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头一张,是新北川城外的养猪场加工区,老板与员工均是北川人,是那场大地震的幸存者。
猪场的老板龚姐,地震发生前几个月刚贷下一笔款子,扩建了猪场,紧随而来的大地震摧毁了一切。我问龚姐,你什么时候决定从头再建一个养猪场的?
她说:地震发生后一个星期。
就一个星期。
在随后的一年里,她和老公赶着仅剩的小猪,从一个山头跑到另一个山头,躲余震、堰塞湖、泥石流……震前千余头小猪居然硬生生被保下五分之一。她说这是半生的积蓄呀,凭啥说丢就丢了。“而且,我还要赚钱啊,孩子要读书,老公婆要赡养。以后还得把这些猪卖了、还贷款、申请震后补贴、重建养猪场呢。”
5年以后这些想法真的就一一实现了。她请我吃了一顿饭:腊猪蹄冲洗干净,褪了毛,放火腿片吊味,煮了一大锅喷香的汤;腊肠切片,在淘米水里浸浸,一口咬得出花生、米粒和花椒;蔬菜用白水烫过,拌上辣酱和麻油;最后拿出一个罐子,里头是黄白相间的半固体——农家百花蜜。她说这桌菜都是自家产的,连酿蜜的蜂都是自己飞过来的。
关于龚姐的更多故事,可以看我的专栏
如何和幸存的世界一起活下去 - 比新闻更美 - 知乎专栏第二张是鲁甸地震后,在震中的龙头山镇拍的。那是难得一见的“帐篷集市”,在倒塌的、裂缝的、以千姿百态扭曲的房屋前,蓝色的救灾帐篷流水介般地竖立着,帐篷前有一个接一个的摊点,贩卖当季的花椒、辣椒、核桃、水果,也有猪肉、活禽、蔬菜……在一个摊点前,一条活鱼扑通跳出来,在我的脚边活蹦乱跳,耳边是当地人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在讨价还价……
救灾专家说,集市就是复苏的象征,意味着人们从大灾后的休克期中逐渐回归正常。
因而我以为,劝诫了无生趣的自杀者去菜市场里走一圈是有道理的。因为人间烟火,是神的舞蹈,是最强韧的生命,是看不见的温柔之力,能冲破荒漠和休克,推动生活停摆的时钟,它包含了所有的苦难和美好、快乐和悲伤、庸俗与高尚,它就是活着的常态,是可能性的总和。
回老家拍到这样一张照片,觉得异常适合这个问题,一定要来凑凑热闹。
人,间格着烟火,真正的人间烟火。
我老家叫梁平,是重庆的一个小县城,拍照的这条街是我妈妈长大的地方。由于不好开发,这条街一直都是破破烂烂的。但是街上的人很有趣,真的很有趣。我胆子很小,在觉得有趣和举起镜头之间的心理障碍是很深的,一旦街上的人盯着我,我就哆哆嗦嗦不愿意拍照。有一个阿姨过来问我:“你是不是拍完,政府就过来拆迁我们了呀?”我就直摇头,告诉她我是来拍作业的。阿姨又说:“哎,这些有什么好拍的!”语气并不是生气,全然都是不理解。我又冲她笑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应该告诉她吗,其实知乎上有个问题叫:什么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我喜欢小朋友o字型的嘴,好像我小时候拉在尿布里欢快的表情。
我爸过来看我修的照片说:“你看这个小孩儿,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剃头的。”拍这张的时候,小男孩皱着眉头,不情愿地被剔着。红衣的大爷像把玩一颗刚熟的西瓜,啊,这刀下去,必定又是香甜极了。这个技术纯熟的剃头匠,我姑且就叫他为Kevin吧。Kevin并没有花哨的刀法,也不会让你办500元的会员卡。因为这条街的男人应该只有一种发型的,如果有两种的话,一定是头发长了。
最开始路上人太多,感觉很不自在,手上都是汗,找了个石墩子坐下,躲在街边好好伸缩镜头。啊,找到了,这个大爷蹲在路边,连咔三下,还好还好没有发现我。回过头来一看,大爷真是可爱啊。我又想起我外公。由于我小时候骨骼惊奇,喜欢玩沙和虫子,外公都会把沙子搬到阳台,捉一些蜘蛛放在我手上。
我老家,遍地都是好吃的。这位叔正在点上红心的糕点,叫做泡粑,是米做的,上幼儿园我的早餐。这位阿姨吃的很开心的,应该是小面。但我内心希望它是豌豆杂酱面的。我曾经花了很多时间,来想怎么形容豌豆杂酱面。
“杂酱和豌豆的结合是很重要的,如果用组cp的方式就能想明白了。杂酱是强势的,浓厚的,来势汹汹的,性格设定上是运动系小鲜肉,只品尝杂酱的话,未免觉得这是一道没有内涵过于表面的口感。而豌豆刚好那么绵软,几乎是呼之欲出地钻进你嘴里,口感又如此清秀,和杂酱缠绵在味蕾的每个顶端。”
