言不发,良久,他叹口气:“小殿下,老天君大限已到,无可奈何,待老天后醒来看到这般模样的小殿下该如何痛心?”
我依旧一言不发。
“小殿下,你那时日日缠着我要看天君的命格簿子,如今小仙给你带来啦,要不要看?”
“小殿下…天君是战神,是永世孤寡的命格,那时对你冷淡其实是在护你,你偷溜出宫跟去北海那次,天君散尽修为留下你一缕残魄,自此沉睡,后来老天君大限将至,天君刚醒便在着手娶你一事,要我说呀,小殿下北海一行不亏,硬生生转了天君永世孤寡的命格,老天君陨落凡间实非你错,你要知道,神仙也有消失的一天呀。”
“如今还有天君在你身边呀。”
我还是没说话,司命留下一句话便走了:“恭喜小殿下如愿嫁得天君。”
或许不是一棠的错,可我现下确实没什么人好怪了,我只能怪他。
我不愿做天后,所以我做了他的天妃。
我不愿亲近他,所以我什么都不记得。
(7)
两百年了。
我装了两百年失忆,宁愿做一只猫窝在无双宫,开始是与自己置气,与他置气,后来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装失忆了。
可能看他气呼呼来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他耐性真好,任我如此对他两百年之久。
第七瓶甜酒见底的时候,我两只眼睛哭成了灯泡,想用爪子揉一揉来着,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手指头。
喝了酒总是无法控制,变不成猫。
我伸手去拿第八瓶甜酒,摸到的不是酒瓶,是一双冰凉的手。
抬眼望去,看到的不是空荡荡的大殿,而是一棠好看的眉眼。
“可想起了?”
我摇摇头,“不曾想起。”
“很好,那我便让你想起。”
一棠压了下来,好看的唇齿轻啃着我,就像很久以前,千岁生辰宴那日我轻啃着他。后面不能写了过不了审。不过那次他生气了,这次我可没有,我也不会。
我打不过他,一只猫嘛,懒得跟他斤斤计较。
日上三竿的时候,我照例伸懒腰,却碰到了右边的一棠。
我被他抱在怀里一整夜。
皱了皱眉,努力想从一棠怀里挣脱出来,我扭扭身子,一只猫嘛,不喜欢被人抱着。
但这次扭扭身子并没有挣脱出来,反而吵醒了身后的一棠,他从背后紧紧箍着我:“知一,别再躲我了。”
我趴在床上,看着眼前自己白皙的手臂,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为何在一棠面前我永远无法做一只猫?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北海那次我为救他落到人间成了一只猫?
对我不管不顾,还琢磨着要娶天妃。
司命说北海一战后他睡过去了,合着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在人间发生的一切?
这么想着,我又炸毛了,虽然现在没毛可炸。
“老天君仙逝,我知道你难过,可你怎么能说不记得我,不要嫁给我?既如此,当初为何招惹我?”一棠翻身掰过我的脸,一双眸子盯着我:“两百年了,无论你在气什么,还没气够吗?”
他眸中火热,我也直直看着他:“天君,放了我吧。”
一棠起身,穿戴整齐后对我道:“做梦。”
(8)
千岁生辰宴。
我举着东海送来的超大号明珠看个不停,真不愧是东海宝物啊,透过这珠子大殿上的一切都看的极清晰,我看见玉辰仙君在琵琶仙脸上亲了一口,我还看见他哈喇子流出来了。
玉辰仙君百年前飞升上来,得道前是个狐狸,听说极爱吃枇杷。
大概是想吃枇杷了吧,虽然此琵琶非彼枇杷。
“来人啊。”
“小殿下?”
“给玉辰仙君上盘枇杷。”
殿下的玉辰仙君忽然狐躯一震看着我:“小殿下…下仙可是…可是哪里招惹了小殿下?”
我挠挠头:“本殿下私以为,没有。”
“那为何…殿下要对小仙用如此酷刑?”
