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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死过一个大爷。
大爷跟我家已经出了五服,人丁不旺,死的时候我被抓壮丁,守灵堂。大爷有两个儿子,临省道开卖铺,平时正常营业,偶尔杀生欺负过路客。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曾经欺负到自己亲戚头上,说通以后,把多收的钱退了。
此外大爷还有俩兄弟,并侄子若干。
大爷约摸快死的时候,自己已经放弃了治疗,儿女们也放弃了。老爷子喜欢赌钱,儿子们遂整天凑人,陪着他赌。他没死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表情平静,与常人无二。我有点奇怪,心说这也不像是癌症晚期的人啊。
到了那年春夏之交,他兄弟来我家收电费,我奶奶问起情况,他那兄弟也就是二大爷说:估计是吃不上今年的玉米了。
确定是药丸,没跑了。
后来嘛他果真就死了,我就被抓过去壮声势呗。都知道我是油瓶倒了也不扶的后生,也不派活,就看他们忙活。
他的女婿一大早聚了一帮人,在那儿吹牛,是买肉的事儿,女婿说自己通过关系,找到猪场的朋友,买肉时人给现杀翻了一头新猪。大爷的二儿子则是跑到树上,腰里挂着噌亮的劈刀,忙活着砍树枝,挂电线, 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动作充满审美性,甚至不排除有一定表演性质。孝子贤孙们在迎客之前也基本上没哭的,都是有说有笑 。
看着周围这些人,我非常疑惑:我大爷到底死了没啊。
后来开始谢客奠,小辈儿们跪在灵堂里,一有人进来,就哇哇叫地哭。那当然有我,我从河北省来,就是要干这个的。
刚开始的时候略尴尬,甚至有点焦虑,哭不出来咋办?
大爷的侄子跟我并肩儿跪着,来一个人,大家哇哇哭,我把头低着,不出声滥竽充数。那侄子就问我你咋不哭呢。我说哭不出来啊。他说这有啥难的,干嗷嗷你不会吗,看我的。
过会儿又来一人。那侄子开始给我表演,埋着头呜哩哇啦的,配合着响器的吹打声,毫无违和感。
我一看原来这么简单,也跟着试了两声。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只低声哼哼,后面胆子越来越大,开始撺掇周围几个人比着嗷嗷。经常是来人都走远了,我们还没嗷嗷完。
平心而论,我也不是什么敬鬼神而远之的人。但是在灵堂里干这么充满娱乐性的事情,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虽然此前从未见过这个大爷,未受过半点恩惠,对其生平一无所知,但既然过来了,多少得有点人死为大的基本原则要坚持。嗷嗷了一阵儿,我就又继续光埋头不吭声了。
不过那侄子倒是越玩儿越大,把周围的人都撺掇起来之后,他已经不满足比着嗷嗷了。再有人来的时候,他一边嗷嗷叫着哭,一边对旁边的人挠痒痒,跟着嗷嗷的人吃不住痒,会突然笑出声来,这又哭又笑的,跟傻逼一样,那侄子在旁边就非常满意。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我们开始互相比着挠痒痒,看谁能在被挠痒的情况下,还继续保持嗷嗷叫的哭丧声。
约莫到后半晌的时候,挠痒痒也不能满足这侄子了,他又想了一出,就是学电视里唱坠子书的那些演员。听过坠子的朋友都知道,这种艺术形态里有一种哭腔,唱一些特别惨的内容的时候,就会拉着腔一边哭一边唱。侄子突发灵感,也开始这么搞,一边哭一边还现编词儿,像“你死的好惨啊”这种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不吉利(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讲究吉利的场合),有骂人嫌疑。词儿想不出来的时候,就开始不停拉腔、垫字儿、或者重复前面的词儿,类似于“我里那个大爷啊!~啊~啊~,再也见不着你嘞,大爷啊~”,大致如此。
乍一听,好像还挺押韵。
过了很久我才弄明白过来,这侄子已经不满足于逗我们了,他开始逗祭奠的来客了。那些人庄严肃穆、远道而来,正准备一本正经地进行这些个仪式的时候,突然听到下面跪着的来这么一出,不知道作何感想。我趴在下面笑的肚子疼,又不敢抬头,所以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控制情绪。奇怪的是,自始至终也没人来阻止我们,可能是大家都太伤心了,或者太忙了,又或者大爷生前就是个好诙谐的人,再不然就是这里发生的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吧,我想。
等到下午孝子抱着照片、后面跟着抬棺材的人把大爷安顿在他家祖坟的时候,我才终于确定:大爷大约的确是死了。
这个事情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天我好像思考了很多问题,但究竟啥问题也想不出来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死也不见得是件非常不痛快的事儿。反正死都死了,爱怎么地怎么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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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很多时候小孩子的直觉是很恐怖的
当我还是个小娃儿的时候,我已经认识到了我和另一个性别的不同之处了(我有一个姐姐,当时在念初中,而且她总是定时拿走很多很多的卫生纸,那时候的卫生纸超大卷,是粉色的)……
有一天我坐在地上,摆弄着自己前面的把把儿,就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我是个男孩子,前面多出来一个棒子,那么与此相反的话,女孩子的前面是不是就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洞呢?想着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纠结在「洞」这个概念上,转不过来了;而且自己前面的把把居然还变大了,吓得我登时从地上弹跳起来,六神无主,乱跑乱叫,以为自己被妖怪寄生了(我当时在堂兄的电脑上看了好多的妖怪动画)……
后来,我去玩爷爷的车床,居然又想到了之前那个假设性概念,我随即做了一个模拟试验——我把车床的顶针推到卡盘面前,然后把卡盘的爪打开,再慢慢旋出顶针……这时我惊喜的发现顶针可以完全放进卡盘里,我再把卡盘紧回去,试着推了一下卡盘,发现那个顶针居然随着卡盘一起旋转起来……我前面的把把再次觉醒了,不过这一次我没有害怕,而是直接从车工房里跑出来,大声欢呼着——因为我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
再后来,我偶然在电视上看到野生动物的纪录片,看到某些镜头的时候,大人们会捂着我的眼睛,不过我在指缝间看到了什么,这更进一步证明了我的猜想,不过我又有了新的问题:这种「对接」活动究竟是由什么驱动的?为什么从野兽到人都那么渴望在某些时候进行这种「对接」?当时的我把这一现象归因于「本能」,不过我接下来想的就是怎么利用这种本能了——比如说,制造一个拟真的机械装置来模拟「对接」过程(温度/湿度/压力/应力等等等等……我当时总看着我爷爷搞机械,也接受了不少相关术语,虽然不一定懂,但是总觉得用得上的),使其本能得到释放的同时又达成其应有意义,岂不是更好?这一切直到我到了初中,学习了生物学,才明白过来——原来装置什么的早就有了(杯子和棒子),甚至有给牲畜使用的(假合畜),不过我的心中一直存留有一丝幻想:能不能制造出一个全面模拟pussy内环境的东西,让我有与真人无二甚至远胜真人的体验呢?或者说,直接把妊娠到生育这一过程也交给机械装置去办吧,这样不会让人有危险,也能更加安全可靠了……
时至今日,我已本科毕业,这单纯的幻想依旧存留于心底,这也成为了我特别萌「人形机器人」这一属性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