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察觉了自己的存在,猛然睁开眼睛,自此不得不忍受清醒的生活。
这是哪里?
环顾四周,如同身处哑巴地狱,苦闷迎面撞进胸腔,喉咙痉挛带血,想要嘶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是抛入一个没有窗户的铁皮屋,漆黑一片,空气凝固成玻璃,只能用沉默来示意。
不可言说之境,一条不存在的河流,踏进去才发现无法抽身。没有人能看见你,看见你的人,意味着他自己也已身陷其中。
铁皮屋中央,河流深处,有个驼背青年紧抿双唇,神情忧郁。
克尔凯郭尔就这样走向你。
“站着证明上帝的存在与跪倒感恩是非常不同的”
“当信仰开始丧失激情的时候,也就是需要论证来为无信仰鸣锣开道的时候。”
不单限于宗教,信仰之跃可能是解决所有信仰问题的唯一方法。
“真理不是从个人之外引入的,而是始终存在于个人之中”
在关心世界之前,你想先关心自己,你战栗,然而世界并不怜悯。关于世界的知识再多,你的自我仍无处着落。
生活逼迫着你向前,不允许你拒绝选择,然而关于外部的知识并不能告诉你该如何选择。
“结婚,你会后悔;不结婚,你也会后悔;结婚或者不结婚,两者你都会后悔;要么你结婚要么你不结婚,两者你都会后悔。去为世界的各种荒唐而笑,你会后悔;为它们而哭,你也会后悔;去为世界的各种荒唐而笑或者而哭,两者你都会后悔;要么你去为世界的各种荒唐而笑,要么你为它们而哭,两者你都会后悔。相信一个女孩,你会后悔;不相信她,你也会后悔;相信一个女孩或者不相信她,两者你都会后悔;要么你相信一个女孩,要么你不相信她,两者你都会后悔。吊死你自己,你会后悔;不吊死你自己,你也会后悔;吊死你自己或者不吊死你自己,两者你都会后悔;要么你吊死你自己,要么你不吊死你自己,两者你都会后悔。这个道理,我的先生们,是所有生活智慧的精粹。”
永劫的苦闷如同荒原,无边无际,只有少数人能予以安慰,克尔凯郭尔是其中之一。
下面我做一个克尔凯郭尔文集的笔记,随缘更新。
A的文稿包容了许多奔向一种审美的人生观的趋向。一种有着连贯性的审美人生观几乎是无法得以解说的。
B的文稿包含了一种伦理的人生观。
此章为散碎段落,命名为“间奏曲”。
它们最适宜于被看作对于那些更长的文章以一种更大的关联所发展出的内容的临时一瞥。我将它们称作间奏曲(Διαψαλματα),并且增添上一句类似座右铭式的话献给其自身(ad se ipsum)
诗人是什么?一个不幸的人;他心中藏着深深剧痛,而他的嘴唇却是被如此构造的:在叹息和哭叫涌过它的时候,这叹息和哭叫听起来像是一种美妙的音乐。对于他,这就像是那些在法拉利斯的铜牛中被用文火慢慢折磨的不幸者,他们的哭叫不能够达到暴君的耳中去使之受惊吓,相反在暴君听来这是甜美的音乐。
我彻底不愿意。我不愿意骑马,那是太剧烈的一种运动;我不愿意走路,那太花费功夫;我不愿意躺下,因为,如果我躺下,那么我要么将继续躺着——这我不愿意,要么我将重新起身——这我也不愿意。总而言之:我根本不愿意。
给作家们的得力有效的忠告
怀疑者是一种受鞭笞者(Μεμαστíγομενοç);他像一只陀螺,由鞭击的力度决定在或短或长的时间里旋转在脚尖上保持直立,自己站立则是他所做不到的,正如陀螺无法站定。
没有人从死者们那里返回,没有人不是哭着进入世界的;在你想要进入的时候,没有人问你,在你想要出去的时候,没有人问你。
生活是多么空洞和无足轻重。
人们埋葬一个人;人们陪着直到他入土,人们向他投撒三铲泥土;人们坐着马车出去,人们坐着马车回家;人们以这样一种想法作为安慰:在自己面前还有一段漫长的生命。
在一家剧院里发生的事情,后台着火了。小丑出来告诉观众着火的警报。但是人们以为这是一个笑话并且鼓掌;他重复这警报;人们欢呼得更厉害。这样我想着,世界将在机智诙谐者们的普遍欢呼之下而走向毁灭——他们以为这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