我又挠挠头,看向司命,司命干咳一声:“玉辰仙君在下界修炼时一不小心枇杷吃多了,撑死了,刚好修为够了,是以飞升上界。”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那为何方才玉辰仙君对着琵琶仙流口水?”
司命又干咳一声:“待小殿下有了心上人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继续透过明珠往下看,却看见明珠里走出一个绝世谪仙,身材,脸蛋儿,那周身气派都是顶好的!我发誓整个九重天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模样的仙君了。
可惜好像不会笑。
瑕不掩瑜,瑕不掩瑜。
“司命!” 我放下明珠,直勾勾盯着上殿之人:“本殿下有心上人了!”
我那老爹,老妈,殿前数仙君皆瞪圆了眼睛看着我,司命飞奔前来捂住我的嘴:“祖宗!那位可不行!那是创世以来混沌初开第一位自然神!是战神!大了不知道你几万岁!做你爷爷都年轻!”
哇。
我点点头,司命放开了我。
“这个好,很威风,本殿下眼光真不错。”
我看着殿旁雅座上的那位战神,越发觉得顺眼极了。
“知一,不可。” 老爹有些尴尬,瞄了我一眼:“去跟一棠战神赔个礼,他不会与你计较。”
我斟满了酒杯,提起裙子溜到那谪仙身边:“未来夫君,你好,我叫知一,是九重天的小殿下,你未来的…天妃。”
按辈分我未来夫君应该比我爹还大,我实在不晓得做他老婆应该如何称呼,一声天妃总是没错的。
我爹忽然呛了酒,我娘借口头疼忽然离了席,司命说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殿下诸仙好像被施了禁言法。
我面前的谪仙眼皮微抬,我见他嘴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拿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你好,未来天妃。”
我爹呛酒更厉害了,诸仙中也有人开始陆续呛酒了。
他这算是答应我了?
他都叫我未来天妃了。
我回想了一下,刚刚玉辰仙君在琵琶仙脸上流口水来着,于是我踮起脚尖,在战神脸上吧唧了一口,只留下了一点点口水。
司命说的,这可是心上人的盖章哦。
“大胆!胡闹!”我爹忽然站起身来,有点气血攻心的样子指着我:“叫你去赔礼,你就是这般赔的?”
“我已经把整个天界最珍贵的宝物赔给一棠战神了呀。”我看着正襟危坐的谪仙笑得灿烂,此刻他脸上我的口水正在闪闪发光。
“哪儿呢?!” 我爹胡子都吹起来了。
“我呀!”
(9)
“儿啊,听话,那一棠真不是普通神君,你跟人家实实在在没可能啊。” 我娘嘴里啃着蟠桃,一条腿搭在瑶池边上,口齿不甚清楚:“呸呸呸呸!这届种桃仙不行啊!皮儿这么厚!”
“母后,儿臣喜欢他。”
那日,我当众宣布一棠便是我未来夫君了,说完后想了想,觉得有点太过儿戏,便又补了一句:“欢迎大家来吃我俩的喜酒啊。”
我爹好像默认了,他一屁股坐下便不再说话了,后来被立刻被送进了长生殿,年纪大了,偶尔有点小病小痛很正常,哪怕是神仙嘛。
一棠低头浅酌着桃花仙府上送来的佳酿,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我看他看得入神,越发觉得喜欢。
不愧是我的心上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终于泯完了杯中酒,放下了杯子,我以为他应当发表几句感言之类的,殿下诸仙应当也这么以为,但他放下了酒杯,之后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我能看到的只剩他走出殿中时那一角浅色衣袍。
“你爹现在还在长生殿里头没出来呢,你要真把你爹气出个好歹,我这当娘的也没法护你了。” 拍拍身上的蟠桃皮,我娘朝着瑶池随口吐出第八颗桃核。
“儿啊,为娘也觉得那一棠真是不错,可他是创世以来第一个自然神,自然神没有七情六欲,命格永世孤寡,大概也不会消逝吧,翻遍天道可能也找不出法子令他与你有什么姻缘,一棠肯出席你的千岁宴已然是这九重天上头一遭了,娘很欣赏你的眼光,但是你跟人家着实没有半点可能。” 咂了咂巴嘴,她回头看着我:“差太远了,换了我是一棠也不会喜欢你。不然你考虑考虑月下仙?为娘觉得他也不错的。”
“母后!!”
