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工作的第六个年头,月薪距一万遥不可及,还没怎么拿过年终奖,经历了几次工作的动荡,且不说没房没车了,连银行卡余额也很少超过五位数。
算上读大学的四年,在这个城市已经近十年了,但是对于是否能留在这里,心里仍然充满了不确定。前两天找资料,翻到了毕业前几个月的一则实习感想,当时是在开会开到半夜,回学校中转公交停运,又舍不得打车,心惊胆战走了近一个小时黑漆漆的路去有夜班车的站点后写下的“……如果将来有一天发表成功感言时,这段经历一定是可以拿出来讲述的励志故事了 ”。
当时的我,对生活抱以极大的热情,并且笃定自己很快就能迎来充满曙光的一天,不过现在看来,我很难有机会“忆苦思甜”了,且不妨反将过来,回顾一下我终究如何兢兢业业走到一事无成这一地步的吧。
之前我是个笃信“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百分之一的天赋,但是百分之一的天赋最重要”,曾经觉得特真理,后来想想其实我远没有达到那百分之九十九努力,我不过是侥幸的渴望自己能有百分之一的天赋。
记得第一份工作是视频制作,虽然热爱,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大坑,只记得那份热切的心情了。实习期工资800块,我也欢欢喜喜的跳进去了,因为我觉得公司名头大做的东西有趣,实际开始了才知道,没经验的我在里面就是一颗螺丝钉,只是打打下手,但加班熬夜是常态,为了能有公交车回学校,就把东西带回已经空无一人的宿舍做,没时间搬家,一直住到所有大四学生离校宿管阿姨要把我赶出去了才匆匆找了个房子。
期间我爸千里迢迢来看我,我正在通宵一个项目,跟他见了一面吃了个饭,就再也没空陪他,他只好住了两天就回去了,走的时候早上六点,我仍然在公司加班,没送他。
再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因为我的房租就要1000块,他们又只字不提转正,想生活下去只能辞掉了。也正是这次实习,使得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找工作中不敢开口谈薪资,给我几千块我都要感恩戴德了,而彼时,有的同学就已经拿到近万块了。
第一份稳定的工作做了一年半,但是因为没处理好跟领导的关系,工作的实在不开心,加上一个熟人当时开了很高薪资价格劝我过去,脑子一热就换了。
现在来看这次意气用事,就是接下来工作滑铁卢的始端。
为什么称作熟人不是朋友,因为我发现我对他们除了脸熟,其他毫无了解...
去之后发现是个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项目,承诺给的钱是不少,但是他不按时按量给啊,不到三个月就说项目失败,熟人,连熟都熟不下去了。当时家里极度不支持我在这个城市工作,听了我换的这份工作的薪资后勉强满意,而我也目光短浅的对此极其满意,出去玩了一圈并且置换了不少之前舍不得买的东西,这也就直接导致了我失去经济来源之后迅速的资金危机。
没钱的恐慌,让我急急忙忙的去接续第三份工作以糊口,这一次则是另一个更坑的野鸡公司,我连在这个城市必要的资本“社保”都弄丢了半年(被交到周边18线小城市)。
初进公司看着轰轰烈烈,光制作部就有着包括四名主持人在内的二十多个人,有影棚有高端设备,导演据说在广告领域特别厉害,我从来没听过,但是面试时架势很像那么一回事,我以为是我见识短浅,立刻心悦诚服的加入了。
去了没有半年,轰轰烈烈的拍片制片就演变成了轰轰烈烈的裁员和轰轰烈烈的搬办公地址(为了省租金),折腾的乌烟瘴气后在一个周一突然宣布,公司经营不善就此解散,赔偿没有,工资打折。
加之在此期间生活上也遇到点问题,整夜失眠,一个下大雨的凌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就要崩溃了,起身穿衣服只带了钱包和手机就去火车站,随便买了一班绿皮火车票,去周边散心。去的城市也下雨,伞都遮不住的大雨,一大早没有开门的店躲雨,索性就在天上地下都是水的街上闲遛,裤子鞋子统统淋湿,后来湿乎乎的在路边店吃了早餐,天竟然晴了,买了凉拖扔掉能倒出水来的帆布鞋,去小公园石头凳子上坐着,边晾裤子边打瞌睡,醒了咬了满身蚊子包,但心情开朗了不少,好好逛完了整座城,晚上回来又开始认真找工作。自此,对那个小城充满了好感。
经过这两次大坑,我找工作开始谨慎又谨慎了,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挑来选去选择了现在这份工作,来面试时,我百度了公司资料,问了面试负责人各种问题,观察了办公环境,看样子是个家大业大的公司,业务听着也靠谱,感觉可以在这里安稳发展一段时间了,然而刚过了试用期,公司莫名变了主营业务,再次经历裁员、搬迁。
当时愚钝如我,虽然感到似曾相识的危险,但是被领导打气鼓舞一番,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事实证明,该爆发的总会爆发,在一年半后的今天,我开始面临几个月拿不到工资,此刻内心真是日了狗了,连基友都在打趣我说,下一家千万进个500强吧,一般企业容不下我这气场啊。
