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扑倒宋栎的可能性》
(正文已完结)
甜文啦,放心食用。
小娇妻激情追夫文,男主前期会有些自卑
(1)
世人皆知我与三哥情投意合,大婚那日掀开盖头的却是四哥。
世人皆知嘛,那必然三分真,七分假。
所以我与三哥情投意合是假,而大婚那日掀开盖头的人是四哥的确是真。
我看着面前俊朗不凡的青年,长眉入鬓,薄唇微抿,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很是心疼。
“白小姐,请恕我无礼,在下如今是个废人,实在是配不上白小姐。所以……三个月后,在下会自请与白小姐和离,必不会伤了小姐名声。”宋栎一身红色喜服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
宋栎看不见,已经有三年了。
三年前他在战场上驰骋,凯旋归来之日被一只淬毒的银针射中,突然就看不见了,五湖四海的名医都看了,但是几乎都没什么效果。
宋栎听我不出声,转身就要离开。
“四哥。”我急急喊了一声。
宋栎顿住了脚步,有些怀疑地问:“傅如颜?”
“是。”我轻咳一声,觉得颇为尴尬。
也许此刻宋栎有些怀疑人生,毕竟他之前要娶的女子是白月婷。但我从小就喜欢他,于是缠着爹爹,缠着宋栎的娘,最后他们同意我嫁给宋栎。
我思来想去,宋栎明确说过不喜欢白月婷,而他也不喜欢我,那他娶白月婷和娶我,没差啊。
不如成全了我的私心。
其实我内心很是雀跃,天知道,我喜欢四哥,喜欢了好多年。
“胡闹,简直胡闹!”宋栎差点甩袖而去,“为什么嫁过来的是你?”
我酝酿了一下,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白小姐有心上人了,所以……”
“你还真是助人为乐啊?”宋栎语气更冷。
其实,宋栎没有说出口的下半句是:难道你没有心上人?
“我饿了。”我不答宋栎的冷嘲热讽,有些撒娇般得对他说,“四哥,我好饿,我想吃肉。”
宋栎被我噎了一下,摸索着坐到桌上,朝门外喊到:“宋小,传膳。”
“谢谢四哥。”我嘿嘿一笑,坐到宋栎对面。
(2)
宋栎坐在对面,眉头一直紧锁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看他这样,估计心情不太美妙。
莫非他其实是嘴硬,实则很是喜欢那位白小姐?
所以恼了我,搅黄了他的婚事?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我吃着桌上的精致糕点,不亦乐乎。
“四哥,要不要喝粥?”我拿起白瓷汤勺给宋栎盛了一碗红豆芡实薏米粥。
“不……”宋栎还没说完,我便把粥碗塞到他手里。
“明日,我自会与母亲说清楚。待时机成熟……你回傅府吧。”宋栎把碗轻轻放在桌上,粥冒着热气,我竟然看不清宋栎的表情。
气氛突然便冷了下来,我放下咬了一半的鸡腿:“为什么?”
宋栎当真是好看的紧,怪不得从小我就喜欢他。即便他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我还是喜欢他。
“你我……并非两情相悦,且……我双目失明……不是良配。”宋栎放在桌下的手攥紧,指节发白。
“我……”我脑子一转,并不打算和他说实话,而是开始编故事。
我擦了擦满是油的手:“四哥当真如此狠心?四哥难道不知新妇第二天被休弃会是什么下场?何况,父亲有意将我许配给镇南王当侧妃,莫非四哥真想让我入狼窝?”说罢,语气低沉下来,不再吭声。
镇南王是出了名的克妻,娶了十几房,至今只有三个妻妾活着。
我偷偷观察着宋栎的表情,伸爪子摸了一块糕点。
宋栎神色似有挣扎,于是我又加了一把火。
“原是我不配……四哥放心好了,我定不会纠缠四哥。”终于把糕点摸到手里。
然后我蓦地站起来,木凳发出刺啦的声音。
“等等。”宋栎终于松口了,“此事从长计议。”
我笑着去卸头上繁重的头饰,也错过了宋栎有些茫然的表情。
“今晚……你睡床上。”宋栎开始喝粥,画面赏心悦目,“我去书房睡。”
“不行!”话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太不矜持了些。
“为何?”宋栎淡淡地问。
“我……夫君若新婚之夜便去书房,明日……明日我恐怕会被全府耻笑,到时候婆婆……”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糕点真香!嗯!
其实宋府根本没有人敢嚼舌根。
宋栎的耳廓有些红:“叫我名字即可。”
“那怎么行?若是被别人听到的,要嚼舌根的。”我拿起了我的鸡腿,继续开始吃。
“不妥。”宋栎的耳根也红了。
宋栎还真纯情啊。
嘿嘿。
(3)
“请少爷夫人沐浴,寓意永浴爱河。”宋小进门,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正在喝菊花茶去腻,听了这话,差点一口喷在宋栎脸上,止不住地咳嗽。
这么……这么涩情?
有点顶不住。
“我伺候四……相公沐浴?”
宋小又恭恭敬敬回答道:“少夫人此言差矣,是少爷与您沐浴,寓意永浴爱河。”
“……”
我看了一眼宋栎,他明显是不同意,“拒绝”两个大字就写在脸上。
宋栎见我不吭声,接着宋小的话回道:“我去西厢房便是,不必在一起。”
宋小摇头:“老夫人吩咐了,少爷与夫人在东厢房沐浴,寓意永浴爱河。”
这人怕不是复读机?
宋栎额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你是我的小厮还是我母亲的?”
“是。”宋小退下了,估计领着人去西厢房准备去了。
其实想想,还有点小遗憾呢。
“今晚我们便各睡床的两边吧,互不干扰。”我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大床,唯恐宋栎不同意,又补充道,“虽有塌,但是更深露重,对身体不好,明日婆婆若是知道了……”
宋栎没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4)
沐浴完后,我躺在床里面思考人生。
宋栎看不见了,肯定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我要怎么样让他接受我呢?
此事必然不能操之过急,需要徐徐图之。
可是宋栎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恐怕真的很难走进他心里。
正当我思考着,宋栎穿着白色寝衣,摸索着钻进被子里,直挺挺地躺在另一边,一动不动。
宋栎还挺好闻,一股淡淡的草木香钻进我的鼻子里,我偷偷笑了。
敌不动,我得动啊。
我悄悄支起半边身子去看宋栎,烛光微黄,照在宋栎的脸上,打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宋栎的轮廓顿时柔和起来,也没有了方才与我对峙的生冷。
而是很温柔,很温柔。
温柔到我恍恍惚惚回到了十岁夏天,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少年在马背上驰骋,英姿勃发,吸引了无数少女的目光。
彼时的我像根豆芽菜一样,站在人群里看他,只是远远的,不敢打扰。
“看够了吗?”宋栎突然转向我。
我手一崴,直接扑棱在床上,与宋栎相距不过咫尺。
“我……我……”一阵雾气蒸腾到我的脸上,我一时半会居然结巴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我顿了一下,理不直气也壮。
宋栎回道:“我是瞎了,没聋。”
“……我……”
“睡吧。”宋栎背过去,不再说话。
我恨!我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却不知另一头的宋栎悄悄勾起嘴角。
(5)
因着我从小便在宋家厮混,所以一干人等都熟得很,所以并不感到拘束。而宋栎的母亲赵云枫从小便喜欢我,我过得更是如鱼得水。
只是……宋栎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几乎不怎么主动说话。
三日后回门,我觉得我有必要和宋栎谈谈。
“四哥。”我端着个茶杯喊他。
宋栎放下了手中为他特制的书,眉转向我的方法:“怎么了?”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三日后回门,四哥是知道的吧?我爹娘一向疼爱我,因此我们势必要让他们知道我过得很幸福,不能让两位老人家担心,是也不是?”
“是。”宋栎应声。
“可是四哥你看,我们俩目前这样子,是不是得做个改变?”我看着宋栎有些困惑的样子,继续引诱道,“比如,我们得表现得亲近一些啊。”
“可……”宋栎有些犹豫。
我连忙补充:“当然了,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娘看了不也会高兴吗?咱们私下里还是正常相处。”
(6)
宋栎同意了,但是又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当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那会子我哪里知道,宋栎耿耿于怀的是“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是乐呵呵地去准备回门的事情。
宋栎娘听到宋栎要同我回门,也高兴地紧,有些心酸地说:“如颜,你不知,自他……后,他都两年多未曾出门了。真好,真好啊。”
“娘,你放心,相公会好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他的。”我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回到房里,宋栎依然古井无波地坐在书桌前,我跑到他跟前,抱住了他半只胳膊:“相公,可还知道我家里有哪些人?”
此时不占便宜更待何时?
宋栎没有推开我,而是问:“你这是演练?”