“啊,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我生的崽怎么会不好嘛。”
“我偏要嫁给他,我才不信什么命格天道呢。”
我日日去司命府上缠着他要看一棠的命格簿子,司命就变着法儿的躲我,千岁宴后我再也没见到一棠了,终于在我第六十次以命相逼之下,司命向我透露一棠会出席南极仙翁的九十六万岁生辰宴兼新仙丹问世仙界发布会。
我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司命府,司命得了清净,心下又觉对一棠有愧,听说自请去观音大士那里浇了一个月紫竹林。
我提早三个时辰到了南极仙翁府上,怕他们对一棠通风报信,我捏诀隐了身,自己在南极仙翁后园子里逛了起来。
老神仙也就是老头子,老头子的后花园实在无聊,转了一圈儿除了花就是药草,再不然就糊满脸雾水。
仙界的老头子就是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好像家里不飘点儿大雾就不行。
还用问吗,我在这后园子里迷路不是铁定的事儿吗。
(10)
迷路真好。
随便往前走一步就能捡到心上人。
我收回刚刚的想法,南极仙翁这后园子太棒了,回去也要赶快让我爹通知诸仙都在自家园子里多弄点儿大雾。
只是,看着怀里神智不清略显虚弱明显是中了什么妖术的心上人,我此时若是趁人之危,不免有失身为天界小殿下的风评,不太好吧。
“未来夫君,你受伤了吗?” 轻轻脱下心上人的外衣。
“未来夫君,我要帮你检查一下哦。” 轻轻脱下心上人的里衣。
“未来夫君,你上半身完好无损。” 收回在他胸肌附近流连太久的爪子。
“未来夫君,我再看看你腿部有无受伤。” 心上人光溜溜。
诶嘿!去他的风评,我天界小殿下还在乎这个?
青天白日,在南极仙翁的后园子里,烟雾缭绕,仙气飘飘,天时地利人和,我把创世以来第一位自然神,我的心上人,睡了。
未来天妃睡她的未来夫君,天经地义。
你看,如此这般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身为未来天妃都想得通,我这未来夫君却没想通。
他不仅想不通,还把我押,不,接回了他的无双宫悉心照料,好生对待,生怕我这未来天妃跑掉了。
我爹我娘来了四五趟了,再三表示我年幼无知犯下大错,希望带我回去严加惩戒必定给我未来夫君一个满意的交代,都被我未来夫君驳了回去。
还未成亲已经如此这般舍不得我,成亲了不得把我当成心肝儿宝贝蛋?
不过,说实在的,肚子有点饿。
“有人吗?”
“来人啊!”
“我饿了!”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好丑的仙娥终于打开了门外七道仙锁,冲我福了福身子:“知一仙子,神君吩咐过不准给您吃食,还请您忍耐一下,别喊了,奴婢耳膜这几日难受的紧,您实在饿的话,就向神君说,他若应了您就有的吃了。”
“你们神君都是按照你这样的标准给这宫里找的仙娥吗?”
“…大概是吧。” 那好丑的仙娥愣了一下:“大家长的都差不多。”
“你出去吧。”
“您…?”
“我饱了。”
那好丑的仙娥又在门外叮叮当当捆上了七把仙锁。
躺在床上,我开始思考为何心上人如此大动肝火,莫非是我这长相身段儿实在不合他胃口?他喜欢门外这样儿的?
“啧,娘说的不错,身为自然神,口味果然和别人不一般。”
话音刚落,一道浅浅的金光袭来,我脑瓜子一疼:“一棠!做什么打我!”
