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镀了防腐材料,压弯又反弹压根和越王勾践剑没什么关系,完全是以讹传讹。其实这些说法是从秦俑坑铜剑附会来的。
秦始皇兵马俑坑一号坑出土了17把青铜剑,另外还有一些残剑,这些剑当初应该都是佩戴在兵马俑身上的。关于这些秦剑有几种逆天的说法,第一,表面应用了铬化技术,使得铜剑历经两千多年依然光亮如新;第二,青铜剑被陶俑压弯了,挖出来的时候又奇迹般的反弹平直;第三,秦剑是青铜铸造工艺的顶峰,长度、硬度和韧性完美结合。
说法一来源于一篇论文,其具体内容是:通过对秦俑坑出土兵器进行激光显微光谱、X光荧光、电子探针、光谱分析、激光定性分析等科学手段的检测,发现秦剑和坑里出土的其他兵器表面普遍存在一层厚1015微米,泛黑灰光泽的覆盖膜,这层膜实质是一层致密的含铬化合物的氧化层。这层膜是秦人在2000多年前对秦剑进行铬化物氧化处理产生的,能起到防腐防锈和强化表面抗磨损性能的作用。近代,铬化技术的应用,是德国于1937年,美国于1950年才成功掌握,并列为专利的。而我国早在2000多年前就发明了铬酸盐氧化工艺,并已经熟练掌握。
这个说法影响甚广,听起来也很高大上,它的来源是一号坑的发掘报告,但是,我们细看发掘简报,就会发现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从发掘简报上部分兵器的成分检测列表上可以看出(为了不破坏文物,主要是残剑和箭镞),只有一件残剑和部分箭镞的表面含有铬成分,残剑表面的铬含量只有0.03%,箭镞表面含量也只有0.002—2.7%的范围,可以说含量很低了。而表后面的文字说明又说这件残剑表面铬含量两次检验的结果分别为1.2%和0.6—2%。但是我们知道,现代镀铬工艺是在金属表面用电镀上一层单质铬,显然上面检测出的含量是差得多的。从现存出土青铜器来看,经检测表面含铬的不超过10件,显然不能证明古人已经掌握了成熟的“铬盐氧化处理”防锈工艺,而且从这几件青铜器的保存状况看,并没有体现出防腐的效果。这些青铜器表面含铬的原因,很可能只是因为土壤中含有的铬化合物与器物表面发生反应的结果。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越王勾践剑上,关于越王勾践剑不锈的传闻有两个,一个就是剑的表面经过了铬处理。其实越王勾践剑表面并不含铬,这个说法的出现是把它和秦剑搞混了。另一个传闻是越王勾践剑表面经过了硫化处理,这把剑表面确实含硫,但是硫化铜化学性质并不稳定,因此没有在铜表面进行硫化防锈的工艺,相反,青铜器表面硫化,反倒是一种腐蚀。越王勾践剑表面的硫应该是墓葬中的有机物分解产生的,并不是什么防锈处理工艺。
对于青铜器防护,古人常用的是镀锡的方法,而且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掌握。古代人可能根本就没有防锈的概念,镀锡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好看,具有装饰的目的,但是客观上确实能够起到一定的防锈效果。
说法二同样来源于一篇论文,原文是:“在清理第一号坑第一过洞T2方时,发现了一柄青铜剑被一个重达150公斤的陶俑压弯了。当人们抬起陶俑这一瞬间,青铜剑奇迹般的反弹平直,在场的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幸运地亲眼目睹了这一不可重现的今古奇观。它比昙花一现更为难求。当人们平静下来时,认识到这是青铜剑韧性优良的表现,为秦代冶金学家所制青铜剑的钢韧并具而折服。”
这把铜剑被压弯在地下千年,还能瞬间恢复原样,简直是记忆金属啊。但实际情况呢?我们知道,青铜是一种合金,秦剑所用的主要是铜和锡的合金,一般来说,锡的含量越高,青铜的硬度越大,但是如果锡含量超过20%,那么青铜的抗拉强度将迅速降低,塑性也会趋近于0。这时的青铜硬度虽然较高,但是已经属于脆性材料,和玻璃、陶瓷的性能比较接近了。从几把秦剑的分析结果看,除了一把锡含量为18%多以外,其它几把都超过了20%,也就是说这几把秦剑就像是长条玻璃。您见过一段长条玻璃能够被压弯了,再瞬间恢复过来吗?参与发掘的人都没见过秦剑还原的奇迹,发明这一说法的人真是脑洞清奇。
第三种说法来源于一部纪录片。片中用荆轲刺秦王时,秦始皇的剑很难拔出说明秦剑较长,又说秦剑这么长,还不易折断,是因为铜锡配比合理。而实际情况呢?秦剑确实长,通常大多在90—95厘米之间。而由于青铜的脆性,一般铜剑不会做这么长,比如越王勾践剑长度只有50多厘米。但是有上面说了,秦剑又长又脆,并没有什么韧性,所以极易折断,别说上战场了,可能不小心掉到地上都会摔成几段,或者被一根木棍给轻易打断。
可是如果秦剑真的这么差劲,那么秦始皇靠什么统一六国啊?这一问题也没有统一的答案,有人分析兵马俑坑出土的这些秦剑并不是实用的兵器,可能只是起到仪仗作用的道具,装饰在这些陶俑身上,因而不能说明秦国铜剑的性能就真的不行。
越王勾践剑的铜锡配比相较秦剑稍微合理些,剑身也短的,所以实用性上应强于秦俑坑铜剑。至于说划破多少层纸,只要硬度够,边缘够锋利应该就行,用合适的玻璃碴子也能办到,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
有人提到剑身不同部位铜锡配比不同的问题,根据最新的研究结果表明,这是铜锡合金在铸造过程中自然形成的,并非古人有意为之。
越王勾践剑出土时保存较好,能够划破多层纸张是事实,但是也不要过分去夸大甚至神话它,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我们只要还它一个本来面目就好。
关于青铜器防腐的问题,再上一条结论,来源为陆秋燕的《论我国古代是否存在青铜器防腐蚀专门处理技术》。还是那句话,古人没有意识,也没有必要去给青铜器做防腐处理,所做的相关处理大多是为了装饰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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