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飞快穿裤子的时候吧。
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临出门,我去爸爸房间喊他。推开门的时候他在换衣服,说让我先等等,他马上就好,不会迟到的。
我:嗯嗯我知道,爸爸穿衣服最快啦。
当时他手里拿着条裤子正准备穿,听见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得意地说,当然啦!
说完就像是被猛地按了二倍速一样,飞快且动作幅度巨大地穿上了那条裤子。第二条腿刚刚塞进裤管,他就一边系扣子一边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两步冲出了房间,对我扬了扬下巴说,爸爸好了,咱们走吧。
十年过去,这个场景在我记忆里始终纤毫毕现。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好笑,因为一个中年男子突然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穿裤子,显然无法兼顾优雅的外表,我那时候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很努力才没有笑。
后来看《家有儿女》,小雪提了一句,刘梅就去背F4的资料、养她最害怕的老鼠,研究大猩猩的习性,显然不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夏东海想尽办法给小雨展示徒手劈砖,显然也不是为了竞争他们班最能打的家长。
“爸爸穿衣服最快了”算什么了不起的褒奖呢,他又不是要参加什么世界穿裤子锦标赛。
他只是想做女儿心目中最厉害的爸爸,方方面面,哪怕在最不值一提的地方,也不辜负女儿随口的期待。
他也从未辜负过。
我爸和我一样喜欢赖床,周末十一点前见不到人,但他为了让我能多睡十五分钟,每天六点起来送我上学,整整三年。
我直到十几岁都还相信圣诞老人真的存在,因为我每年圣诞夜在床边挂上圣诞袜,第二天起来就会装满礼物。
从小到大,我家不是没有过矛盾,但即使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我也没有哪怕一瞬间,怀疑过他们不爱我。
裤子作证。
凌晨三点,异国他乡,好想家啊
大概是他去世前神志不清的时候嘴里却清清楚楚地叫着我的名字。
曾经的曾经,我认为我的父亲很爱我,可是,后来,他变了。曾经我认为他很自私,直到他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还是爱我的。
我出生,带着病,先天性心室间隔缺损,在1977年,这是要命的,他抱着我,去郑州,到南京,闯北京,下上海,四岁那年,病治好了,他问我,出院了想要什么,我说,想坐小汽车,于是出院的时候,坐了一次北京吉普212。
我是铁路子弟,1978年到北京治病检查的时候,我父亲带着我坐了一次地铁,出来后,我问他,爸爸,这是哪里。他对我说,这是北京。我心里很纳闷,怎么又是北京,不是坐了火车,就要换一个城市么?
9岁那年父母离婚,我跟了他,一年爷爷去世后,他调动回老家新乡工作,我留在月山,长时间住在了奶奶家里,他再婚了。后来让我学骑单车,我很疯狂的学,可以说是疯狂,因为我知道,我要去新乡上学,必须学会骑单车,否则,没有办法上学的,路太远,和这边不一样,走路几百米就到了学校了。
我到新乡的时候,他已经再婚了,第一次踏入我爷爷留下的那个小房子前,他逼着我喊那个陌生女人,妈妈。我为难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喊出来。这个女人,我以前也认识,曾经是另一个单元的邻居,也是我母亲曾经的朋友。
我那时候恨我母亲,非要离婚,让我失去了家,从此,我很少说话。一直到三十多年后,我一个中学同学才评论我说,终于明白为什么初中的时候,我不怎么说话了。
那时候,离婚是少数,是很丢人的事情,虽然不是我离婚,但是,从此,我没有了家,没有了依靠,随后,我父亲逼我喊别人母亲,我也失去了父亲,因为他不再爱我了。
当年的成绩不错,我对理科有着强烈的兴趣,于是一路奥赛,一路上来,最后虽然失败,但是仍然是我们那一届奥赛成绩最好的,我一个人拿了两个省级奥赛一等奖,其中一个还是因为标准答案错误,否则,我是可以直接进冬令营的,也就是所有的专业随便挑,学校随便选,学费和生活费国家出,可是,那道题的错误得标准答案,让我失去了这一切。
我的父亲拿着我的奥赛成绩去了一趟北京,就见了见北京的亲戚,见了一个北大的老师,因为我想去北大学物理,对于一个铁路工人,也许他尽力了,但是,当时其实能做的更多,可是他不懂,也没有做。
我高考前,他又离婚了,我上了大学,他用尽全力来支持,曾经三个月,没有用一滴油炒菜,为了省钱,还债,交学费。我也一样,在东北,1.5吃一天三顿饭,每顿饭一份咸菜,两个馒头,我吃了两年半。一个月不到50块钱。
国家要求下岗,他选择了提前退休,每个月只有基本工资,想着做生意能够赚点,可是,他真的不是这块料,基本上除了吃饭,就剩下赔钱了,最好的时候也就是个持平,而每一种生意,都持续不了半年就重新换了。