(11)
“神君,您真不打算把小殿下放回去吗?” 司命握紧了手中的簿子,额上冷汗直流。
一棠只专心看着手里写着“知一”的命格簿子,好像并未听见司命的话。
再三斟酌,司命扑通一声跪在了一棠面前:“神君!小仙知罪!可小仙实在不忍!小殿下不过是想见您一面!看您一眼!您何故如此对她?”抹了把泪,司命又道:“听说,连饿了小殿下七八日了,她还那么小,正在长身子,没学会辟谷啊!”
许久,看完命格簿子的一棠抬起了头:“她睡了本君。”
司命抹泪的手顿住了。
“饿得好,小殿下是时候开始钻研辟谷之道了。”司命起了身,捋了捋头发:“如此顽皮,神君是该多关她些时日,小仙府上还有许多杂事未做,先行一步,神君注意休息。”
“自去领罚。” 一棠起身走了出去。
“小仙昨日才从观音大士的紫竹林回来…” 司命尽力挤出笑容:“神君您看完小殿下的命格簿子了吗?可否还给小仙?这个丢了不好交代的呀。”
“本君何曾看过知一的命格簿子?”
害,得嘞。
当初是不是被小殿下施了魔咒?居然告诉她这位自然神的行程?
脸皮,脾气,好战,睚眦必报,睁眼说瞎话,实属上乘。
“小殿下呀,你可害惨我了。” 司命看着无双宫大门:“你怎么敢的呀?!”
“开门。”
屋外猛然响起心上人泉水般的声线,我一个起身从床上冲到门边,一阵叮叮当当后,我如愿见到了心上人。
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还是瞧不出表情,眸中亦是无甚情绪波动:“解释。”
我转了转眼珠子,问他:“解释什么?”
心上人只是直直盯着我,虽无表情,但能感觉到屋内温度骤降了下来。
“我睡我的未来夫君,很合理呀。”
“我觉得你得习惯习惯,毕竟往后成了婚,可是日日都要睡你的。”
说完这话,我以为门外七道仙锁大概又会落下来,再将我关上十天半个月的,谁知下一秒我便落进了心上人怀里。
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我望进了心上人眼里,那里头分明映着我满头问号的脸庞。
我:“?”
心上人压了下来:“我便习惯习惯。”
(12)
习惯了多日,一棠也不再饿着我了,宫里的点心随我想吃多少,应有尽有,也不拿锁捆着我了,我在无双宫里天天撒丫子狂奔,虽然偶尔去骚扰他,都会收获一个“滚。”,白日里想抱他占占便宜都会被一脚踢到南极仙翁后园子里头回忆一番过往,但夜里习惯的时候就随我宰割了。
我管这个叫,我心上人脸皮太薄。
我爹娘又来了三四回,只是这几回说辞跟前几回不太一样。
“知一,你可问了一棠战神,到底何时娶你回无双宫?” 我爹皱着眉头,我娘手里拿了一把瓜子儿,边吃边问我:“儿啊,你问了吗?”
我回忆了一下,这问题我压根儿没问过心上人啊。
“我没问。”
眼看着我爹胡子又要起飞,我娘连忙抚上他的胸口:“淡定淡定,我儿睡了一棠战神这事儿整个九重天都晓得了,他非娶我儿不可。”
我看着天后娘娘,重重的点了个头。
天后娘娘悄悄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儿真棒,追夫手段随了你娘我。”
我爹一向严肃的脸蛋子居然飞上了两朵可疑的红云:“咳!此事不可儿戏,你二人之事在天界八卦局被印成了话本子四处传扬,现在恐怕连二郎神君府门口那条黑狗都晓得了。知一,如若他不娶你,父王这老脸可要不得了!”
