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过一个小男孩。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做过义工。
我之前做生病的儿童和流浪猫狗的义工比较多。
基本就是教小朋友跳舞,带小朋友玩,给猫狗铲屎什么的。
有次被分到一个阳光之家(?)的义工,在上海靠近莘庄的地方,去了才知道里面的人全是智力不足的那种,基本都是成年人了。
第一次做这种义工,我挺手足无措的。
然后带头的大姐就说没关系,你之前不是带过小朋友吗,这些人一样的,智商和行为方式和小朋友一样,当小朋友就好。
我说那我还教他们跳舞?
大姐说行,最简单的就可以了,难了他们也学不会。
教下来,这些人比小朋友还难教。最简单的随着节奏拍手跺脚,都做不协调。
但是都很给面子,学得很认真,也很开心。
最后大姐说让老师给表演一个吧,他们非常开心地鼓掌。
我跳完后,一群人围着我,拉着我,不放。
其实挺尴尬的。
一群成年人……有男有女。
就算我把他们当做小孩子来看,毕竟有些是成年男性的身体。又是抓我手又是抱我胳膊的……还有个阿姨来搂我腰……后来大姐来解围,把他们都赶回座位上去了。
活动结束后大姐和我聊天,说她的孩子是个有缺陷的唐氏儿,很小就夭折了。后来没再要上孩子,就经常做这类的义工,有儿童的,有这种的。
但是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孩子早回到天上是好事,因为正常的人可以经历的很多情感,她的孩子肯定经历不到。
看到有些可爱的却注定要夭折的孩子比如白血病,心里会很难过。他们的生命如此的短暂,最美好的东西被撕碎,这是最悲的悲剧。
但是长大了又怎样,这些连正常的人际交往都学不会的人,谁会真的爱他们。
大姐说你我都一样,做义工只能是暂时的,很少有人把人生交给这样的一群人。
我们的存在可能只能给他们苍白的人生里暂时放个炮仗,让他们开心一下罢了,其实没啥大用。
我当时很震惊。大姐这么轻易就把我那点小九九说破了。
我并不喜欢那些人,也不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开心或者有存在感有价值感。
甚至连有些走火入魔买肉食性凶残巴西龟放生的佛教徒都不如,我做这些事连落个心安都没有。
因为我是来找对象的。只是想认识些志同道合起码和我一样貌似善良的男孩子罢了。
做义工只是我扩大人际交往圈子的一个步骤而已。
义工本来就不多,还有一群是我这么动机不纯的。
大姐自认为也是动机不纯,她只是讨个心安。甚至看到这些人,就觉得孩子走得早是件好事。
所以,这些可怜的人,他们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这么努力去学东西,却什么都学不会或者来不及学会。无法融入社会,无法创造价值。
他们的父母养他们,到底会是怎样的心态。
大姐说当年就打算把孩子当个宠物养养,不指望他怎样了,知道吃知道睡,不惹事就行。谁知道孩子活得还不如一条金鱼久,就这么没了,连妈妈都不会叫。
我想我如果有这样的孩子,多半会绝望吧,绝望孩子的痛苦,绝望我无法永远保护他们。
冰冷的是命运。
有些注定不会幸福的命运,是老天开的玩笑。
亲眼见过后,才发现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话我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个普通人,没这么大能量去负这个责任。
其实有些产检就查出来不健康的孩子比白血病的孩子以及阳光之家的成年人幸福得多。它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就可以轮回。
我最心疼的一个小男孩四五岁,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
每次我跳舞他都看,会软软地叫我漂亮姐姐,还给我水果吃,爱听七只小羊和狼的故事。说自己快手术了,好了就能跳舞了。
手术之前的最后一次去看他,他说漂亮姐姐能不能亲亲我?
然后我亲了他的额头和脸颊。
后来再去就见不到他了,永远见不到他了。后来我就再也没去做过义工,退了群,联系方式也都删了。
真动感情了后,发现这些残酷根本就是我承担不起的。
连我这样一个局外人都承担不起。
妈蛋,眼泪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