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他看我回到家,哭了,向我道歉说,给我当了六年的后爹。就是初高中六年。
曾经家里做卤面,我开玩笑说,我一筷子下去,就能知道面里面什么地方有肉(其实根本做不到,碰到的,都是凑巧有的而已),我继母带来的那个妹妹就信了,去告状说我挑肉,我父亲就真的拿着筷子来我碗里翻了半天,最后也就找到了三块肉。
高中的时候,夏天除了参加奥赛的集训,休息时间我边看书边卖雪糕,算下来一个月也能赚两三百,我父亲的工资也就四五百而已。可是,家里居然吃上野菜了,我也很吃惊。
我这个人嗜辣如命,我那个继母为了证明我不吃辣椒也可以,整整一年,家里做饭没有辣椒,初三那年我的奥赛成绩直线下降,成为我过得最艰难的一年。高一,我开始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小房子里,每天晚上都是辣椒加盐,开水一冲,陪着馒头吃,这一吃就是三年,这三年,我拿下了两个省级奥赛一等奖,市级的就不说了。
他哭的时候,我安慰了他,说没什么的,你是我父亲。
我那时候想出国读书,就开始自己攒钱,我没给他说,但是,我收入多少攒了多少,他都知道。三年后,我攒了七万多,他经常向我抱怨说,我小叔说他分我爷爷的遗产的时候沾光了,因为房子价格也涨了,如何如何,每次喝完酒就开始说。于是,我那年回到家,当天下午拉着他出来看房子,第二天上午就交了定金,定下了一套一楼的140多平的房子,因为我想让我奶奶也过来住。
可是,我奶奶到最后,也没有过来住过,一直说,想让他再找一个伴,可是最后也没有找到。
后来我和他开始发生冲突,我发现,他想管我的一切,各种限制,各种要,又不是明着,而是找理由,比如买房子就是说我小叔说了什么什么,让我自己去悟。后来对我说,你该买个车了,一下子让我明白了,他需要的是攀比,同学间的。我曾经给他买了房子,给足了面子,然后八年没动,他同学的孩子都有了房车,而我却没有新的动作了。我对他说,我不需要买车,如果需要用,我随时可以借,也可以租,买车在我这个阶段不合适。
终于,在他一次工伤事故后两年,我们翻脸了,因为他是希望借着事故受伤,让我给他拿更多的钱,而不是去找那个黑心老板要赔偿。他觉得找人要赔偿太丢面子。
我觉得,他不再爱我了,他只有他自己的面子,而不顾及家人的生活问题。
一次见面,我和他争执了起来,这时候,我小姑夫在我大伯父的指挥下,上来就给了我三个耳光,我没有动手,把眼镜摘了下来,然后说,现在可以了,你要打可以继续了。然后现场一片混乱。这时候,我才知道,和长辈讲理是没有用的。
此后,我这个姑父我再也不认了,他想见我道歉,我没有给任何回复,不理睬,不回复。
在这之前,他儿子考大学,选专业,考硕士,考博士,工作前都会找我电话咨询该如何做。此后,也没好意思再给我打电话咨询问题。
2013年我儿子出生,我和他的关系开始缓和,但是,我仍然担心他继续消耗我,基本上不和他联系。
期间在家族群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他那些年笃信中医,尤其是各种偏方,自己在研究易经,一次争议中,我提到了这种做法不太符合当代科学的观点,他评论说,老祖宗的东西五千年,你的科学才多少年。我当时愣了一下,心说,他忘记了他儿子的科学启蒙,是1980年开始他订购的《科学画报》,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了科学的摸样。
2016年,因为种种原因,我最亲近的人离开了我,于是家族群里出了一句话,她老人家的离开,是因为我要回老家生孩子的结果。老家的人居然迷信说,在谁家生孩子,谁家就要死老人!——如此的迷信和无知,让人震惊。
于是我发表了一篇文字,驳斥了这种说法,然后说,作为孩子的爷爷,居然用这样的言辞来侮辱你的堂孙子,我实在没有言辞来形容你的恶毒了。然后,退出了那个家族群。
我父亲在3年前检查出来有食道癌,很轻微,在早期,当时只需要一个小手术就可以治愈,结果,他不信自己是癌症,各种偏方治疗,包括什么蛇、青蛙捣成泥之类的偏方。最后拖过了可以治疗期,癌细胞扩散,2019年底只好进行化疗了。
2019年底,化疗结束休息的时间,我开车带着我儿子回去见了他,在我妹妹家里,因为我最亲的人离开后我有个誓言,需要到她老人家110岁的时候,我才能回去,给她老人家送行,因为我父亲给她算命说,她能活到110。
2020年1月,武汉疫情开始,我家在武汉,就加入了志愿者团队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从国外各种寻找物资运回中国,自救也努力帮人。
3月中旬,他终于扛不住了,在老家,走了,我妹妹送了他最后一程。我没有回去,因为武汉还没有解封,更因为我给我最亲的人的承诺时间还没有到,那个曾经在别人揍我的时候,只身守护我的老太太,只有她一个人是唯一爱我的人。
走之前,他那个哥哥居然在病床前对他说,你赶快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过来,否则,就去法院起诉他,让法院抓了他,让他不孝顺!到了这时候,我那个所谓的大伯父,居然还在撺掇他弟弟起诉他侄子,非要置他侄子于死地!