“单单是吃完这道美食,依然是不够的,看汤底,认真看汤底。那是做小面的打底佐料,这难道是第三者的插足吗?不是的,这些容易被忽视的汤们,是让唇齿间关系如此微妙又和谐的重音,就像一幅画的主色调一样。”
我早上可是好好吃了面,看着阿姨吃得很香,又有点饿。她的表情游离在“好烫!好烫啊”和“巴适,太安逸了”之间,拍着拍着,我吞了口口水。
这个小女孩可是除了猫以外唯一一个主动入镜的主角。姑且叫她小糯米吧。她趴在一叠袋子上,好奇地望着我。我这个镜头又黑又长又直,对着她都有点惭愧。你看她的表情,轻轻皱着眉头,又悄悄抿着嘴唇。如果她换一个打扮,说不定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可是她刚好拍在软塌塌的麻袋上,身边是穿流的人群和讨价还价的吆喝,远处升起炊火,我用镜头盯着她,这一瞬间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好像一个秘密一样:“嘘,我拍了你哟。”
这两张照片拍的时候人物都很警惕。大爷虽然用一种淡如白开水的目光看着过我,但我还是觉得不尊敬他。可是我,我管不住这手啊,您就责备我吧QAQ。屋子里的目光尤其特别,听到快门后看了我一眼。有时候并不是愤怒,而是这种陌生让我很害怕。想了想如果大声斥责我会不会好一些,嗯……嗯……不不不我刚才说这句话一定是在装逼,您,您还是安安静静看我一眼好了。走到后来有位修鞋的大叔,盛情邀请我拍照。可是他手上并没有鞋可以修,就说:“我在修鞋的时候,拍着更好看。”后来又偷偷问我,你可不可帮我拍一张,洗下来给我,我可以给你钱。我连忙摆手说,这是数码相机呀,要去拷到电脑上啊,我晚上就回去了呀。可是大叔还是不是很理解:“洗出来,好看。”
回老家除了拍照,还去见了奶奶。奶奶是农村人,但我觉得她见识很多,会讲很多我从来没听过的故事。最近问了下大热的话题“人口买卖”,奶奶淡然地说:“看,就在我们这里对面,那家的男的以前就是人贩子,坐了15年牢出来了,刚刚还在那边晒谷子。”我一下跳起来了很想报警,奶奶又说:“那谁谁谁的女儿,之前就被拐卖了,生了孩子回来,后来又回去了。”我嘴张得很大,感觉坐在院子里危机四伏。奶奶之前讲的可都是邻里一些趣事,好像那些人贩子,毒贩和妓女离我很远很远,直到第一次问起这些事,我内心五味陈杂。看到这张照片我认真盯着这种笑容,怎么会那么真实那么温暖,而站在这些地方背后又是那么黑暗那么险恶。
我打了个寒噤,人间烟火,根本不是照片能讲明白的。蹲在小巷子,观察一下来往的人群,和他们扯一些家常琐事,又用镜头对准他们,最后浅尝即止后尽兴而归。photoshop里曲线拉得七零八落,色调做得五颜六色,最后我依然躺在很宽大的床上,装作自己体会到了的样子。
镜头下的灵魂,永远重复同一个动作,永远在笑,永远在冷漠。而人间不是这样,烟火也不是这样。如果这样来想,照片中的人比我要穿越更多的硝烟和火烛,经历更多痛苦和离别,那么他们身上的味道一定是浓重的。我们也在烟火中,只是有的人燃放的是烟花和香薰蜡烛,有的人可能真的像《小时代》那样歌舞升平,站在世界的中心思考着,这个男人要抛弃我了,我的姐妹要背叛我了。
最后送上一张在参加柏林同志游行的时候拍的照片,国外的人间烟火。不对,我只是觉得这张照片拍得不错而已,又自娱自乐写了很多呢,不知道有没有理我,我就当成日记写了~
-------------------更新----------------------
大家都很热情的理我,就更新下好了~耶~
实际上拍照片的时候,我爸一直跟着我。我爸呢,他挺着大肚子,愉快地走在一边,有时举起手机拍一下街道,咂咂嘴说:“这个真的有意思。”又喜欢拍一下我肩,用周围都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看那个,好有意思,快拍下来!”当我顺着他手望过去的时候,大爷们已经面带微笑望着我了。像我呢,胆子又小,喜欢偷偷抓拍路人自然的神态,而且我技术不好,手忙脚乱调好后,蹲在路边,“啊这个神态太好了!”刚这么想着,他们的表情就被我爸吸引过来了。完了,完了啦,我心想着,还是按了下快门。这三个大爷就是我爸心目中很有意思的老乡。
德国的猫,大概在秋天会出现几只,脖子上还挂着门牌号,竖着尾巴,左右看下有没有车,就大大方方过了马路。有时候瞄你一眼,眼神还充满审视。我满脸挂笑,痴汉力爆发,甩着蹄子就奔了过去,对方就跟看傻逼一样瞪了我,但是我又能感觉他的期待:“傻逼,能不能摸下我的头。”