我一愣,随即点头:“啊?是啊是啊,以免明日尴尬。”
宋栎挪了一下屁股,让出了半边太师椅给我。
我受宠若惊地坐下了。
(7)
这太师椅真大,其实我很想坐的离宋栎近一点,但是没敢付诸行动。
不能操之过急啊。
宋栎身上淡淡的草木香钻进我的鼻子里,煞是好闻。
待我跟宋栎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之后,想来宋栎也知道了我家里几口人地里几头牛了。
宋栎转头对我说:“是不是要给你的小侄儿另备一份礼物?”
卧/槽!
毫不夸张地说,宋栎差点亲到我。
距离太近了妈妈!真的顶不住。
宋栎睫毛纤长,双目虽然无神,却有一种懵懂的可爱,嘴唇红红的,一看就……就很好亲。
我的心砰砰直跳,脸蹭地红了,顿时跟火烧一样。
宋栎的气息萦绕在周围,我蓦地站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随……随便,我饿了去吃饭了。”
“可是才申时……”宋栎有些愕然。
只听得门外,丫鬟仙桃大声问我:“小姐,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莫不是病了?”
“瞎扯,我吃饭去了。”
宋栎手握拳抵在鼻子下面,低低笑了。
(8)
次日回门。
其实我有点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我干了一件蠢事,在马车上,我把宋栎的衣服扯坏了……
这事真不能都怪我吧……
也就是我想靠宋栎近一点,于是悄咪咪坐到宋栎旁边,谁知马车似乎是硌到了一块石头,猛地颠簸了一下。
我情急之下抓住了宋栎的衣摆,然后就听到了轻微的“刺啦”声。
我整个人当场石化,急忙去看他的衣摆。
怪不得这么不禁拽,宋栎的下衣摆绣了竹子,而且用的是轻薄的丝质布料,如今缺了一个口。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了看宋栎的神色,还好,神色还算如常吧?
“破的也不大,还没铜钱大呢,要不……我们回去换吧。”我暗暗骂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摸了摸那个缺口,叹了口气。
宋栎摇头:“已经走了三分之一车程了,不必回去了。”说着自己摸索着摸了一下衣摆。
“不打紧,应该不明显。”宋栎似乎听出我的不高兴,安慰道,“看不出,如……如颜不必放在心上。”
呜呜呜宋栎好贴心啊!
(9)
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如此。
于是我头伸出马车外,向仙桃要了她随身携带的针线包。
“相公你放心,我会帮你绣好的。”我大言不惭地保证道,“我可是和京城里有名的绣娘学习过,技术虽不及,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说完我有些汗颜,鬼知道我的女工简直没脸见人。
人家说自己女工不好,好歹还能把鸳鸯绣成鸭子,我倒好,我连个鸭子头都绣不出来。
不过今日不过是补个缺口,应该没有那么难。
我有模有样地选了一根和宋栎衣服颜色相近的线,然后穿针引线,一气呵成。
“其实,补衣服我还是挺在行的,虽然我刺绣水平一般,但是补衣服嘛,我有练过……”我一边絮叨,一边歪七扭八地开始给宋栎补缺口。
宋栎就静静听我讲话,也不发表看法。
“而且我……草(一种植物)”我刚把缺口补好打算打个结,谁知道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我一下子扑到了宋栎身上。
没等我害羞,就听到宋栎闷哼一声。
(10)
再等我起身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宋栎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你想嚷的人尽皆知?”
我摇头。
我盯着插在宋栎腿上的针,手有点哆嗦。
“我……给你拔了?”我真的有点想哭。
今天,我傅如颜本人,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蠢钝如猪。
宋栎点点头:“别怕,有衣服隔着,针插得不深。”
我闭着眼,龇牙咧嘴地把针拔出来,
针头有零星的红色,宋栎一声不吭。
“宋栎,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连忙去找马车上的药,宋家马车上都会有些跌打损伤的常备药粉,“我给你上药吧。”
“不用了,只是小伤。”宋栎摇头。
(11)
我带着点哭腔求宋栎上药,他只好答应。
“你打算怎么上药?”宋栎有些好笑。
额,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也不能让宋栎把裤子脱了吧。
“要不,隔着裤子上点?”我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的无地自容。
“回府之后再说吧。”
“哦。”我委委屈屈答应了。
宋栎听出了我的不开心,摸了摸我的头:“我并没有怪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看着宋栎的俊脸,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好……好的呀。”我啃着糕点,对宋栎说,“衣服我缝好了。”虽然丑的不忍直视就是了。
宋栎摸了摸缝补的地方,笑着夸赞道:“一定很好看。”
虽然知道宋栎是安慰我,但……真的有被安慰到。
幸亏此刻宋栎看不见,不然我这花痴样真是丢死人了。
(12)
“你刚才怎么能准确无误捂住我的嘴?”我小心翼翼地问。
宋栎听了我的问题,解释道:“马车空间狭小,我还是能感知到你的位置的。”
“四哥你放心,我师兄,他很厉害,是个悬壶济世的名医,他一定能医好你。”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宋栎,只会干巴巴地说一些听起来没什么用的话。
宋栎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嗯”了一声,问我:“快到了吧?”
“对。”我又吃了两块糕点,就这样沉默着到了傅府。
爹娘和大哥嫂子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宋栎一一问好,礼节上一点挑不出错。
倒是小侄子很喜欢宋栎的样子,一下子扑到宋栎腿上喊小姑父。
宋栎让宋小拿出了给我侄子傅宣的礼物,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把金子做的小宝剑和一把折扇。
傅宣喜欢小宝剑喜欢的不得了,抱着不肯撒手。
(13)
不得不承认,我酸了。
我也想要金子做的小玩意。
谁能不爱钱呢?
“那个小宝剑,你什么时候派人去打造的?”我悄咪咪问宋栎。
“就那次我问你之前。”宋栎转头对着我,“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的,很可爱。”我哪里敢说我也很想要?
哎,今天丢人丢够了,希望别再出什么差错了。
坐定吃饭的时候,五岁的傅宣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尤其喜欢在宋栎面前晃悠。
宋栎似乎挺喜欢孩子的模样,直接把傅宣抱到了腿上。
傅宣应该被我哥提点过宋栎看不见,所以问的问题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孩子疑问。
我偷偷舒了一口气。
“你和贤婿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还没等我气舒出来,我爹这句话,差点把我锤死。
“什……”我才说一个字,便听到宋栎接话。
“娘子和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有劳爹挂心。”宋栎笑容真诚。
搞得我都信了。
“相公,多吃点。”我给宋栎夹了好几块肉,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吃。
“多谢娘子。”宋栎微微点头,居然全部吃完了。
这是他第二次喊我娘子了。
(14)
快吃完饭的时候,傅宣认认真真对宋栎说:“小姑父,小姑父,你的衣服上有一条虫子。”
虫子?
坏了,定是我给宋栎缝的衣服太丑了,小孩子童言无忌,自然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了。
我爹就坐在宋栎旁边,瞥了一眼宋栎衣服的下摆,乐呵呵地对宋栎说:“贤婿,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一些好茶,我们不妨翁婿二人去书房品一品。”
我爹该不会要对宋栎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吧。
没等我提醒一下宋栎,大嫂便扯着我去了别处。
“嫂子,怎么了?”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大嫂,只见大嫂神神秘秘地把门关上了。
青天白日的,关啥门啊?
(15)
“给你。”大嫂从箱底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我。
难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大嫂坐下来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本来娘要亲自给你的,但是又拉不下脸。”
“我用不……”虽然我确实想扑倒宋栎来着,但是这东西可能目前用不上。
说实话,我觉得这目前极其有可能是三五年。
我现在连宋栎的手都没摸上,还用针刺了宋栎大腿。
他不骂我真算他涵养好。
“如颜,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既然要嫁给他,他如今又是那个样子,就要自己主动些,早日生个孩子才是要紧事。”大嫂恨铁不成钢地问我,“难不成你就守活寡?”
“嫂子,你怎么知……”我咳嗽一声,掩饰内心的不安。
“你说呢?”大嫂瞥了我一眼。
“知道了。”
我袖子里揣着布包鬼鬼祟祟出门,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我若是对宋栎霸王硬上弓,指不定他要恨我一辈子。
哎,我怎么这么卑微?
谁让我喜欢他呢。
(16)
回去的马车上,我小心翼翼地问宋栎:“四哥,我爹和你说什么了?”
宋栎正拿着一个笛子摸索着,听了我的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是问问你过得如何,”宋栎顿了一下,浅浅笑道,“还说你爱闯祸,让我多包涵。”
“爹真偏心。”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彼时我真不知道,我爹的原话是:我儿性子耿直,爱闯小祸,但绝无坏心。还请贤婿多担待包涵,若是贤婿包涵不了的,自有人替她周全。
宋栎低了头继续摆弄他的笛子,我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朝外看。
只听宋栎淡淡问了句:“听傅宣说,你房里有张男儿画像?”
什么?