孝顺,可悲的孝顺。
我的父亲,在最后,向我表明,他还是爱我的,他不会糊涂到继续当别人的刀,来砍他自己的儿子!
我,给他写了两篇祭文,在我的武汉封城日志中:
不老的老头走了(第一篇)
不老老头终归去,留下亲人皆哀伤。
壹拾陆载时时见,贰拾贰秋始相随,
转眼拾年激反目,家族内乱是纷争,
不闻科技问神鬼,不谈向前锁双目,
肆拾叁春刚刚过,撒手人寰仙去了,
仙去先去何处去,兄弟不见相送者,
可叹一生惟老诚,总被谬棍骗心神,
财产丢去不复谈,人生孤独仇家人,
兄弟阋墙分父产,姐妹旁观无所闻,
滚滚扎扎是人生,熙熙嚷嚷皆过客,
此生相伴终和睦,来生远近皆不识,
亲情相顾不相识,问君何日曾相逢。
不老的老头走了,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有机体,他终于被癌症这个他一直避讳不谈的病体夺走了他仅存的意识。
不老的老头走了,带着他一直没有琢磨清楚的易经,他认为在那里可以得到真正得启示;
不老的老头走了,他曾经训他的儿子说,老祖宗的东西五千年了,你的科学才多少年;
不老的老头走了,他早已忘记,他儿子的科学启蒙来自四十年前他订阅的《科学画报》,而他自己早已忘记了科学的摸样;
不老的老头走了,带着他一直笃信的传统医学和各种他认为有效的偏方验方;
不老的老头走了,至少他终于不再说他的儿子好高骛远了,他最新的评价是,能做实事的人才能走得长远;
不老的老头走了,带着一生的失败和失落,一辈子的老实被骗被愚弄,他走了,时间很短,没有太多的痛苦;
不老的老头走了,走的时候并不孤独,女儿在身边,没有像一些算命先生算的,说他孤老一人;
不老的老头走了,身后分文皆无,钱财没有留下,房产也没有一间,都用来还债了,都是被骗的债务;
不老的老头走了,此前还说要给自己弄个公租房,自己住几天,用几天,还说现在住的这个大房子五年后要拆迁;
不老的老头走了,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流着泪向我道歉,说给我当了六年的后爹,委屈我了;
不老的老头走了,曾经倔强得不讲理,认为只有自己知道的才是真理的那个中年人,现在终于不倔强了;
不老的老头走了,一生历尽磨难,多次被骗,各种受欺负,因为他就是个普通的中国人,没有大的奢望和想法,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却仍然不得不被人欺负;
不老的老头走了,一个曾经一天骑行上百公里往返小时候住过的那个月山地区得老头,这么快就走了;
不老的老头走了,那个在被骗后,每天只吃馒头连咸菜都不舍得吃的老头,突然告诉我,他发现攒钱没有那么难;
不老的老头走了,学会了做烤鸡,却没有坚持的老头再也没有给我做过烤鸡,本来说这次过年要给我们做烤鸡的老头,再也回不来了;
不老的老头走了,提前退休后,他曾经卖过蔬菜,水果,面包,啤酒,统一的特性是,他没有赚到钱,也没有哪一个坚持超过两年;
不老的老头走了,走成他三兄弟的第一个,五兄妹的第一人,曾经他可是身体最好的那一个,却第一个走了;
不老的老头走了,本来可以不走,两年前就发现了食道癌,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早期,他却倔强的不同意医生的诊断结果,一直拖延到去年年底扩散到腹部了才接受放化疗,但是已经晚了,最终不治;
不老的老头走了,哪怕早上一年愿意接受治疗都还可以不走的,几个月就不能动了,然后今天早上吐血,下午就走了;
不老的老头走了,带着遗憾,带着连家都没有的遗憾,一个人走了;不老的老头走了,他还有一个祖坟可以去;
不老的老头走了,他想去的念青唐古拉山口,会由他的儿子带着他的一小部分骨灰过去,给他安葬在那个令人神往的山口,那个七剑下天山后人定居的地方;
不老的老头走了,他不想走,因为不知道那边是哪里,他不愿走,因为孙子还没有长大,他不得不走,因为拖延了治疗的时间,把一个早期的轻度肿瘤拖成了晚期,最后半年不到,人就真的走了!