经济不景气,我算是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了。我也知道了,我加入的的这些都是所谓的创业公司,这座新兴城市正在崛起的标志之一。私以为,大部分创业公司都不过这个追逐热点追逐趋势的时代的牺牲品,每一天都有被各项政策鼓励创业的千千万万个小企业站起来,每一天又有千千万万个企业倒下去,什么都没留下。
工作这么多年有个挺有意思的现象,每个与我合作过的人或者公司对我的评价都不错,认真靠谱放心,我曾引以为傲,但是现在却发现,这些跟评价一个人“老好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好脾气、有耐心而已。
我该有的创造力、想法都掩埋在了因为认真而带来时间耗费中,大部分东西好也是做,坏也是做,我却不会用最省事的方式把事情做完。我从业过这么多家公司,竟然丝毫没有拿得出手的项目成果,每一段工作经历于我毫无成长价值,我一直在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执行者而非决策者或领导者,大部分事情我在做,但名头从来不是我的。
所以,除了被肯定的工作态度,在再次找工作中,我毫无跳到更高一层的位置资本,加上胆小嘴拙,推销自己常常还要打个百分之八十的折扣,大部分优秀的公司,不会招一个有五年工作经验的基层员工,同样也不会要一个工作五年但是没有管理经验的管理层。我已经陷入泥足不前,逐渐下沉的深潭之中。
责备公司么?或者说责备运气么?没什么可责备的,第一份工作每一个前辈言传身教,让我奠定了认真的工作态度,第二份工作让我收获了难得的几个朋友,第三份工作让我感受到了切实被认可的喜悦(虽然不到三个月),第四份工作解救我于水火之中,现在这一份,除了没钱,一直以来工作氛围都是让人愉悦的……所以它们并不是一无是处,造成现在境况的大部分在于我自己的性格缺陷,追求事事稳妥十全十美,不敢试错尝试自己喜欢但是不很擅长的工作;安于现状,遇到问题才想解决,不会突破;惜命,不想承受这个行业默认的无休止的加班,这些都是我的绊脚石。总而两个字,怕和懒。所以我求安稳,却不得安稳。
我认为我绝不是一个无聊的人,我读有趣的书看有趣的电影,我会去思考它们讲述的意义,认真欣赏它们的价值,我努力保持自己的独立思想,不会盲从或人云亦云,可是这些有用么?我写了寥寥无几的影评和读后感,磨磨蹭蹭的做了一些热爱的剧相关知识整理,但发出来的少之又少,大部分处于百分之五十的进行状态,躺在我的硬盘里。
那些被书或者电影激荡起的思绪如同熊熊燃烧过的火,但是无所行动就是灭火器啊,我永远在自“生”自“灭”。因为喜欢电影,我也会做一些混剪,但是B站上发出来的同样不多,我总觉得不够好,或者表达不出之前的想法,所以也同样是半拉着躺在硬盘中,会继续下去么,会的,什么时候出呢,不知道。
同样因为喜欢,我还做过小型实验式的沉浸戏剧,第一次毫无经验,看资料写剧本剪视频排练,准备了一个月,感觉万事俱备的演出却出了一个失误,不算成功,还好观众友善;第二次跟别人合作,换了大场地,演出规模也大了很多,还卖了门票赚了一点点钱,评价也尚可,看上去一切顺当,但是成功么?我觉得也不算,因为还是毫无名气。
我的问题所在,就是三分钟热情,不够专研。有人说三分钟热度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可是我想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因为如果没有拥有过,就不知道失去的失落了,如果没做过,我也不会体验到没做好或者没完成的自责了。我太有所期许,太在乎结果,有的时候会觉得,是不是我写了太多小说的开头没有进行下去,把故事的主角都困在了开头没有过程,没有结局,所以我才遭此报应,我把自己也困在了一开始。
我认为我有着极正的三观,我支持每个人的思想绝对自由,我极度抵制不公和虚假,我从不极端做事或者说极端的话,我毫无嫉妒由衷欣赏美好的一切事物,我厌恶卑劣丑恶的行径,我能做的坚守原则但又保持感性。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面对恶劣事件,我几乎没有为任何一件发过声,我虽然认同“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但是我也很少为什么事情做出过选择,因为下意识的,我觉得我的选择不会起任何作用。我只不过是活在自己脑内构建的哲理中,我是诉讼人、我是被告、我是法官,我自己审判对与错,辩证好与坏,却从不投射于现实。
综上所述,我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我是一个畏葸不前的人,我是一个思想大过行动的人,我是一个不相信命运但是却在抱怨运气的人,我是一个深切认识到了自身问题但是又无力破局的人。我就是一个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自己是一个平凡人,普通的平凡人,别人过了11岁也许就不再期待猫头鹰会带着信来了,我可能还在模模糊糊期待着有一个走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机会。我老是想着等,我老想着我准备好了只差一个机会。
所以我不得不在老家找到新的工作,拖父亲的关系在一家事业单位干回了跟专业相关的老本行。而剪辑编辑是我在业余时间从来没有放弃过的。
想想,二十多岁一事无成的时光,写了好久,希望大家以我为鉴把。
(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