我一愣。
傅宣这皮小子真是敢说啊。
我天,我手跟不上脑子,好累,要亲亲才能继续写,1551
(17)
确实……确实有,还不止一张。
都是宋栎的。
宋栎每次凯旋,我都会站在人群里看他,然后把他的模样画下来。
鲜少有人知道,我的画技其实很不错。
但是这些事,怎么能告诉他?
我呵呵一笑:“我怎么不记得?傅宣这小子惯会乱说,许是什么财神爷之类的年画。”
谁还不会演戏了咋滴?
宋栎不再追问,但是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太好。
我又哪里得罪他了?先前还好好的。
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18)
我想约宋栎去踏青,但是宋栎不去。
于是我每天变着法儿地给宋栎送夜宵,这是第十天。
“四哥,今天是花生奶酪羹。”我端着托盘递给宋栎,笑眯眯地说。
宋栎有些无奈:“还不歇息?”
我一屁股坐到宋栎旁边,他不得不给我让了半个椅子。
“我得陪四哥啊,夜宵要凉了,趁热吃吧。”我把碗塞到他手里,“这可是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呢。”
宋栎有些无奈:“下次……能换个咸口的夜宵吗?”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之前又不说,我以为你爱吃甜的。”
宋栎一口一口吃着夜宵,我又把踏青的事提了提。
他这次倒是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同去?”
我心下突然有些慌乱,怎么宋栎这话倒像是质问我喜不喜欢他一样?
(19)
“我……我觉得踏青很好啊,最近天不是太热,贴近大自然,就想去,还可以弹弹琴作作诗。”我颠三倒四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就依你吧。”
我出书房门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栎这就同意了?
他最近对我态度也挺好,是不是也有喜欢我一点点?
我高兴地哼着曲回到房里进入梦乡。
梦里依旧是宋栎的脸,但是宋栎却是用一种讨厌的眼神看着我,告诉我:“傅如颜,离我远一点。”
我被梦惊醒了,呆呆地坐在床里面。
宋栎这才沐浴完回来,摸索着上了床。
“如颜?”他似乎感知到我没有睡着,轻轻问我。
我扑到宋栎怀里,抱着他,带着哭腔告诉他:“宋栎,我做了一个噩梦。”
宋栎僵住了。
(20)
很快他反应过来,拍了拍我的背:“怎么了?”
我蹭了蹭宋栎,并不放开,幽幽地说:“我梦到我的首饰被偷走了。”
宋栎一时被我噎住了:“那……明天给你买?”
“不要。”我听着宋栎胸膛里有力的心跳,突然开始贪恋宋栎的温暖。
其实我一直很害怕吧。
害怕我的一厢情愿最后会成为一场空,害怕宋栎虽然人在我身边,但是却还是离我很遥远,害怕明明已经成长为更好的人的我自己,遇到宋栎后永远溃不成军。
我吸了吸鼻子,仰头喊宋栎:“四哥。”
“嗯,我在。”宋栎用被子把我裹了起来抱着我,似乎是怕我着凉。
“明天你出钱给我买首饰吗?”我看着他好看的下巴,小声问。
“是啊。”宋栎笑了,“我出钱。”
咿唔唔咿,更舍不得放手了怎么办?
(21)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人在一起吃早饭。
说是全家人,其实也就是宋栎爹娘和我和宋栎四个人。
宋栎的大姐和二姐早就出嫁了,宋栎的三哥宋期近日外出游学不在府里。
正当我啃着小笼包的时候,一个人逆着光大步踏进厅堂。
“爹,娘,阿栎,弟妹!”是宋期回来了。
宋期朝我挤眉弄眼了一下,然后笑着坐到我对面。
“三哥好。”我像模像样打了个招呼。
“一起吃早饭吧。”宋栎娘亲自给宋期盛了一碗粥。
“阿栎近来可好?”宋期抬头看向宋栎,观他脸色不错的样子,“似乎胖了些,看来弟妹照顾的不错啊。”
宋栎不答,自顾自喝粥。
(22)
其实说到底我和宋期更熟些。
彼时在宋家玩,宋栎多半在练武场,再大一点,他都已经上阵杀敌了。
而宋期性子活泼,又爱说笑,每次都带着我一起玩儿,所以越来越熟。
当初两家大人便要让我和宋期在一起,但是我一颗心扑在千里之外的宋栎头上,死活也不同意,于是就此作罢。
宋期每次外出游学都会给我带些小玩意儿,要不就是好吃的糕点,两个人也约着去酒楼吃饭,茶楼听书。
虽然我朝男女大防不似前朝那么严,但是如今嫁给了宋栎,少不得要收敛。
我吃完饭便朝清月苑里去,那是我和宋栎住的地方。
“站住。”我就知道是宋期。
“三哥有事儿?”我转过身,不情不愿地问道。
“哎呦你这人,还真是无情啊。当初为了嫁给阿栎,死乞白赖求我告诉你他的消息,如今真的嫁给他了,就把恩人一脚踢开了?”宋期在我面前站定。
“我错了。”我懒得跟他废话,“有屁就放。”
(23)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宋期嘿嘿一笑,“你不是认识张仙吗?”
“所以呢?”我直觉他找我真的没好事。
“我想跟她借那副秋韵图。”宋期直白地说。
“不借。”开玩笑,张仙儿确实是我好姐妹,但是秋韵图可是她花了十年功夫才寻到的,我可不去触这个霉头。
“哎呀,我又没让你劝她,你给我搭个线,让我认识一下她就行。”宋期眼珠子转了转,“到时候我把我的东珠给你。”
“此话当真?”
“自然。”
我想了想,倒也不亏,反正张仙儿也不可能借给他,我还能白白落一东珠,美滋滋。
“那好吧,我给你写封信。”
“别忘了啊。”
我信步朝前走着,突然发现假山处站了人。
“四哥?”
(24)
宋栎一身蓝衣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我和宋期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不会听到我说什么放屁的话吧,那我善解人意小仙女的人设不就立不住了吗?
我有些心虚地走过去,打着哈哈说道:“呵呵,和三哥闲谈几句书画。”说着不住地瞟宋栎的表情。
宋栎装似无意地问:“你和三哥很熟?”
这不是废话吗?全京城都在谣传我和三哥情投意合了,那肯定熟得很啊,而且我天天向宋期打听你,只是宋栎你本人不关注罢了。
我有些心酸,摇头道:“不太熟。”
宋栎没有接这个话茬儿,而是告诉我,他已经派人将京城翠叠轩的掌柜请来了,还带了不少首饰,让我去挑选。
莫了还加了一句:“我出钱。”
果然,镇国公府就是财大气粗。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宋栎说要给我买首饰居然是真的。
就为了我随口扯的一句谎?
“也有南海出的东珠。”宋栎走在我前面,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你若是喜欢,叫掌柜打成簪子项链便是。”
(25)
“谢谢四哥。”我笑眯眯接受了,虽然我不缺首饰,但是我缺宋栎给我送的首饰啊。
宋栎坐在堂上喝茶,堂下翠叠轩的掌柜点头哈腰地给我介绍这些首饰。
当真是好看,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工艺精湛,用料也好。
只可惜现在宋栎看不到我戴首饰的样子,不然倒是可以让他给我参谋参谋。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手镯,那边那个簪子,就这些吧。”我看了一圈,有些虽然还不错,但也没有到很想要的地步,于是挑了几个我觉得尚可的。
“就这么点?”宋栎把茶碗放下,“掌柜的带来的没有喜欢的了?”
“嗯,其他的一般吧。”
掌柜连忙接话:“能配得上夫人的自然是顶好的东西,我今个儿还带了些珠子宝石的,请夫人看看可还入得了眼?”
“继续看吧。”宋栎坐在不远处,语气柔和,让我以为我和他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哎,这梦不醒多好。
(26)
这一堆珠宝里面,最大的一颗居然是金色的东珠,色泽明亮,非常圆润。
掌柜的看我盯着东珠,连忙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这东珠美丽,价格自然更美丽,但是宋栎毫不犹疑买下了,还顺带买了些其他的珠宝。
掌柜的连连夸赞宋栎对我好,又送了我一些小玩意儿,然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珠子可还合心意?”宋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嗯,好看。”我轻轻握住他的手,把东珠放在他手心。
宋栎愣怔了一下,然后道:“不错。”
“好像花了你很多钱。”我其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些首饰委实不便宜,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戳着脊梁骨骂我败家。
“你喜欢就好。”宋栎转身就要离开。
“少爷,该喝药了。”宋小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看着宋栎皱了一下眉。
(27)
宋栎不爱喝药这件事,其实我早有耳闻。
当初他中毒看不见,几乎天天喝药用来稳定病情。
后来病情稳定下来,还是看不见,喝药的间隔便大了起来,七天喝一次。
不过据宋栎娘说,宋栎每次喝药都很不情愿,几乎是半喝半倒。
这怎么行?若是不喝药,毒性加重怎么办?