2021年06月12日补充:
给他买房子的钱,是我准备出国用的,2000年前后,10万块钱足够国内上英语学习和出国后半年的生活费,我就差2万块钱就攒够了的时候,其实对我来说就是三个月的时间。我选择了给他买套房子,让他安心,从此,我再也没有出去上学。
很多朋友都认为我应该在国外,我的技术和个性都适合在外面,我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但是,为了他,我放弃了。
结果,10年后,2013年,他居然说,出国要50万,我让他去公安局问的。这个真得是认知问题了。出国也不用去公安局问。也许他后来的坚持,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安稳,觉得自己没有耽误自己儿子的前途,找一个理由罢了。
1 23岁刚大学毕业,怀孕了。
不敢告诉爸爸和妈妈,每天在忧虑中度过。
直到生下来以后,才打电话告诉爸爸。
喂,爸,我生了一个女儿。
爸爸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估计懵了。
我得心里忐忑,既想让他骂我,又想让 他安慰我。
生了就好,爸爸说,生了个啥?
我说女儿,
爸爸说平安就行,
后来带孩子回家的时候,爸爸明显不喜欢。
只是劝我,有空看看书,考个公务员。
可惜,醒悟的太晚,听他的话好了。
他那么不喜欢我的女儿,可能他觉得他的女儿还是个孩子,就要照顾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但是,他依然对我说,爸给你看着孩子,你学学习,争取考个公务员。
不用爸,我们做生意挣钱,不比公务员强。
爸说,你们老了,年纪大了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
到时才发现,根本说不起来,
一地鸡毛。
2 爸爸七十多岁,要坐车来我的城市看我。他听说我的房子买好了,妈妈不让他来,说他看啥。
他说,不行,我得亲眼看看我的闺女过得怎么样。
那时,我已经三十多了。
3 爸爸一个月三千多,还要顾着一家吃喝拉撒,不知道是怎么拿出十几万给我哥盖房子。
他省吃俭用,我给他借两万块钱,他下午就给打过来了。
等他们盖房子我给他们的时候,他说,不要了,就当给你的嫁妆了。
4 我十八岁中专毕业,被学校安排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爸爸来看我,然后对我说,不行啊,太小了,还是上学吧,行吗。
他找了自考,在98年,交了6000多,让我上学去了。我妈都不知道,回家两人大吵一架。
我妈说,你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不回来咋办。
我爸说,那也得让女儿上学,不然太小了。以后找婆家也能找个好点的,起码进过大学门
今生很对不起爸爸,没有活成他希望的样子
看到有人质疑我在编故事的,这个就无所谓了。就觉得是在编故事的就当个故事听就好了,对不对?
还有一些小伙伴怀疑那个乞丐可能真的被杀了。没有,我后来还看到过他,一身臭味躺在地上。
……………………
我没亲眼见到,我母亲转述。
我7岁的时候被一个乞讨老头给猥亵了,哭着回家。我爸听完了,没说话,点点头,给我出去买了好多好吃的,我被吃的哄好了。
后来,我妈告诉我,我爸半夜在磨刀,并且在出去给我买吃的的时候,准备好了胶皮手套,尼龙袋,防雨布,口罩帽子,特意买了大一号的雨鞋雨衣,管邻居借来了一辆三轮车。
幸好我妈赶紧打电话叫来我舅舅们把他拦下来,并且一起去揍了那个乞丐一顿。
我爸是个大学生。他当年连鸡都不敢杀。然后他在一个下午做了一个相对来说已经很严密的谋杀计划,并且差点实行。
当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呗。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不爱说话,或许只对我,
特别爱笑,或许不对我。
第一次拉我手去上学,
哟,带孩子上学了,
不回答,只是扯着嘴笑,
第一次考砸,
不敢回家,被他撞见,
拉起我回家,
一句话没说。
把暑假作业一晚上写完,
当场撕碎叫我重写,
嗒吧着泪发誓不再搭理他。
哭闹着要四驱赛车,
他大晚上带着我进城买,
不知道找了多少家才找到个没关门的,
回来的路上我早睡着了。
生病想吃西瓜,二话没说冒着雨去买。
超级喜欢给我买他觉着好的东西,
可每次都是偷偷塞给我妈。
奶奶身体不好,赖在奶奶家不走,
唯一一次,
打了我一巴掌,
打完他就怔在那,
发誓不再和他亲。
中暑一人在家,
他回家带我去看病,
少有的紧紧抱着他肩膀,
像抱着座山一样踏实。
他对妈妈发火,
对他说长大会打过他,
和他一起上夜班,
干吃方便面把门牙咯掉,
和他笑的嘴都合不上。
中考考了个稀巴烂,
他一句话没说,
和别人借钱给我交上私立高中的学费,
他让妈妈打电话,自己一句话没说。
每次他都骑着摩托车送到我宿舍楼下,
有一次上自习,一个家境好的同学问我,今天打摩的来的吧,我都看见了,你还叫人家送到楼下,真够赖的。我楞了下,然后尴尬的说是。
一个初中就和我同班的同学问,那是你爸吧?