“安啦,爹,等着喝我和心上人的喜酒吧。”
又习惯了多年,我再去骚扰一棠已不会收获一句滚了,现在除了夜里,白日我也能随便熊抱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担心会被一脚踢到南极仙翁后园子里去了。
“知一,乖乖等我回来。” 心上人换下了平日里我最爱抓着他衣角把玩的那件浅色袍子,穿上了我从未见他穿过的那件无比耀眼的金甲。
我的心上人真威风,我的眼光真不错。
“多吃点,我去去就回,自己在家玩会儿。” 心上人从兜里掏出一盒樱桃煎。
住在他府上许多年,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他都去降伏,也看他打过许多上古神兽,都是穿着浅袍子去,再穿着浅袍子回来,他是战神嘛,我自然不担心他会受伤。
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害怕。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抬头看着他:“你同以前一样,日落前就会回来哦?”
他揉揉我的脑袋:“会的。”
心上人刚出门一会儿,我朝着无双宫大门口的方向问了一句:“我爹问你啥时候娶我呀?” 没有回应,我又问了一句:“等你回来就娶我好不好呀?”
心上人出了门,小殿下丢了魂。
(13)
日落了,我的心上人还没归家。
我赶到的时候,看见心上人金甲碎的七零八落,不是金甲,是血甲。
心上人的头顶天雷滚滚,心上人好看的手臂涨起了青筋。
在心上人的对面是血红着一双眼的北海二皇子,北海二皇子引下了天劫。
身为天界小殿下,那我能让我的心上人被天雷劈死吗?
那这种事儿不得我来吗?
天界小殿下嘛,总要有天界小殿下的风范。
我告诉你,旷古烁金,被天雷劈过的天界小殿下,我是独一份儿。
我落进了心上人怀里,我看见心上人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就连我们平日里习惯习惯的时候,他都没什么表情,无趣的很。
五识渐渐消退,我已听不清心上人在我耳边说些什么,就连他的脸,我都快要看不清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努力伸出手摸着心上人的脸蛋子:“等你回来就娶我好不好呀?”
心上人整个人都在颤抖,抱我抱的越来越紧,模糊中我看见他的嘴巴在动,说了些什么我实在听不到了。
我太困了,我得睡一觉。
那天雷太狠,我神魄散尽,在北海战场上飘荡了太久,每日都盼着心上人能来救我,后来,记不清了。
再后来,我成了一只宫猫。
再后来,听到心上人要娶天妃了。
再后来,我爹死了。
然后,我娘长眠不醒。
失去了太多,天界小殿下就长大了呗。
我不晓得为什么最终心上人没有娶他想娶的天妃,转而娶了我,可能是觉得我太可怜了,我是真的惨。
我不想觉得自己很惨,也不想让心上人觉得我真的惨,而且我有点怪他,不娶我就不娶了呗,我好歹救你一命不是,在人间做猫的时候,都不说来看看我,一点神情味儿都没有,所以我不想嫁给他。
他还来劲了你说,非要娶我不可。
我怕他想娶的天妃没娶着万一后悔了还来得及,所以我没做他的天后。
我怕他想娶的天妃回来打我,这两千年来我光围着心上人转悠了,仙术这方面确实有点学艺不精。
害,他起了娶别人的心思,然后再来娶我,我不乐意罢了。
(14)
金乌神君这次来找我,给我带了好多樱桃煎,我无比感动。
“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我往嘴里塞着樱桃煎,这是哪家铺子的?味道不佳,不如无双宫里的。
“好吃吧?我这儿还有酥奈花,金桔糕,下界路过一户人家门口,听他家丫鬟说南北铺子的糕点最好吃,想着你一定爱吃,多给你带了些。”金乌神君从乾坤袋里掏出四盒包装十分精美的点心,我接过一盒到面前,发现这盒子上画的猫有点眼熟。
“这不是本殿下吗?” 我瞪圆了眼睛,指着盒子上浑身雪白,额前却有一点黑的猫。“你看这脑袋上一处黑,我做宫猫时贪玩,冬日贵妃殿里起了炉子,我好奇扒拉了一下,脑袋上烫黑了。”
金乌神君看着我的脑袋将信将疑,我一着急变回了猫给他瞧我额上一点黑。
“果真是,从前没怎么注意。” 金乌摸着我脑袋上一处黑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只晓得当初你神魄落下凡间,司命误将你投生于一只猫身上以凡气滋养起来了,不晓得原来你就是凡间百姓极其崇拜的猫殿下啊。”
“你说什么?” 我控制不住炸了毛:“司命误将我投生到了猫身上?”