我拿过托盘,对宋小说:“你下去吧,我伺候夫君喝药。”
“是。”宋小把托盘递给我,盘里还有一个油纸包,似乎是蜜饯。
“四哥,该喝药了。”我跟着宋栎跑到书房,把药碗放到宋栎手里。
但是宋栎端着药碗迟迟不往嘴里送。
“药凉了更难喝了,一会四哥喝完药,我给四哥吃蜜饯吧。”我打开油纸包,继续说道,“药苦,但是可以把蜜饯衬托的更甜。”
我倒是想给宋栎一个亲亲鼓励他一下,画本子里不都这样写?
(28)
男主角不爱喝药,女主角就亲他一下,男主就可以一口喝完然后和女主角卿卿我我。
但是放在我这,估计行不通。
我相信我上一秒亲了宋栎,下一秒他就能乱棍把我轰出去。
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宋栎慢慢把药喝完,我给他倒了一杯清水,又给他手里放了两颗蜜饯。
“你喜欢蜜饯?”宋栎把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小时候很爱吃,后来蛀牙了,爹娘便不太给我吃这些甜食,尤其是蜜饯。”我回道。
“给。”宋栎伸出手,赫然是另一颗蜜饯,“重温一下儿时的感觉。”
我拿过那一颗蜜饯,觉得比我吃过的任何一颗都好吃。
(29)
过了半月有余。
晚上睡觉之前,我打算和宋栎聊聊天,旁敲侧击一下宋栎对我的看法。
“四哥。”我靠着软枕,手里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再看。
“嗯。”宋栎也拿了一本特制的有凹凸感的书。
“我在书里听了一个故事,说给你听好不好?”我观察了一下宋栎的表情,他并没有不耐。
宋栎放下手中的书:“你说。”
“这本书是讲男女感情的。女主角喜欢一个人喜欢了挺多年的,但是那个男人不喜欢他,于是女主角顺从家里人的意思嫁给了另一个男人。”我觉得说的有点乱,于是停下来问宋栎,“你能听懂吗?”
宋栎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语气也硬邦邦的:“然后呢?”
“然后……女主嫁过去之后和她相公成为了欢喜冤家,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男人……”我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咽了咽口水。
“她喜欢的男人怎么样?”宋栎侧头看我,突然靠近了我。
(30)
“她……她……”我去,宋栎靠我太近了,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嗯?”淦,宋栎虽然瞎了,但还是好看的要命。
“她发现她喜欢的男人就是她相公哈哈哈是不是很搞笑。”我一鼓作气说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逻辑不通。”宋栎正襟危坐。
“如何不通?”我想了想,“这不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吗?”
“女主角既然喜欢男子那么多年,必然非常了解他。为何婚后许久才发现?”宋栎拿起了自己的书,不欲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我一把按住他即将抬起来的书,不想直接按在了他手上,于是悻悻收回。
“说不定女主角的喜欢是一种远远的仰望呢,甚至不曾见过男主角的面,只是仰慕他的为人,而婚后相处也存在很多阴差阳错啊。”我振振有词地说。
(31)
宋栎微微一笑:“不过是世人编出来的,哪有那么多阴差阳错?”
“那……那你觉得女主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宋栎想了想:“好运的人。”
“我也这么好运就好了。”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宋栎似乎没听清。
“我说,她确实很幸运。”我合上书,“睡觉吧。”
烛灯灭了之后许久,我还是不太睡得着。
最近宋栎的态度很奇怪,对我着实不错。但是结合他新婚之夜说的,莫非是想对我好一点算作补偿我,然后再提出和离的要求,他这是以柔克刚?还是暗中进行的。
会不会他也有一点喜欢我了?所以对我好。
这也可能啊,毕竟本仙女又可爱又善解人意。
于是我故意呢喃着“好冷”,妄图钻进宋栎的被子里。
(32)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居然跟八爪鱼一样扒在宋栎身上。
但是我装作不知,打算再揩点油。
宋栎八成是知道我醒了,但是没有点破,而是悄悄挠了一下我的咯吱窝。
我“哎呦”一声叫起来,差点把宋栎推下床。
我坐了起来,有些尴尬,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昨夜是怎么睡成这种姿势的。
“对不起啊四哥,我睡相不太好。”我理了一下头发,挠了挠后脑勺。
“确实。”宋栎点头。
“……”我不要面子的哇!居然还点头。
“我起床了。”我灰溜溜下床洗漱。
回头看宋栎的时候,他嘴角似乎挂着笑。
哼,有这么好笑?
不过,抱着宋栎睡真的挺暖和的。
嘿嘿。
(33)
下午的时候,宋栎似乎在书房里雕木雕。
我蹑手蹑脚地进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了?”宋栎拿着一个木手柄的小刀,脸上还有一些木屑。
真的看不出来,宋栎当初是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
“找你商量一下踏青的事儿,你在雕小人儿?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宋栎旁边。
“没有,你说吧。”宋栎的手未停,慢慢刻着。
“踏青时间是三天后,地点在城东那片花田,你觉得如何?”我把玩着宋栎桌上的小瓷人。
“可以。”宋栎把小木人举起来给我看,“能辨认出刻的是什么吗?”
“唔……一个小女孩?年画娃娃?”两个小发包,蛮可爱的。
难不成是宋栎初恋的小时候?
宋栎似乎有些失望,但是也没说什么。
我发现宋栎这人真的挺难懂的,一天天的表情也不太丰富,而且突然就生气、就失望什么的,害。
(34)
我出院子的时候,宋期正好经过。
他之前拿了我的信去找张仙儿,也不知道见着没有。
“哎?小如颜?正好有事找你呢。”宋期托了托手里的木盒,“你的东珠。”
我没有接过,引着宋期到院里的亭子坐下。
“仙儿肯见你?”我抬手让下人上茶。
“嗯,见了。也见了那副画。”宋期狡黠一笑,“我想借来临摹一番,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我拒绝。”我喝了一口碧螺春,这画可是仙儿宝贝的不得了的东西,那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外借的?
“我那儿有一个上好的……”宋期不死心,又要搬出他的私藏宝贝。
“不要。”我把他给我的木盒也推了回去,“这个东珠我也不要了,你不如送给张仙儿,求求她把画借你。”
宋期“哎呦”一声,笑我:“怎么,阿栎给你买了一颗金色大东珠,就看不上我这颗了?果真是痴情的紧。”这事儿怎么闹得人尽皆知的?
“你小声点。”我看了一眼四周,有些汗颜。若是被人听去了多尴尬?
我咳嗽一声:“只能给你提供一个方法。”
宋期眼巴巴地看着我。
“你去求她在她的画馆临摹便是,每次邀她和其他同好者作陪。”我捏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
“也是,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宋期呵呵一笑,“若是成了,哥哥我请你去……请你和阿栎去天晋吃饭去,我先走一步了。”
“把你的宝贝东珠带着。”
我看着宋期远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这兄弟两,性子真是天差地别。
(35)
踏青那日天朗气清,我选的地方离城区稍稍有点远,所以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
大片大片的粉色花海中有一个六角亭子。
我和宋栎坐在亭子里,桌子上摆满了准备好的吃食。
今天我还特地带了一把琴,打算在宋栎面前露一手。若是宋栎能用笛子和我合奏,那就更好了!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宋栎有些奇怪。
“我……高兴!”我按了两下琴弦,“我弹琴给四哥听吧!”
“洗耳恭听。”宋栎似乎没想到我会弹琴,有些惊讶。
我有些得意地开始弹我练了很久的一首曲子。
很好,没有发挥失常。
我沉迷于自己的高超琴艺,期待着宋栎能和我合奏一曲,于是我开口暗示他:“四哥觉得我的琴弹的如何?”
“很好。”宋栎有些犹豫,足足顿了一刻钟,继续说道,“如颜,我有事同你说。”
(36)
我有些奇怪,但停了下来,坐到宋栎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我闻了一下,连连点头:“这茶当真是好茶,我那五十两花的不亏。”
“我们和离吧。”
“什么?”我似乎听到了“和离”两个字,但不想深究宋栎的意思,于是打算轻飘飘揭过这一页,“这茶四哥也尝一尝?”
“我说,我们和离吧。”宋栎把声音放大了一点。
“为什么?”我心里有些烦躁,好好的踏青为什么又提起这个话题?还是我最担心的。
宋栎脸色未变,直言:“我不是良配,你年纪还小,还有机会找到合心的人。”
“不是良配?”我轻笑一声,追问道,“可是四哥性格暴虐,整日酗酒?”
“不曾。”
“可是四哥为人好赌,家徒四壁?”
“亦不曾。”
“可是四哥心系他人,另结新欢?”
“也不曾。”
“那么就是四哥身患隐疾,不能人/道了。”
“傅如颜!”宋栎一下子站起来,“你还是个姑娘,你……”
“怎么?这也不曾,那也不曾的,如何不是良配了?”我冷笑一声,“就因为你看不见?”