气氛尴尬到顶点。
体育课鞋子破了,打电话给家里,妈妈说叫你爸去吧,我说了句别来了,挂了电话。下午妈妈借亲戚的车来给我送,我没当回事。
从此爸爸再没送我到过宿舍,只在学校门口远远就放下。
有一次老师叫拿什么证明,忘了带,马上要交,打电话给他,想让他赶快送来。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在门卫那等他,二十分钟左右一个商务车停在门口,我瞟了一眼,继续等骑摩托车的他。
车上跑下个熟悉的身影,他走过来把证明塞我手里,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雨里楞了好久。
他一向什么都不说。
之后有次他喝多了酒,在厨房和我妈悄悄说着什么,
没一会我妈就叫我过去,
你爸说以后挣了钱要给你买劳斯莱斯,
我望向他,还是扯着嘴笑,什么也不说。
我后来才意识到大概他不会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是觉得要给你最好的那个准没错。
2012年腊月二十八,那年没大年三十,二十九是除夕,我跑出去鬼混失败回家过年,他一如既往什么都没说。
那天雪下的特别大,要贴对联,没透明胶了妈妈要我去买,他说路滑,非要自己去,没拗过他。回来贴对联死活不叫我上高处,看他颤颤巍巍的,很吃力。中午吃完饭,我在外面玩电脑,他在里头看电视,妈妈去姥姥那,不知怎么忘了东西半路回来拿。
没一会妈妈吼着叫我,因为她平时就那么咋咋呼呼的,我不耐烦的边走边叫。
等我推门进去,看见他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我大吼着故作镇定叫妈妈拿速效救心丸,颤抖着放在他嘴里,没反应。随后被亲戚送到医院抢救,我留下看门。那天下午对着电脑一根接一根抽烟,电脑里讽刺地放着父亲。
妈妈晚上回来拿着他的衣服,
一遍一遍洗。
我没法劝,我连自己都劝不了,晚上偷偷跪在财神爷面前一遍遍磕头,一遍遍求他保佑。
ICU、转院、肺部重度感染、 隔离病房。
一个多月后,他走了。
那时候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年他43,我18。
入殓前,神婆叫我哭,
哭不出来,
入殓时,大家都在哭,
仍哭不出。
直到葬礼上有个人问了句,
想爸爸吗?
瞬间崩溃哭得撕心裂肺。
他这辈子,
只骂过我一次,
只打过我一巴掌,
我埋怨他很多,
他迁就我更多。
我不理解他很多,
他却从来不解释。
我一直没崇拜过他,
他却从没对我失望,
听爸爸的朋友说,
在外面,
别人只要提到他儿子,
他都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他从来什么都不会对你说,
甚至一丝一毫都不叫你察觉到,
他有那么地爱你。
翻了翻手机里存的照片,
他真的好爱笑。
评论区有人提到李健翻唱的父亲写的散文诗,那天我又去听了下,听了四次才完整听完,一个人骑着车在路上哭成个傻逼。
好大的遗憾,没能来得及懂事。
去年过年回家,一进家门就看到我爸在厨房忙活,我妈葛优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一幕把我惊了,我爸非常的传统,什么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女人就是做家务的这些陋习学的一个不落,所以以前都是我妈在厨房忙活。为这,他们没少吵架。
我当时心里就在盘算:
“莫非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莫非是我爸出轨未遂被逮个正着?
莫非我妈病了?”
我也不敢说我也不敢问啊。
我就故作镇定地摆弄书架,突然发现一本压根不该出现在我家的书,大致是讲教你如何做一位父亲。
卧槽我真的要有弟弟妹妹了?
我拿起书问我妈:“咋回事,你怀孕了?”
我妈翻个白眼:“怀什么孕?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说是要重新当你爸爸,特意去新华书店买了这本书。”
我恍然大悟,一下子全都串了起来。
上次回家,我妈不在家,我和我爸进行了一次长达半个小时的交谈(吵架)。
吵架的缘由是因为他又开始碎碎念问我什么时候找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
我实在是听烦了,就怼了一句:“我现在又没钱,咱家家庭条件也一般,谁跟我那是谁倒霉。”
我爸火了:“你现在开始嫌我没本事了。”然后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年纪多大了?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战火就此展开,我想着我从小被教育到大,什么好的坏的价值观都强加给我,现在我独立了,是时候该给你上一课了。
我就又怼回去:“你天天要求我努力,从小说到大,你尽知道要求我,你怎么不要求你自己?这十几年来,你哪怕每天努力一点,现在都不一样了吧?年纪大又怎么了,一没得老年痴呆,二四肢健全的,和年轻人有什么区别!?”
他被怼的哑口无言,我乘胜追击:“我可从来不嫌家里穷,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连个买冰红茶的钱都没有我抱怨了吗?别人都上补习班,我从小到大一节课没上过,我抱怨过吗?我可是从容接受你们给的一切。我不为物质需求,我只希望你的思想能先进一点。不要别人家孩子结婚了,我也就一定要结婚。也是买一辆车就有面子了。成功的定义更不是挣多少钱,有多少权。你就负责把我养大,后面的我的人生该怎么走是我自己的事了。我不结婚也好,不生孩子也好,那都是我的自由。“
我爸脸红到脖子,怒斥我:“我算是白生了你!”
