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从没听说过的人把自己离婚的消息公布于众,让我想起了《围城》里小财主在报纸犄角旮旯里登的一段文字:“恭贺方鸿渐博士自克莱登大学毕业,留洋归来!”
看到明星离婚,我会想到心理学中,一项非常经典量表:生活事件量表(LES)[1](Holmes & Rahe, 1976)
这个量表考察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当2年之内,一个人经历以下重大的人生变化时,你的压力会陡增,如果这个期间,你的得分超过300,你很可能会遭受压力带来的心理问题:
而这个量表中,压力第一位的是丧偶,第二位的就是离婚,以丧偶作为基准线100分,离婚给人的压力为73分。
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这个压力是巨大的。
它所牵扯到的不简单是财产分割,子女抚养权,房屋的处置等问题,更重要的,它是一种自我连根拔起的感觉。
对于明星来说,他们在财产、个人力量、社会经济地位与可获得的社会支持上,相比于普通人来说,不在一个层面上,因而普通人很难参考明星的姿态去考虑离婚这件事。
而心理学家对普通人的离婚,却有不少研究。一段婚姻的结束不会是一蹴而就的,人们想要结束它,会花费数年的时间。下列表格,是一个离婚前,人们在内心里通常会发生的脚本(Battaglia et al., 1998):
那么离婚对人会有什么影响呢?
从好的一面看,如果再婚姻里存在敌对、虐待伴侣的情况时,离婚会让被虐待的一方境况变好(Amato & Hohmann-Marriott, 2007)[2]。
但是从整体来看,人们在离婚后,生活并不顺利,这与生活事件所暗示的结论一致。例如,德国社会经济小组研究(German Socio-Economic Panel Study)对30,000名亲密关系进行了18年的追踪研究发现,不论是离婚,还是分居,都会使人们的生活满意度(Satisfaction with Life,SWL)大幅下降(Lucas, 2005)[3]。
那么,是什么让离婚变得对人的伤害如此之大?
一个你不常考虑,但显而易见的事情,离婚通常会让你失去大约一半的社交圈子,比如某些朋友,和大部分姻亲。许多人,特别是那些原本在婚姻中,就处于弱势地位的人(例如,家庭主妇),他们没有足够的新朋友,来替换他们失去的朋友(Terhell et al., 2004)[4],所以,在离婚的头几年里,人们的社交圈子会变得更小。
可是,当人们在遭遇重大生活事件时,最需要的往往是亲人、朋友的社会支持(Hanson et al., 1998)[5]。于是,这成为了一个悖论,你越需要什么,离婚却越损害了你的这部分支持。
美国有一项调查发现,离婚女性的家庭收入显著下降,平均幅度高达27%,甚至这种下降趋势会持续几十年(Sayer, 2006)[6]。
对于家庭主妇等职业来说,离婚带来的经济上的损失是致命的。她们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职业,去谋求一份工作。这会给她们带来更大的压力。
当夫妻有小孩之后,离婚并不意味着他们彼此的联系就此结束。如果保持一段有敌意、有矛盾情感、包含恋旧、悔恨或其他激烈复杂情感的关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分手后,大部分人可以把前任当做陌生人,让对方从自己的世界就此消失。可是,大部分离婚中,哪怕你让对方从你的现实生活里消失了,但对方的痕迹不可避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最直观的,孩子有ta一半基因。
要如何处理这部分,让你既爱又恨的矛盾情感,是非常复杂的事情。
对于明星来说,经济资源和社交圈子显然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的社会经济地位,让他们的这部分资源是溢出的。而他们正因为有强大的社会经济地位,在处理复杂关系的能力上,也会更有优势。
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段婚姻的结束,往往意味着更多。它可能会把我们前半生积累的大部分财产、情感、关系和自信,通通夺走或推翻。
当一切都推翻重建时,它需要的时间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甚至是一生。
但一个不算悲观的消息是,在离婚6年后,大约有四分之三的人声称,他们之前的离婚是一件好事(Hetherington, 20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