“是。”宋栎怒气冲冲地说道,“我是个瞎子,瞎子你知道吗?你的后半生要和一个瞎子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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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四哥真卑微哈哈哈,虐一下四哥嘎嘎嘎,总体还是甜文,别担心嗷
(37)
一瞬间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强忍着把泪憋回去了。
“那四哥觉得,我若是二嫁,能寻到什么合心的人家?”我笑着问了出来,“不如四哥给我把把关?看看谁不嫌弃我一个大龄弃妇。”
“好。”宋栎一口答应下来。
“那便……多谢四哥。”话到最后,已然有些颤抖。
果然,宋栎当真不喜欢我。
我真的挺可笑的。
谁家男子能对着喜欢的女人说给你另外找个对象?
别说是瞎子,我看就是半身不遂了也不能忍。
千年寒冰真不是好化的,我大概是踢到铁板了。
这月余他对我这般那般好,甚至还能容忍我抱着他睡觉。
我心里想着,他便是不喜欢我,好歹也能慢慢接受我了吧。
谁知道,他还跟新婚之夜的想法一样。
傅如颜,你还真是失败的很。
(38)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不发。
宋栎坐在我对面,几次三番想开口,似乎也未能成言。
我整个人有些没力气,下车的时候直接崴了脚。
仙桃惊呼一声,被我一把捂住了嘴:“没事,别叫。”
宋栎走在前面离得远,我并不想惊动他。
“小姐真的没事?”仙桃看了一眼我的脚,“回去之后,婢子给小姐看看吧?”
“嗯。”我的脚腕隐隐作痛,身后也有一点冒虚汗。
回到厢房里,仙桃拿了红花油给我揉脚,有些犹豫地问:“小姐,你和姑爷之间……”
仙桃是知道我喜欢宋栎喜欢了很多年的,我和宋栎矛盾闹的这么明显,估计她都看出来了。
“嗯,闹了点矛盾。”我扒拉出一本闲书看着,漫不经心地回答。
“奴婢看着姑爷,似乎对小姐很上心的模样,之前还看到姑爷在纸上写小姐名字——”仙桃欲言又止地说,“小姐和姑爷的矛盾,还是早日解开的好,不然老爷和夫人会忧心的。”
写我名字?恐怕是在想,如何和我摊牌吧。
“嗯。”我听的烦心,于是抬手让仙桃退下,打算这几日去消遣一下。
正好宋栎自动搬到了隔壁厢房,我也懒得留他。
(39)
要说消遣,如今我成了已婚妇女,不宜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也只好去找张仙儿了。
于是我早早地给张仙儿递了拜贴,今日上门。
要说我这闺蜜,也是个传奇人物。
当年她女扮男装进了朝堂,以一己之力提高女性地位,后来被有心人弹劾,只好急流勇退,在京城画馆里当个馆主,很多人因着她之前的身份,对她倒也客客气气的。
“仙儿啊,看看,哪位美女来看你了?”我推了门进去,笑嘻嘻地问。
张仙儿正在低头看画,听到我来了,笑骂道:“颜儿啊,这么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贫嘴。”
“可不是,见了你,我这喜悦之情就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我三步并作两步,躺到了张仙儿的软塌上,“舒服。”
“我没找你傅大小姐,你倒是来找我了。我且问你,那个死皮赖脸的宋期是你召来的?”张仙儿搁下笔,有些不满地看我,“他之前日日登门求教我的秋韵图,还说什么是你引荐的。”
(40)
我哪里好意思说我是被东珠收买了,打着哈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张仙儿问我婚后生活如何,我把苦水尽情倒了出来。
“唔……”张仙儿有些同情地看着我,“怪不得你一脸怨妇样儿。”
“张!蓓!陵!”张蓓陵是张仙儿本名。
“行了行了,我错了,请你喝酒。”
张仙儿捏了一把我的脸蛋,“看看,我婚姻生活把你这颗嫩葱生生折腾成了葱末儿啊。”
“啥?”我有些跟不上张仙儿的脑回路。
“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呕心……”
“停!”我挥手制止了张仙儿说下去,越说越没谱儿了。
“所以,你还要继续吗?”张仙儿脸上难得的认真,“继续你那十年如一日的愚蠢追求行为。”
我低了眉轻轻笑了:“当然,不过我一定要知道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张仙儿给我倒了一杯酒。
“他宋栎到底喜欢我几分?”我一饮而尽,“若是零,我便认了,哪怕是一分,我都要去争一争。”
“小心耍酒疯啊你。”
耍酒疯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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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高能一下,嘿嘿。
(41)
喝完酒之后,已经暮色四合了。
我踉踉跄跄地回到和宋栎的小院子里,整个人有些昏沉。
天有些热,我喘了几口粗气,脑子也不太清醒。
“小姐,您走错了,这个厢房是四少爷……”仙桃的嘴张张合合,我脑子更混沌了。
“嘘!”我继续朝前走着,走到了宋栎房里。
宋栎又在刻他那个小木人。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动静,他停下了手中的刀。
“如颜?”
我挥手叫仙桃和宋小下去了。
有些事,有些话,还是酒后方便说,方便做。
毕竟酒壮怂人胆。
我有些踉跄地走进宋栎,和他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你喝酒了?”
(42)
“你刚才叫我什么?”我又靠近宋栎半步。
宋栎有些不解:“如颜。”
“四哥,你该叫我……傅小姐。”我笑着扑到宋栎身上,“我们都要和离了,怎么能叫如颜呢?你说是不是?”我痴痴笑了,闻着宋栎身上好闻的味道,有些模糊地想,其实我这人,也挺记仇的。
“傅……如颜,你喝醉了。”宋栎拉着我的胳膊就要扶我坐到床上。
“别动。”我故意把呼吸喷洒在宋栎颈间,“四哥别动,我来听听你的心跳声。”
宋栎一时之间扶我也不是,推我也不是,直愣愣地像个木头。
我把耳朵凑到他脖子那儿仔细听着,听了半晌,什么也没听到。
“你没有心跳声哎。”我笑起来,拉开了和宋栎之间的距离,仔细地端详他。
眉目如画,虽有郁色,但还是翩翩佳公子。
宋栎有些不安地喊了我一声。
我没有应。
我踮起脚,直接亲了宋栎的唇。
(43)
宋栎的唇软软的,也热热的。不像他这个人这么冷。
比我吃过的糕点还甜。
我贴着他的唇,他没有动作。
我又舔了舔他的唇,他还是不动。
我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离了他的唇,笑着说:“宋栎,你真的没有心哎。”
宋栎双唇紧闭,眼睛许是看不见的缘故,无神地看向别的方向,有些无措。
“我……那么喜欢你。”我一下子抽噎起来,“很喜欢很喜欢,可是你怎么没有心呢?”
下一秒钟,脑子里有根弦好像崩断了,天旋地转,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我任由自己沉溺在漩涡里,这样挺好的,可以暂时不用想这些。
所以错过了宋栎着急地喊我“阿颜”的场景,也错过了宋栎捂着心脏,红色爬上耳廓的表情。
(44)
早晨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昨晚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只停留在我踏进宋栎房间里。
还打算耍个酒疯探探宋栎的口风,我这酒量,哎!
等我整顿好上饭桌之后,饭桌上就只有宋期和宋栎了。我公公婆婆都没在家里。
“早。”我揉了揉眉心。
“小如颜?你这样子,宿醉?”宋期好奇地看了一眼宋栎,又看了我,笑道,“昨儿干什么去了?”
我夹起一个包子放到碗里:“做贼去了。”
“啧啧啧。”宋期推了一把一旁的宋栎,“还不管管她?”
宋栎低了头喝粥,心情又不太好的样子,我也没有心思探究。
只是沉默地吃饭。
忽然想起来了昨天张仙儿的嘱托,于是对宋期说:“仙儿说你以后别去找她了,她烦得很。”
“……”宋期被噎了一下,嚷嚷着不行,然后就离开了。
宋栎坐在我对面,终于开口了:“昨日……”
“昨日我没打扰到你吧?”我吃下一个虾饺,语气平平。
“没有。”
我点点头,笑道:“劳烦四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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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总是暗搓搓吃醋哈哈哈
(45)
不多会,宋小进来,对我说:“少夫人,有您的信。”
“我的?”我接过一看,果然是师兄的回信,还是这花里胡哨的字体,于是我轻轻笑了一声。
“四哥慢吃,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我站了起来,正打算离开。
就听到宋栎急急问:“是什么事情?”
我一愣,宋栎以前似乎不这样多管闲事?