我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我叫你生我了吗?你生我下来就要对我负责,生的时候想着香火续上了,孩子长大了成绩又好,又听话,工作也不错,你再抱个孙子,那你不是倍有面子吗?老了还有人养老,巧都让你一个人占了!不要用我的人生来圆满你。有时候你真该学学我妈,她都比你明事理多了。别整天在传统思想里打转,还搞那一套大男子主义,我妈天天早上四五点就得起床准备工作,回家还要给你做饭,我看你天天怪闲的,就知道看电视。你这样大男子主义可不是什么本事,你从中获得的那一点成就感只能换来我妈的疲倦。你但凡心疼一下我妈,你都应该变好一点。”
我爸听完我一顿发泄,他低头沉默了数秒,然后气急败坏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以为我爸会像我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生活会归于平淡。
我是真的没想到的是我爸会真的听了进去,并且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或许那本鸡汤书教给不了他什么东西,但看到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我看到了我爸为了我而变好的努力。
我真的很庆幸那次敞开心扉和爸爸吵了一架,哪怕挨打都是值的。
也是那个瞬间,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我爸是真的爱我。
前几天刚看完《银河补习班》的超前点映,怎么说呢,里面邓超饰演的父亲就是我希望的父亲的模样。
他对人生有着清楚的认知—人生的选择没有对错。
他会对儿子说:“清华北大只是过程,不是目的。” “喜欢就是喜欢,别人说什么都不改。” 孩子在学校是问题少年,几近退学,他更多的是蹲下来对孩子鼓励、引导。
他不仅仅是作为爸爸为儿子扛起一片天,他同样是作为朋友在与孩子一起探讨人生的意义。
这样的父爱,不是打一巴掌给一口糖,它连续且持久。
其实我们作为孩子,更多想要的是爸爸爱我们的每一个瞬间,而不是某一个瞬间。
今天全家人在一起烤串,我跟我某个亲戚吵起来了
我爸负责烤 然后他就把摊子掀了
一米五的炉子 上面满满的碳 他一脚踹飞两米多 然后拉着我就打车回家了
他真的太帅了
事情经过就是那个亲戚想吃羊肉然后大家就买了两斤 她跟她儿子不够吃了 问我爸为什么不多买两斤 然后不吃牛肉说咬不动 一个一米八六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咬不动 呵呵
人多我们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买肉串肉 你就是一个蹭饭的一分钱没花 凭什么说我们买少了 谁知道你不够吃啊
我说了两句 你也啥也没弄就等着吃呗 牛肉咋的不能吃啊
我承认我挺不客气的
主要是因为我爸在烤肉 旁边我给他留了五个串 那个亲戚就站在炉子旁边五个串!!!!一个串咬一口!!!!然后又!放!回!去!了!!
当我没看到呢?????
我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
我说了一句 这是给我爸留的 你吃桌上的呗
然后人家!“桌上的凉了,炉子上的热!”
原话!!!!我一个字没改
我有点生气了 我说这是我给我爸留的 让你上桌上吃你总在这干嘛!
然后那个亲戚的儿子跟我说“你再说一句试试?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因为我说她妈了 不让她妈吃热的
我????你的脸值几个钱谁tm稀罕哈哈哈
我爸当时就生气了 人家吃他的东西他都不说话的 他看到一个大小伙子凶我 就直接站起来了 一脚把炉子踹飞了 我都不知道他力气有这么大
然后我爸跟我说 闺女,咱走
我一下子就哭了 我爸真的太刚了 其他的亲戚都在旁边看着 一句话说不出来
其他人都在旁边看着的时候 只有他站出来了 我妈都没有
就发生在两个多小时前的事 突然在知乎刷到这个问题 我现在仍然是哭着打的字。
故事一 水
说从前有个农夫,半夜去瓜田里偷西瓜,拿一个还不够,用大麻袋背,你说这一家子能吃多少西瓜,那时候也没个冰箱冰柜什么的。这人啊,就是贪便宜没够。这一大麻袋的西瓜好说歹说有百十来斤,农夫走了一段儿累的不行,坐在地上拿出一个西瓜就啃。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一开始以为的看瓜的,仔细一听不太对。他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田头有两个人,一个红色的,一个蓝色的,看不清楚样子,只看得一红一绿直放光。农夫吓得不敢动,知道自己遇上鬼了。这时候听到红鬼开口说道
“明天是要下雨吧?”
“本来是要下的,可龙王爷的宝贝丢了,各地的土地都通知了小鬼儿帮忙找呢”蓝鬼答到。
“是什么宝贝?”
“据说是龙王爷的鞋,那鞋用了八千八百个人头才编成一只,可是个大宝贝。”
“那真是,这宝贝长个什么样子,怎个找法?”