金乌捂住嘴巴,起身便要走。
“说吧。” 我看着爪下龇牙咧嘴被我十根指甲抠进羽毛缝儿的金乌神君:“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先松开我,年年。”
我又使了一分力,金乌神君立马娓娓道来:“北海一战,你以一己之力扛下天劫后差点灰飞烟灭,我那时还没下工呢,就挂在天上看着你落在天君怀里,天君抱着你都快抖成筛糠了,他应该也控制不了自己吧,我没见过那副模样的天君,怪吓人的。然后我就听到天君抱着你哭喊着什么“不是要我今日娶你吗”,然后你神魄开始四散,天君散尽了全身修为留了你一魄交给了司命,他说“带知一去凡界滋养”,司命接过你那一魄后,天君便睡过去了,我以为天君活不久了,但他只是一直沉睡,也不晓得什么时候醒来。”
“你先放开我行吗,疼。” 我放开了金乌,整只猫坐的无比端正:“快说快说,然后呢。”
金乌揉着肩膀,拿起了一颗樱桃煎喂进嘴里:“然后你就去凡界了呗,司命手抖把你那一魄扔进了一只猫身上,本来应该是个好命的贵妃吧?我在天上看他盯着一个贵妃好久,可能瞄准的时候出了差错,贵妃旁边原来还有一只猫,这大概是他没想到的。”
“也就是说,一棠确实不晓得我在凡间做过猫。” 我摸着金桔糕盒子上我的画像:“而且他散去全身修为救了我?”
“不错。” 金乌点点头:“算算日子,你回来前一日天君大概才醒来,也就是那一日,老天君陨落凡间了。”
“那他琢磨着要娶天妃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就要回来了吗?天君琢磨着娶你很正常啊。” 金乌看着我:“年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儿快,你接受不了?天君可能也是怕你没了爹难过吧,想早点儿把你娶回无双宫。”
大无语事件,我吃我自己醋吃了两百年。
“你方才说,我成了凡间百姓特别崇拜的猫殿下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皇帝不是死了吗?传说你难忍悲痛灵性极强,一块儿跟着老皇帝殉了主,民间百姓自发封你为猫殿下,每到你死那天还有无数百姓上街为你放河灯呢,这南北铺子的老板最是崇拜猫殿下的风骨,所以在他家点心盒子上到处请画师画了你的画像。”
“猫殿下。” 我琢磨着百姓给我起的封号。
“还怪好听的。”
(15)
那日与一棠习惯了两百年未曾习惯的习惯后,他撤掉了无双宫的结界,所以我身为猫殿下也好,小殿下也好,皆能来去自如了。
所以现下我正站在司命府门口掐着他的脖子,骂他的娘。
“祖宗…祖宗放手…再掐下去小仙大限将至…” 眼见他的脸色涨成了猪肝,我松开了司命,他摊在地上大口喘气儿:“殿下…殿下此举为何,小仙实在不明白…”
我变成了猫,在司命跟前走了两步。
“唉!” 司命重重叹了口气:“这司命一职我实在是做不下去了,谁要做谁做吧!”
我舔舔爪子,撇了眼司命,他突然冲我哭喊:“真不是小仙故意让殿下投身成猫啊!做贵妃可要夜夜侍寝,小仙实在没那个胆子让殿下夜夜侍寝啊!天君醒来可不得把小仙皮扒了嘛!”
摆了摆尾巴,我决定放过司命,他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离开司命府时,我背后又传来一阵哭喊:“干嘛啊!是个仙都能欺负我!这司命我不做了!”