随口回答:“我师兄到京城来了,我去找他吃个便饭。”其实是我写信央着师兄来的,我希望师兄能给宋栎看看眼睛。
“等等。”宋栎放下了碗,“我和你一起去。”
这……行吧。
于是宋栎第三次出门,这次的目的地是酒楼。
酒楼大堂里闹哄哄的,上了二楼雅间才清净些。
踏进雅间,我一眼就看到了师兄。
“师兄!”我有些激动,自从上次见到师兄,已经快两年了。
“如颜!”师兄转过身,看到我来了,连忙走上前来。
(45)
七岁到十五岁这段日子,我生了一场大病,因着治病,一年中有三分之一时间都在山上度过。
也认了一个道观的观主做师傅,我和师兄便是那时候相识的。
师兄性子沉稳,而且医术高明,我这条命可以说也是师兄捡回来的。
现在想想,我这十几年人生,有三分之一在山上,有三分之一在宋家,剩下属于我自己的,委实不太多。
“好久不见,师兄安否?”我看着师兄很精神的样子,笑眯眯地问。
“一切都好,师傅他老人家还说想你。你这丫头,成了亲也不请我们来观礼。”师兄把目光转向宋栎,“这是你……”
“这是宋栎,我的夫君。”我回道。
宋栎对着我师兄的方向道:“师兄好!”
“不敢当,叫我方尘便是。”
(46)
我和师兄简单介绍了宋栎的情况,师兄也欣然答应帮宋栎诊治,但是宋栎却不太愿意的样子。
“没关系,等你们想好了找我也不迟,这一个月我都在京中。”师兄把一个油纸包推给我,“路过西城特地给你买的,尝尝。”
“是桃花酥?”我打开油纸包,一股糕点的甜香扑面而来,“谢谢师兄。”
宋栎坐在一旁跟背景板一样,一直到马车上也还是沉默。
我回到家和宋栎爹娘说了请师兄给宋栎治眼睛的事情,他们自然没有不应的。
只是宋栎倔强的很,摇头道:“五湖四海的名医都瞧变了,药石无医,不用多费心力。”
我有些生气,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
“师兄医术高超,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狠了狠心,咬牙说道,“况且……你把眼睛治好了我再离开,人家不至于戳着我傅如颜脊梁骨说我嫌弃你看不见才离开。”
宋栎沉默了一瞬间,回道:“好啊,就按你说的办吧。”说罢甩袖而去。
好端端的,他倒生起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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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四哥快憋不住了
(47)
宋期待宋栎离开后进了厅堂,也不知是不是听了好一会的墙角。
“你要和阿栎和离?”宋期有些惊讶。
我白了他一眼,没做声。
“你没告诉他你喜欢他?”宋期自顾自坐下了,看着我这眉头紧锁的样子,担忧地拍了拍我的肩,“之前我就告诉你他不容易拿下,你非不死心。”
我回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
“行了,哥带你吃饭去。”宋期看我这萎靡不振的样子,似乎是想安慰我。
“不去,我们如今这关系,若是下馆子吃个饭,满京城都是风言风语。”我按了按太阳穴,很是头疼。
“你看看你,我们非要去大酒楼?走,去竹巷街,哥带你去吃羊肉汤去。”宋栎笑道,“从前不是常去?”
我想了一下,倒也是。
“那我把师兄喊上,我们一起去好了。”我高高兴兴应了。
“好啊。”
(48)
回来的时候,宋期拉着我站在院外,语重心长地说:“妹儿啊,阿栎不是个坏孩子,但是喜欢不等于合适,你要自己掂量掂量,到底要不要和他走下去。”
“嗯。”我点了点头,真情实感地对宋期说,“谢谢三哥。”
宋栎直摇头:“其实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什么?”
“分明是我同你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分明我照顾你了解你更多,为何你独独喜欢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的阿栎?”宋期盯着我,眼神里充满探究。
我一愣。
我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
十岁的时候,我得了很严重的病,长得跟豆芽菜一样,每日都泡在药罐子里。
偶然见到了从战场上凯旋的宋栎,看着他骑在马背上英姿勃发,很是羡慕,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这个小郎君是我将来的夫君就好了。
后来我去山上道馆静养,即使是在宋家玩的日子里,也几乎不怎么见到宋栎。
宋栎不怎么笑,但是看着就很有精气神儿。
十五六岁的少年,其实心肠也挺柔软,我也曾看到宋栎抱着走丢的小女孩温言哄着。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宋栎?
这答案我自己都不知道。
宋期笑了:“回去吧,不早了。”
(49)
我看着黄昏时刻宋期远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感慨涌上心头。
我转头的时候,宋栎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青衣,脸色晦暗不明。
我吓了个哆嗦,有些结巴地问:“四哥,你怎么来了?”
“你后悔了?”宋栎站在原地不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后悔什么?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我走到宋栎面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宋栎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似乎是喝酒了?
此刻我居然不太敢问他。
宋栎走在我后面,我突然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门一关上,这感觉更强烈了。
“你后悔了?”宋栎又问了一句。
“后悔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
“后悔嫁给我,没嫁给宋期。”宋栎语气结了冰。
“我从没这样说过。”我皱着眉,“四哥多想了。”
“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为什么宋期问你的时候,你不回答?”宋栎离我更近。
(50)
这都什么跟什么?
宋栎知道我喜欢他?
但我没说过啊,莫非是他猜出来了?
可是他之前也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
他若是知道了,那我……
“哎哎哎……”宋栎一把把我扑到了柜子上。
我的腰好痛……
“为什么不回答我?”宋栎喝的是桂花酿,淡淡的香味包围着我。
看他这样子,莫非也喜欢我,所以吃醋了?
巨大的惊喜淹没了我,但是此刻我的脑子居然无比清醒。
我打算激一下宋栎。
“四哥,我们都要和离了,你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我故作哀伤地说。
“和离?”宋栎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对啊,你还说要帮我相看一个好人家。”我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宋栎的神色一下子变了,然后他猛地亲上了我。
许是看不见的缘故,只亲到了嘴角。
(51)
然后很快找到了我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唇贴唇,宋栎抱着我亲了很久,亲的我舌根有些发麻。
“我不允许。”宋栎拉着我坐到床边,然后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后悔了,颜颜。”
他还是第一次叫我颜颜。
“我太自私了,我看不见,还想拥有你。”宋栎的语气有些痛苦,“你值得更好的,可是我舍不得放手,真的舍不得。”
“四哥,你……真的喜欢我?”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喜欢,我喜欢你,宋栎喜欢傅如颜,喜欢了很多年。”宋栎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可爱。”
宋栎真的喝多了吧?
不然怎么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忍着巨大的开心,诱哄他:“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唔……”宋栎又吧唧亲了我一口,“我十岁的时候,在傅府。”
我愣了一下,宋栎十岁的时候我才五岁,我什么时候在傅里见过他?
“当时你哥哥生辰,你坐在梨树下面,小小的一只,特别可爱。”宋栎痴痴笑了。
这我似乎有点印象。
当时有个穿蓝色衣服的小公子在我面前摔了一跤,好像就是宋栎?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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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完结啦,四哥终于说出心里话啦。
下面还是甜甜甜~
(52)
“那你后来为什么喜欢我?”我继续哄他。
“嗯……不知道,就是喜欢。”宋栎抱着我不肯撒手。
我笑的像个傻子。
原来……宋栎一直喜欢我?
我想克制一下自己的笑容,但是憋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栎喜欢我!
他喜欢我!!!!
嘤,他也喜欢我。
我有些想哭,生怕是做梦,连忙掐了自己一下。
果然很痛。
不是梦!
“那……我们还和离吗?”我抬头看宋栎的下巴。
“不准和离!你是我的。不准!”宋栎恶狠狠地说。
居然有些萌。
“那……你不赶我走了?”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打算趁热打铁,把宋栎睡了,省的他明天后悔。
“嗯,不赶了。”
我想睡宋栎这个事吧,还是失败了。
因为宋栎一直抱着我,然后我有点困,我们就一起睡觉了。
单纯盖被子的那种。
(53)
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我还在宋栎怀里。
宋栎不会记不得昨天干了什么吧?
我一个激灵,抖了一下。
“颜颜?”宋栎给我理了理被子,“冷?”
看来他没忘?
我转过头对着宋栎:“四哥?”
宋栎真好看,嘿嘿。
“我在。”
我凑过去亲了一下宋栎的嘴角:“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宋栎一下子脸红了起来:“记……记得。”
“那你喜欢我?”我再确认一下。
宋栎似乎有些害羞:“嗯。”
我有些不满意:“没听到,大声点嘛。”
“我喜欢颜颜,爱颜颜,想和颜颜在一起。”宋栎的耳朵也通红,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我也是。”我抱住宋栎,开心地说道。
(54)
吃完午饭,我拉着宋栎在院子里晒太阳,详细和他说了师兄打算治病的方法。
“若是治不好呢?”宋栎握着我的手,“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我摸着宋栎骨节分明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然我当初怎么会嫁给你?”
宋栎笑了:“那就试试,为了颜颜。”
“四哥真好。”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宋栎:“难不成你之前雕的小木人是我?”
宋栎一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当初我还气呼呼地想,是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小时候,没想到那居然是我?
人生还真是奇妙的很。
我抿嘴笑了,又问宋栎:“那四哥知不知道,我房间里的男人画像是谁?”