“据说这东西无形无样,水里的东西遇得了土不行,会发出像小孩哭一样的动静,这时候你别抓别跑,问他说一句:没有脑袋怎么过河呢?就行了”
“据说那宝贝就在这一代,你我兄弟可要盯紧了。”
之后两个鬼就不再说话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农夫把这一切听了个真真切切,心里痒痒的很,这宝贝要是让自己得了去,拿龙王爷还不赏自己一辈子荣华富贵。
第二天他又去了瓜田,果不其然,花田里传来一阵小孩哭声,农夫走进前一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五颜六色,像一团雾,却长着四只小脑袋。他想了想昨天鬼说的话,冲着那东西喊:没有脑袋怎么过河啊?
那东西听了这话,四个小脑袋全都不动了,过了好一会,才若有所思的说:对啊,拿借你的脑袋一用吧!
远处红蓝两鬼看着一切,红鬼拿出一个账本和蓝鬼说:第八千八百个,齐了,找到了!
第二天下了好大的雨,冲散了农夫的坟。
故事二 火
从前有个人,姓李,是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这个人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玩儿水。要说这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喜欢玩儿水?这跟他小时候的一段儿经历有点关系。
小时候家里大人都忙啊,就让他奶奶带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耳聋眼瞎的,说是带他,实际上谁带谁可说不好。所以他是撒泼打滚,上山下河想干嘛干嘛,没人管。只要晚上还是个全活人就行。
你说这么玩儿,他能不出事儿吗?
这天是个大晴天,他和一群小孩去山上打伏击。所谓打伏击,其实就是一波在草里趴着,一波从山里慢慢儿走出来,这走还有讲究,要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的,就跟那鬼子进村儿一样。
这老李是打伏击的头头,因为数他不要命,跑得快,人送外号“飞将军”。这天也一样,那鬼子一样的小孩一露头,老李就大喝一声
“冲啊!”
就撒丫子往前跑。按道理来说,虽说是小孩,可也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从小大人就告诉这山里哪儿能去哪不能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带的路,今天打伏击的这个地方,以前可从没来过。
小孩们都不敢跑了。
老李可不管这些,他“飞将军”怎么能跑慢了。他回头给了众人一个鄙视的微笑。
都说乐极生悲,这话可一点没错。这老李光顾着向同伴显示他亮白的八颗牙齿了。一个刹车没刹住,连人带牙一起掉到悬崖下面了。
好在这悬崖不高,老李一个屁墩下来,就崴了脚。他吐了口吐沫,说了声真晦气,看看自己的脚也没什么大碍,就一瘸一拐得往前走。说是个悬崖,但这悬崖中间儿却长了许多草木,密密麻麻的像一道屏障。刚才幸亏有这些缓冲了一下,要不非得断条腿不可。可也正因为有了这道屏障,把老李和山上的伙伴隔开了,就能听见上面的人着急忙慌的喊,却看不见人。但老李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急着往前走。天就快黑了,就算他再也,也不敢在天黑的山上呆一晚。
虽说有点瘸,但老李依然是大步流星,可还没走两步他就感觉“咚”的一下踢到了什么东西。这时天色已经见晚,老李一时还没看清是什么,只觉得软乎乎热乎乎的像个活物。这可给老李吓了一跳,那时候不比现在深山老林里什么野兽都可能有。老李哆哆嗦嗦的往后稍了大老远。不敢再走了。那东西被老李踢了一脚居然动了,果真是个活物。老李看着它蠕动,心想可别是什么猛禽,是个兔子野鸡也行啊还能吃个肉呢。
可今天老李这运气实在太背了,可谓是喝凉水都塞牙。他踢那东西居然是个膘肥体壮锦色大老虎。
老李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也顾不得脚伤撒腿就像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跑,他脚底下的土地也跟着他一起跑,不管他怎么使劲儿怎么换方向,都没能移动分毫。
见鬼了!
这时候的老李才是个半大孩子,终于想起来哭了。跑也跑不动了,干脆趴地上哭着喊起了妈妈。
这老虎慢慢走到老李跟前,低下头嗅了嗅,老李心想完了,吾命休矣,今天要变野味儿了。
可这老虎并没有直接下嘴,等了好一会也没动静。老李也蒙了,这老虎也整洋人饭前祷告那一套?他擦了擦眼睛,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老虎一眼,结果又给他吓着了,这老虎怎么回事?这原来是两只老虎啊!只见老虎硕大的脸盘子上只有一个鼻子挂在中间儿,其余的部件儿一个没有!这不就是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嘴巴嘛!
老李现在只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真不是做梦吗?
让老李没想到的还在后面,那老虎见老李傻了。居然笑了笑。你可说了,这老虎无目无口怎么还能笑呢,可老李看着那虎头虎脑,就是感觉老虎笑了。不仅笑,还说话了。
“哪里来的小娃娃,叨扰大爷清梦?”
这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清脆悦耳,有魔力一般的直接传进了老李的脑子里。
老李吓了一跳,只觉得以前的动画片儿没白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忙说大爷饶命。
老虎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老李,也没着急下嘴,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看的老李心惊胆战,不怕贼吃还怕贼惦记呢。现在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过。"飞将军"也没办法。更奇怪的是悬崖上面一直呼唤的同伴现在也没了动静。天越来越黑了,老李看看远处,不知从何时起又升起了一团团的雾气。像一张硕大的网,把这一人一虎困在了这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老李早就没了气力,趴在地上等死了。这时老虎又说话了
"小孩,你喜欢玩什么?"