国内的猫呢,在人类的缝隙中躲躲藏藏,要我逮着一只,真想说教一下:“你呀,真是活得没有意思,被我摸一下又不会死。”当然很少有猫理我。如果有猫理我的话,我会十二万分小心地靠近他,畏首畏尾地把手探进他的脖子,他如果表情满意,眯起眼睛,四肢一软,呈年糕状,啪地躺在地上,露出肚子,我就觉得,这次嫖猫是成功的。然而小猫是不吃这一套的,如果你挠他脖子,又摸他下巴,再同时轻轻拍他尾巴根部,这种对大猫来说像是大保健一套的动作,他只会好奇地想要抓你的手。这只猫就是这样,被一个老得都说不出话的老奶奶养着。他缩在一堆杂物之间,毛绒绒地团成一个丸子。他既不怕我,也不喜欢享受我的抚摸。
有时候拍下室内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老乡是很开心的。但是看着这张照片总会脑补写下这串文字时候的场景。
“大哥,把内个,电话给我看哈,我等哈写到墙上。”
“电——话——,两个字没写错嘛,你报下号码噻。”
“1——3——9——啊?不对啊,是1——3——0——呐?诶,你莫乱整哦,整起我还要写一道……”
“冻——库——对的噻,你看嘛上头号码都看不清,我又要写一道……”
“要提行写啊,你不早点说,龟儿子仙儿板板……”
小时候看过很多现在想起来觉得有趣的事。每年过年养一只鸡在厕所里,每次去上厕所都艰难重重。杀鸡的时候,拿菜刀在脖子上一抹,血要滴到一个碗里,放点盐,今晚就有鸡血汤喝了。杀猪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只记得好多人拖着一头猪出来,猪拼命地喊拼命地挣扎。最开始注水后,只见猪越涨越大,叫声痛苦不堪,后面几刀下去毙命后,开始掏出各种内脏。小时候只是远远站着呆呆望着,害怕一丁点的血水溅过来。
欧洲的风景真的很美,苏黎世,布拉格,巴黎,甚至我居住的小镇魏玛,拍出来的画面都是干净,唯美,阳光下悠闲地喝着咖啡,教堂的钟声敲个不停,古董店放着精致的瓷器,金发碧眼的美人“鳞次栉比”。就连我的宿舍对面,都是音乐学院日日不息地钢琴,好运的话他们会唱一会儿歌剧。不知道为什么,在欧洲我倾向拍那些如同手机锁屏壁纸一样的画面,好甜美,好温暖,好惬意。就算法兰克福车站缩着臭气熏天的酒鬼,柏林街头又多了一个大吼大叫的神经病,难民潮入侵德国,我还是视而不见地拍着无聊的晚霞,落叶,没人的街道。为什么呢,仔细想一想。我应该是毫不了解这些欧洲城市吧。还是我太害怕,根本无法举起镜头面对这些陌生人呢。
其实都不是,因为德国拍人的话,发布到网上或者商用是违法的。
欧洲国家真特么麻烦死了!拍什么人文的赶紧回国!
说了些废话好像有些偏题了呢。
我有两个小故事,给各位分享下。
第一个,见过一个小家伙,十几岁的年纪,到北京也好几年了,愣是说不清楚自己家住哪,连大概方向都搞不清。
因为只要出门就有司机。
第二个,见过一个报道,某叶姓名媛说,自己五六岁第一次坐国航的飞机,被吓了一跳,才知道一个飞机能坐那么多人。
因为她以前都只是坐专机。
看见没,这样的人谈谈“什么事真正的人间烟火”,还算有点意思。
至于绝大多数的诸位,您不觉得看着这问题有点奇怪吗?
拜托,大家不都是天天在群里抢滴滴的红包,记得清回家地铁的末班时间,赶在涨了两毛之前加了一箱油还挺开心的主,好意思回答这问题吗?
我们难道不是每天都在真正的人间烟火里边摸爬滚打吗?
哈利波特把伏地魔干死了到哈利波特把伏地魔干死了
每天学一个词组
Non-apology apology(不是道歉的道歉)
A non-apology apology is a statement that has the form of an apology but does not express the expected contrition(悔罪). It is common in both politics and public relations(公关). It most commonly entails the speaker saying that he or she is sorry not for a behavior, statement or misdeed(罪行), but rather is sorry only because a person who has been aggrieved(受伤害) is requesting the apology, expressing a grievance(抱怨), or is threatening some form of retribution(报应) or retaliation(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