宋栎也笑了:“莫非……是我?”
我起身抱住宋栎,语气有些哽咽:“是啊,一直是四哥。”
宋栎轻轻拍着我的背,好像在安抚我。
“四哥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子吗?”我小声地在宋栎耳边问道。
宋栎答:“当然。”
“那……我是什么样子?”我坐回一旁的椅子上,拉着宋栎的手问。
宋栎反手握住我的手:“像仙女一样,好看。”
然后低声道:“尤其是你眼尾的一颗红痣,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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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了,见谅。有些小伙伴问了一些逻辑上的问题,我承认有些地方逻辑确实不足,但是写甜文就是图个开心,其他的请大家多包涵,谢谢!
(55)
三个月后。
我坐在宋栎对面,非常紧张,手心也出汗了。
师兄说宋栎能看见的概率约莫五成,今天就是拆下双目纱布的时候。
宋栎摸了摸我的手,话里是可见的心疼:“怎么这般凉?”
“啊……我紧张。”我反手握住了宋栎,想要从他那里汲取一些温暖。
“紧张什么?”宋栎倾身抱住我,“别怕。”说着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
“嗯。”我点了点头,“那我……拆了?”
“好。”
我把纱布一层层绕开,终于到了最后一层,双目一闭,然后把最后一层纱布拿下,死也不睁开,仿佛在听老天的审判。
耳边听到宋栎轻笑:“做什么眉头皱着?眼睛也不睁开?”
“我害怕嘛……你……你能看到了?”我猛地睁眼,宋栎在面前含笑看着我“太好了,你能看见了!”
我猛地扑到宋栎身上,语气哽咽。
宋栎轻拍着我的背,动作轻柔。
(56)
待我哭够之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
我哭完以后,会不会很难看?
“四……四……四哥。”我顿时结巴了,脸也别过去。
宋栎依旧笑意盎然:“我在,颜颜为什么不看我?”
“我……哭的太丑了。”我说着打了一个哭嗝,更觉丢人。
宋栎摆正我的脸,用指腹擦掉我的眼泪:“颜颜什么时候都好看。”说着吻上我的眼角,那里有一颗红痣。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阿栎,如颜?”是宋栎娘。
我连忙推开宋栎。
师兄和宋栎爹娘走了进来。
听此消息,宋栎爹娘老泪纵横。
“虽如今能看见了,但是不可大意,第一个月三日喝一次药,后两个月七日喝一次。最好仍以白纱遮目,三月后取下,方可无虞。”师兄笑着看我,“师妹大可放心了。”
“多谢师兄。”
宋栎能看见了,真好。
(57)
当我拉着宋栎在院内凉亭聊天的时候,宋期回来了。
“呦,夫妻俩围桌夜话呢?”宋期撩起袍子在对面坐下。
“不过黄昏,如何就入夜了?”我摇头,给宋期倒了一杯热茶。
“有件事要说与你听。”宋期啜了一口茶,抬头道,“我打算过几日去张仙儿门上提亲。”
我一口茶堵在嗓子里,差点噎住。
“什么?”
宋期又重复了一遍。
还真是惊喜的很啊。
“仙儿同意了?”我看着宋期春风得意的样子,有些疑惑。
“额……那倒没有。”宋期笑容凝固了一下,补充道,“反正她迟早会同意的。”
“那就预祝三哥早日马到成功了。”我拉着宋栎回房。
到喝药的时候了。
宋小把药端来,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四哥,喝药了。”我摸了摸碗,“温度正好。”于是把碗放到宋栎面前。
宋栎白纱遮目,像极了画中的仙人。
“你该叫我什么?”宋栎伸手拉住我,笑着问。
我有些脸红,俯身对宋栎说:“相公?官人?郎君?”
宋栎似乎很满意的样子,一把把我扯到了他腿上:“再喊一遍。”
“咳,药要凉了,快喝药吧。”我意图转移话题。
“太苦了。”宋栎摇头。
“那我去给你拿……”
蜜饯二字还未说出口,宋栎已经亲上了我。
半晌过后,宋栎在我耳边道:“所以要吃些甜的。”
“药还没喝,都凉了。”我提醒道,突然想起之前让宋栎喝药,我还暗戳戳幻想了一下画本子里的男女主,如今这般……真是……真是太好了!
我让下人重新去温药,一本正经地问宋栎:“从前一直以为四哥是端正方雅之人,如今怎么这般?”
宋栎捏着我的手笑道:“再方雅的人,面对自己的心上人,也端正不起来。”说着问我,“颜颜说是不是?”
我红了脸不答。
“嗯?”宋栎的尾音上扬。
“是是是。”我笑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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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我与三哥情投意合,大婚那日掀开盖头的却是四哥,二哥敏锐的目光仿佛洞悉了我的想法,悄悄捅了捅旁边的五哥,五哥离得远,只好又给六哥耳语了些什么,六哥嗖的一下变成一团光飘到了大哥那,大哥粗声粗气的走过来对我说,没事的七弟,你三哥金刚不坏,是个钢铁直男,谁也没办法,比不得四哥热情似火,反正咱们兄弟只有衣服和脑袋上的葫芦颜色不一样,你就将就些吧。
四哥说:“你的阿三哥已经回印度了,四哥我好歹是亚洲舞王,跟我也不亏。
后来他俩生了个孩子,叫尼古拉斯·赵玉田。
一
世人皆知我与三哥情投意合,大婚那日掀开我盖头的却是四哥。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眼神冰冷。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小时候的许多事。
我父母是皇城根下的一对乞丐。
苦日子我吃过十年,大抵都忘记了。
但我永远记得那日大雪纷飞,皇城铺上了一层肃杀的白色,父母在蓬草上抱在一起,像蚌壳一样紧紧地护着他们珍爱的女儿,也就是我。
不知是饿还是冷,抑或是冷饿交织,我昏睡了过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正对上一个少年怜悯的双眸。
我们之间一步的距离,却像隔着一个世界。少年单薄而不病弱,一身纯白,却处处写着我沾染不起的高贵。
我想开口说话,可声音嘶哑,只发出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便赶忙噤声了,生怕吓跑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小哥儿。
「别怕,我来了。」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没多久便有人来,把我父母生生拽离了我身旁,说是「拽」其实并不恰当,「掰」更适合一点。他们像一整块冰坨子一样,两三下被人掰开,我甚至看到我父亲的一根黝黑的断指黏在了母亲的身上。
他们死了,死在了这场天灾中。后来我才知道,这场我们眼里的天灾,是那些达官贵人口中赞誉不绝的盛景。
小哥儿从两坨冰坨子中间抱起尚有体温的我,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远离了城墙根,走进了丞相府,把另一个世界的我彻底拉进了他的世界。
于是我成了丞相府凭空出现的小女儿,而他,也成了我四哥——林笙。
他不过比我大四岁,眼睛里却比我多很多的东西,桀骜又悲悯。
我原本有名字唤作金花,四哥他嫌我名字俗气,说初见我的时候只觉得我命途艰辛,便唤我辛儿,于是我的名字就叫林辛儿了,但我还是喜欢我以前的名字。
四哥林笙是丞相庶子,丞相府有一对嫡子女,分别是我的大姐和三哥。
大姐名唤林芳华,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我每次见她,哪怕是远远的一瞥,都觉得自惭形秽,而她大抵也并不屑于我这个捡来的孩子,所以便并无交集。
三哥名唤林寄,虽比我那沉稳的四哥大了一岁,却总是一团孩子脾性,许是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吧,丞相府上下从老爷到下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我。因为他是唯一不嫌弃我粗鄙的人,也是唯一唤我本名金花的人。
说起来,我还有个二哥,听说很早前便夭折了,我自是无缘得见。
林笙和三哥形影不离,可总不让我和三哥玩,说是我这般的出身,会招三哥的嫌弃,他的话我向来深信不疑,可这话我却不信。
「金花!城西桃林的桃花开了,我们一起去踏青吧!」
彼时我正在林笙的眼皮子底下学画画,画的便是满树的桃花。还未等我回应,林笙便把我按住,一言不发地出门,不知同三哥说了什么,又一言不发地回来,对去桃林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感激他将我带到了这里,所以很少违逆他的意思。
待到一树桃花画成之时,他故作凝重地捏着下巴:「有形而无神,你这心思早就飘到城西桃花林去了吧。也罢,我便带你去上一遭,记住,是我带你去的,不是你三哥,以后你若想去哪玩,也只管和我说,别总背着我去和旁人念叨。」
「好耶!」我一听蹦了起来,反应过来正要收敛,却见他尽力压低了上扬的嘴角。
城西的桃林父母从未带我去过,母亲说,桃花秀丽,见不得落魄与污秽。父亲说,那里人少,讨不到钱的。
自从遇见了林笙后,我经历了很多生平第一次,第一次知道衣服是分很多层的,第一次面前同时摆好多种糕点,第一次想吃糖葫芦随时都有,第一次下雨的时候不用到处找屋檐,第一次睡觉的时候不怕被人赶……想来四哥对我的嫌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我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初入府时也闹了不少笑话,若我是他,嫌弃心只会更重一些。
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桃花……
风息则花香郁满林,风起则落英舞缤纷。我跟在林笙身后,话也不说,只顾四下里张望,却不知什么时候和他走散了。
此时风起,桃花瓣扑面而来,轻轻柔柔打得我不知所措,我不知我何时变得那么脆弱了。
「金花!」这声清脆的男声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三哥哥!」我短腿倒腾着扑到他怀里,呜咽着,「我还以为……还以为我又要流落街头了。」
我很害怕,我怕再回到城墙根。
我虽愚钝,可却不傻,我能进入丞相府当小姐,无非是因为四哥的一时善心,若是……若是他那点善心没了,我又该如何自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再也不要回到城墙根了。
「没事了没事了,」他手足无措地安慰我,「怎么就你一个,四弟呢?」
三哥的声音唤醒了我,我抬头冲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们走丢了,还好遇见了你。」
见我没有什么大碍,三哥便玩笑道:「平日里你整天就知道围着你四哥转,你可不光只有他一个哥哥。」
三哥的心思直,说话没什么顾忌,和他相处不用揣摩他的心意,实在是轻松不少,我便也藏不住心事了。
「他能一句话把我带来,也能一句话让我走人,我怎么敢不围着他转?」
「只是因为这样?」四哥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冒出来。
我回头,看到林笙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可我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我不懂他为什么生气,但我知道我不能惹他生气。我正欲跑过去同他解释,他却转身就走了,与此同时,三哥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拦了我的去路。
「既然来了,我们要好好玩一天,别理他那个怪脾气了,我了解他,过不了多久他就不生气了。」
我将信将疑。
「别忘了,我才是嫡长子。」
三哥这句话让我如梦初醒,对啊,这个丞相府里,三哥可比林笙的地位高一截,如果说林笙是我留在丞相府的救命稻草,那三哥无疑是更大的一棵。
三哥生性爱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我们一直玩到了很晚才在小厮的提醒下回了府。
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四哥的房里,准备同他道个歉,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但归根结底我是寄人篱下,他既然生气了,我便该道歉。
他却是早就在那里等我了。
「辛儿,你当真更喜欢三哥多一些吗?」
「什么?」林笙的话让我摸不到头脑,诚然,我的确更喜欢同三哥玩耍,可我也同样喜欢四哥林笙啊,这两种喜欢,还要分出个高低吗?