我回到无双宫溜达了一圈儿,没见一棠的影子,算来已三日未见,想想这两百年来,我确实有些过分。
好过分啊!
不过,身为天界小殿下兼凡界猫殿下,我一向知错就改。
日落时分,一棠进了门,我动了动猫耳朵,躲在了一棠塌下。
进门,更衣,洗脸,看书,泡茶,抿一口又一口。
心上人果然还是心上人。
我撅一撅屁股,摆好了进攻姿态,瞄准心上人的怀里,一跃。
心上人一声闷哼,显然被我砸的不轻。最近的确有些胖了,被金乌喂的。
“你是哪宫仙人养的灵宠?如此没规矩?” 后脖子被心上人拎了起来,我蹬了蹬后腿,瞄准心上人背后的床榻,扑在心上人怀里,奋力一跃。
第二日,我啃着心上人的嘴唇,问他:“可想起了?”
心上人翻身抱我入怀:“想起了,我宫里的,才敢如此没规矩。”
终。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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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很多答案根本没分清,这几位当初力挺过吴亦凡的文人其实是两类,六六和李亚玲是一类人,燕公子和马薇薇是另一类。
六六在两性情感关系上,基本能用王夫人怒骂金钏的一句话概括,“好好的爷们,都被你们教唆坏了”。封建大婆教,在现实生活中的行为模式基本是把老公当儿子宽容,把儿子当老公期待,儿媳妇/年轻或同龄漂亮女同事则是狐狸精。只是普通妇女只能在有限的一亩三分地对同性发泄恶意,消磨自己,她作为一位事业有成的编剧,会在更广的公众尺度传播这种不自觉的厌女。
高中的时候看过蜗居(暴露年龄了),宋太太金句迭出,因为家庭原因自己跟宋太太十分能共情,当时我觉得六六是看透了两性关系的人。直到有一次,她发微博影射朋友在哈佛就读的儿子被同校女生钓凯子,暗讽女生上哈佛只是为了金龟婿,emmm…这太子妈的选妃心态和对年轻女性的恶意真是赤裸裸。
六六和李亚玲的心态,在上一辈的女性很常见,我身边就有画像般的她们。其实她们往往特别符合社会教化的好女人标准,独立有经济能力、家庭责任感强、在教育孩子(哪怕是儿子)的时候也比较正派,对丈夫没有太多物质上的要求,也正因此……她们特别特别反感她们眼里的“歪门邪道”、“不正之风”。why?无他,她们非常愤恨,我做到了社会要求好女人做到的一切,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丈夫出轨养小三,工作上经常会被潜规则上位的女性挡道。但她们保守的价值观念又让她们在分配道德责任时将一分怪罪于男性,九分怪罪于女人。她们对其他年轻漂亮的女性的狐狸精假想的恶意是这种恨意的延伸。王夫人恨晴雯吗?不,她恨的是赵姨娘。晴雯是清白的,但晴雯这样的姑娘勾起的恨意是真实的。
燕公子和马薇薇力挺吴亦凡和她们一贯鼓吹的女性性解放非常一致。她们有小机灵,无大才气,没有真正持续创作的能力,因此惯于取巧。我关注了燕公子的微博好几年,个人认为她非常圆滑精明,一方面似乎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开风气之先的女权争取者,但几乎在每次争议巨大的两性经济议题上都不表露真正的态度,以抖机灵的方式在实打实的互联网掐架中隐身。早期还有一些嬉笑怒骂的文人式才气,后来随着事业上升和相关利益捆绑加深,越来越中庸,但失去了这一点天赋的犀利灵气,真的只剩下庸俗的段子。
抛开女性的经济能力、权力关系鼓吹性自由根本是妄言,甚至只会害人,燕公子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她在记者会上能摸自己喜欢的知名男星靠的可不是思想上的解放。对偶像和粉丝间完全的不对等关系带来的危险和胁迫可能视而不见,反而大肆鼓吹,真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