那声音又磁又媚也分不清是男人女人,但就像是一把铁榔头,一字一句直接钉进脑子里。
"我,我喜欢玩儿水"
这话几乎是瞬间就说出来的,当然也是实话。老虎说出的话老李根本没法思考,只能是有问必答。
"哦,玩儿水"
老虎嘀咕了一句,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老虎抬了抬爪子。光秃秃的地上多了一个火堆。老李手里,多了一桶水。完事儿伸了一个懒腰。
"本大爷一向是非分明,不粘因果,你今日虽多有叨扰,但念你年幼无知,不再计较。赐你玩乐之后,回家去吧。"
说完,老虎纵身一跃入茫茫黑暗之中,再不见踪迹。
老李这边惊魂未定,也不管那水干不干净,痛饮了好一会儿,直到喘不上气才停下。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本来他想拔腿就走。但是看着地上的火堆,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他心里忽然痒痒的不行,好像有千百只小蚂蚁在上面爬上爬下。就想把整桶水一股脑的泼上去。那得有多痛快!再一想,这火要是着大了,烧了山那还了得。弄不好警察都得来,到时候跟人家说是老虎放的火,人家能信吗。想到这,老李也不敢耽误。把一桶水满满当当全倒在了火堆上。
刺啦!
木炭遇水后会产生一股奇妙的味道,老李贪婪的吸着余后的烟雾。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这味道有这么香,比什么炖排骨炖肘子要香百倍千倍。可能只有大烟才能与之媲美。村东头有个老光棍儿,晚年当过伪军。被关了几十年,属于捡了条命。他和老李说过抽大烟的滋味儿。他说:那劲儿要是上来,就是他老子脑袋掉在他脚底下他都能当球踢两下儿。记得老李听完觉得挺难受的,再也没理过看老光棍儿。到现在,他听着那一声:刺啦,闻着那股子香味儿。他突然对老光棍的话有点理解了。这世界上真有超脱一切的享受。
那天,老李是被爹妈找回家的,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块儿木炭使劲儿吸呢。
转眼过了很多年,老李喜欢玩儿水灭火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了。根本不过瘾。他托人弄了个消防队的外聘打杂的工作,哪有火灾他不管多远也得过去。这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习惯,和吃饭睡觉一样的习惯。
可是这样有个弊端,人消防队用的高压水枪,大老远的就能灭火而且很快,老李很难看的过瘾。这几天他是茶不思饭不想,比生病还难受。
这天他又请了假,觉得浑身不得劲,在床上躺着。躺着躺着他又想起来小时候那次了,那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游戏的乐趣。那只老虎,对了那只老虎。现在想想那得是个什么神仙吧。
老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从床上翻了下来。跪下求虎大仙显灵,再赐自己玩乐。
本来只是无心插柳,但没想到还真成了荫。
那钉子般的声音又在老李脑子里出现了。
老李早就被玩乐迷了心智,这时候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是大喜过望。跪求虎大仙救他。
那老虎在了解完情况后沉吟了片刻,感觉有点为难,开口说道:
"办法是有,本大仙知道一处宅院,那里群山环抱,出入不便,若是此处起火,短时定无人来救。可惜要搭上两条无关人的性命,沾染因果....这...."
老李想象一整座房子都是自己的,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他就有点激动的发狂!这时候还管什么人命?干完这次我自己的命给他们都无所谓!
"干!"这话老李已经到了嘴边,但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来。脑子里好像一直有个东西在阻止着自己,但是那个东西黑乎乎的让人看不清楚....老李不知道那时什么,就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那个东西拼了命的想要告诉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老李想不明白,这时候他好像有点冷静了。坐了下来,仔细回想却没什么头绪。
这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穿进了老李的脑子里,就像一针强心剂。他再也顾不上别的东西了。他觉得,今天要是没有那团火,自己会死的。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老光棍儿说的那种感觉了,彻底明白了。
"你确定,我可要劝你,这可是两条人命!"
"不管了,十条八条老子也不在乎,今天这火必须着起来!"
老虎突然不说话,他又笑了。
"这次,可是你自己选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老李不明白,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无数光影,画面,和记忆在他脑海中穿梭变化。恍惚间,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脑子里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时烧成焦炭的他自己。
啪!
聚光灯把整个房间照亮,仿佛白昼。
这是医院的太平间,躺在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想起来很多,原来老虎说的人家就是他自己的家。那两条人秘密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又想起来,自己痛不欲生的让老虎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选择。
没想到,这一世他还是没能选对。
老李看着烧的焦黑的妻女,脑子里有浮现出老虎的笑脸来。真奇怪啊,明明没有五官,却总感觉他在笑。
三天后,他完成了最后的享受,烧死了自己。
《河图说征示》有云:南方有鬼,虎牛尾无口目,擅欺骗,名曰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