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本人也算是跟地主沾亲带故的,但是我一般还是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工人的儿子/军人的儿子/干部的儿子。因为后者好听,政治面貌上也好看。
父亲做过知青,现在是军转干部,母亲是已内退的产业工人。
回答开头的跟地主沾亲带故是这样的:祖母是湖南地主家的女儿,祖父也一并上了宗族家谱。祖父母都是党员,大概是给军政干部找对象时结亲的。
但是也就到这里了,家严都算不上地主成分,本人也很少提这个梗。
地主成分也就这几年在网上吹一下,还有什么满清遗珠的新闻,当个娱乐消遣还行╮( ̄▽ ̄)╭
本地主后代回答一下吧。
原因一: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自古以来有钱有权的人拥有更多的“性资源”,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个媳妇儿,高官地主一妻数妾加上外面的野女人。
统治阶级一个家庭有多个子宫在生育,生出后代的几率自然是大于底层百姓。以明朝宗室为例,由于明朝制度国帑赡养宗室,朱姓皇族可以无忧无虑地拼命繁殖。
洪武时期皇室的族谱《玉牒》里只有5个人,到了永乐年间,增至127人,再到嘉靖后期已经增至19611人,而万历后期又增至8万多人,到了崇祯年间天潢贵胄几乎满街都是了,如果没有改朝换代任由明朝宗室继续野蛮增长,朱估计已经成为全球第一大姓了。
同理,物质条件优渥的地主、高官后代的数量也是以远远高于底层民众的速度增长的。
原因二:中学语文大家都学过《范进中举》,范进一中举马上就有人主动送给他一大笔田产。自己种自己的土地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把土地拱手送给范进受他的剥削呢?这其实是旧社会一种很奇特的社会现象——投献。
自有科举以来,历代政权都会优待有功名的士大夫。释褐乘轿这些都是面子上的优待,科举制度真正让读书人挤破脑袋应试的核心福利其实是税赋减免。
古代税赋徭役极重,苛税杂役让一些百姓宁愿冒着生命危险捕毒蛇(《捕蛇者说》),也不愿意在籍耕田。劳作一年收获稻麦,官四民六先交一小半法定皇粮,修河浚渠再摊牌你一成,贪官污吏再薅你一成,最后落到你手里的谷子可能连做来春种子都不够。
但是有功名的士人可以享受税赋减免,你把土地产权送给范进们,就可以跟着他一起享受赋税减免,只需要交给他一份佃租就可以,佃租的比例是远远低于政府的苛捐杂税的。
但是,非亲非故的二姓旁人,你凭啥投献到范举人名下呢?于是一些投献来的小农也会改姓范,作为范举人的旁支亲属在他名下享受赋税减免,中国有很多同姓村落都是在这一现象下形成。有些人自称是某古代地主大官的后人,其实溯源追远只是投献认主的佃农后代。
我的看法:其实就算你不是投献改姓的佃农后代,真的是根正苗红地主东家的后代,就真的值得吹嘘,可以满世界抨击嘲讽共产党吗?
我们檀氏虽然是个小姓,但是在明清时期的皖南苏北还是很有势力的官宦地主家族,我在中二时代也一直以翰林苗裔自居,经常觉得:“如果没有共产党,我现在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地主少爷娶三四个小妾惹。都怪你党,害的我家现在这么穷,哼!”爷爷也对我说“你从三楼拿着望远镜望远看,能看到的地都是咱家的。”
但是越是长大越是觉得小时候的想法很幼稚可笑,没有共产党我就真的能当地主少爷吗?我们这一支以清末的两个翰林为近祖,十几个村落分成嫡庶六房,东家姓檀的比佃户杂姓的比例还高,这些人在外都说自己是地主后代、如果没有共产党自己就是地主少爷。
那就很有意思了,祖宗的几千亩田地房产真的够我们几万子孙人人做地主吗?
按照嫡长子优先制,旧社会真正能大规模继承田产的只有嫡房长子,六房本家里除去投献来的佃农,剩下大部分都是像我这样的嫡出非长、庶出的子孙,在旧社会大家也都只是给嫡房长子的本家堂兄种田的佃农而已,地主堂兄剥削你的时候可能不会因为你是本家就手软。
如果没有解放,这部分人可能还被欠着远房堂兄的佃租在地里种地呢,估计没有时间来网上充地主少爷吐槽共产党。
以后想在网上装地主少爷的诸位,请先回答三个问题。
一、请问你有传承有序的古本族谱证明身份吗?
二、你真的是地主的后代不是投献来的佃农后代吗?
三、你是嫡出的长子长孙吗?还是摸不到财产的庶出佃农?
卖草席的大耳朵手里有兵,光杆皇帝也任他做叔叔;风餐露宿的阿Q抱着族谱,秀才老爷也不许他姓赵。有时间满世界认阔祖宗骂共产党,不如想想自己欠的几十万房贷怎么还上。
因为,在当时的富人就一直是是过去地主的子孙后代,当时的穷人也一直是过去地主的子孙后代,穷不过三代就彻底绝了户了。
加上幸存者偏差,中国近代经历了长达百年的乱世,不是拥有更多社会资源的地主的后代大多很难活到现在。
而且一个村子中一般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大宗族,宗族中的穷人租种富户的土地,他们本来就是亲戚,各种X家村X家庄就是这样来的,各种外姓流民也多是破产地主和富农,有足够的物质条件逃到外乡,不会饿死在路上。
而近代中国社会的动荡也加重了这一点,因为饥荒战乱出现大量流民,这些流民进入城市或者迁移到更远的地方,除了少数幸运儿能够进入工厂谋生,或者选择参军的,大都是需要最原始的资本的。
在新中国建立以后,罪大恶极的地主都被枪毙了,而幸存者的后代当然觉得自己是好人。
稍微了解过中国古代史的人都知道,一个农民想要变成地主的可能性有多低,即使是生产力较发达的清朝极盛时期(比之前的封建王朝),想要靠积累成为地主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一个农民想要成为地主,要么杀人放火受招安,要么内卷化兼并其他破产农民(同为农民的你如何竞争的过地主?)
生为地主后代是无辜的,可是给地主阶级洗地的又蠢又坏。
巧了,我姥姥家还真是地主。
不过我同时也声明,我爷爷、奶奶和姥爷家都是农民。
“祖上”这个词很巧妙,只要其中有一方是就可以了。
不过民国年间的河南南阳,大家也能想出来,所谓的地主未必比东北的农民土地多多少。矬子里面的将军罢了。
比较有趣的是,我姥姥这个地主家的女儿还在下乡期间成为过劳动模范,还被当做典型做报告。
在认为阶级成分会随基因遗传的那几年,她靠边站了。不过也没受太多委屈。
更有趣的是,她得以认识了我姥爷,而姥爷后来成了党员。(这么巧,我也是)
1979以后,她的地主女儿身份彻底没用了,她过上正常生活,自然就对这些事看得很淡了。
我和她对于这些事都很无所谓。
的确,被充公土地不假;但我姥姥和她几个兄弟姐妹,还能继续劳动,甚至得到肯定。
80年代承包土地的时候,其中在老家的一位老舅,他一家分到的地比充公之前的还多。
在姥姥和她的同志们的努力下,老顶山从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堆,变成了松柏的绿色海洋。
她现在可以看电视,每个星期吃好几顿肉,坐公交车不要钱。她二十多岁的时候有这个条件吗?另一个喜欢跟我讲过去的老人,就是姥爷了。他只喜欢讲自己参加空军飞行员选拔、读西医最后出来做了中医、去西藏做医疗支援这些事。
不过,想想看姥姥的经历,那会的小地主过得是什么样啊,就更别提农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