我抬脚更近了一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四哥,你怎么喝酒了?父亲他……」
「父亲不让?呵,他不让我活着,可我还是好好的活着,他不让我带你进家,可你还是被我带进来了,你说,他还不让我做什么?我还有什么不应该做的?嗯?」
「你喝多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我问你呢,更喜欢三哥对吗?」
我不敢点头,他却仿佛认准我点头了一样,苦笑一声,踉跄着向我走过来:「三哥他什么都有,我只有你,」他把手放到我头顶上摸了摸,又把我拥到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声音是难得的软糯,「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快点长大好不好……」
我听见林笙的心跳,咚咚咚地叩着我的耳朵,他的体温太烫了,烫得我脸都红了。
我把他推开,许是吓到了,我的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我一定是被过了酒气了。
就像他说的,我太小了,找了很多理由,却没有一条像样。
第二天,我端着刚学会做的醒酒汤来到他房里,昨晚的事不知他是忘了还是不愿意提起。他安安静静地喝完汤,看都不看我一眼。
三哥来的时候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谁告诉我林笙生气很快就好了的,这都一个晚上过去了,还在生我的气呢。
三哥见状,忍不住憋笑道:「四弟,我从一进来就看到你摆着张苦瓜脸,要不要我给你讲个大喜事啊?」
「什么喜事?」
三哥也不卖关子:「父亲有意和梁将军府千金联姻,听说那梁家妹妹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恭喜三哥了。」林笙毫不在意地接话。
「不不不,父亲属意的人是你。原本父亲问过我的,我告诉他,我有心上人了。」
林笙的脸色愈发的黑了,我赶忙把三哥往外推,推到门外,将林笙的门轻轻关好。
「你明知道四哥心情不好……」
「所以我才跟他说开心的事啊……」
「这哪里开心了?」
「四弟要定亲了,你不开心了?」三哥垂着头用一副探究的神情盯着我的眼睛。
「自然开心,」我口不对心地说,说完一抬头对上三哥质疑的眼神,无奈改口道,「好吧……如果四哥娶了亲,我不光要讨好四哥,还要讨好四嫂……怎么开心得起来。」
三哥展颜一笑:「如果为了留在丞相府,你讨好我也是一样的。」
我们聊得正欢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林笙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我去回绝父亲。」
我怀疑他大抵把我们的对话听进去了,正想着方才有没有说什么不敢让他听到的话,他便退回来追问三哥:「你刚刚说,你有心上人了?是谁?」
三哥的心上人是谁,我也很好奇,像他这样的相府嫡子,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我悄悄地又瞟了一眼林笙,他们二人长相相近,都是难得的美男子,家世显赫,性情又好,什么样的女子会成为他们的心上人呢?
三哥只是低头神秘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混世小魔王脸上,我竟看到一丝羞涩。想来那个答案怕是不日就要浮出水面了。
三哥的心上人没打听出来,四哥的婚约也没能取消。父亲说一不二,要林笙和将军府千金三年后大婚。
那之后好久,林笙总是莫名其妙的找不到人,一个月里有十几天见不到他的人影,有时见到了也是他匆匆而过的背影。
我便常跑去三哥那里解闷儿,也和三哥日益亲近了很多。
三哥的朋友多是世家公子,但也有许多走街串巷连底细都不知道的玩伴。夫子说过「有教无类」,三哥说他这叫「有朋无类」。我虽是不懂,但这让我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常忘记我是出生在皇城根的乞儿。
他常带着我玩耍,久而久之,我的朋友也多了起来,我的世界里不再只有三哥和林笙了,我性格也随之开朗了不少。
但却有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坊间开始流传,相府三公子有个打小养在府里的童养媳。
我相信三哥有办法消了这些流言,可不知道为什么,传言越传越多,越传越像真的了。
这事肯定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但当我连着三天像个鹌鹑一样待在房里等他召见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来训斥我。
三哥见我如此紧张,忍俊不禁:「我可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不管我想要什么,父亲都不会阻拦的……哪怕是讨个乞儿当娘子。」
说着,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正在狼吞虎咽吃桂花糕的我。
我头也没抬:「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让父亲出面灭了那些传言呢?」
头顶猛然吃痛,我揉着脑袋看向他,他一脸失望:「真是个呆子……」趁我不注意,他一把抢走我的桂花糕,「你喜不喜欢三哥?说喜欢,我就把它给你。」
好幼稚……
「喜欢!」我难道有别的选择吗?
他一把把桂花糕塞到自己嘴里,大笑着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吃什么桂花糕,哥带你去吃烤乳猪。」
为什么我的眼里饱含泪水,因为我好想告诉他,我只想吃桂花糕……
二
在酒楼,我们遇到了我未来的四嫂,梁谦谦。同样是大家闺秀,她和我大姐却不一样,她一身轻盈的便装,头上束起一个利落的发髻,了无装饰,真不愧是将门虎女。
我用胳膊捣了捣三哥,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漫不经心地赞叹道:「四弟真是好福气。」
「这么好看又特别的姐姐你都看不上,难不成你的心上人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吗?」
「你不懂,心悦一个人,不是因为她生得好看,也不是因为她家世显赫,而是我见到她就想如果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地把她抱在怀里,唤她一声娘子该多好啊。」
三哥一脸的向往,脸上甜蜜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仿佛他已经抱得美人归了一样。
「三哥……你别笑得那么傻行吗?」
三哥一点也不生气,搂着我肩膀的手收紧了些。
我突然想起林笙嘱咐过的「男女大防」四个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小声在三哥耳边说:「你把手松开,四哥说,这样会让人耻笑的。」
三哥挺直了腰杆:「我可是相府嫡长子,谁敢耻笑?更何况,我搂着的可是我的童养媳。」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座的人都听到,等于是坐实了传言。我觉得很难堪,但我知道我不能跟他生气,只能闷闷的不肯同他说话。
他看出了我的异常,烤乳猪也不吃了,撑着脑袋看我:「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有一个办法能让你永远留在相府。」
「什么办法?」
「嫁给我。」
三哥的话让我惴惴不安了好几日,好在他也好几日没再找我。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时候,便听到下人说,林笙被父亲赏了五十大板。
我赶到大堂的时候,林笙正在婢女春泥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出来,他伸手拉住了正想往里冲的我,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我要去找父亲打抱不平。若是平日里,我定是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可他屁股上洁白的衣服被血色染得狰狞,刺得我一阵恍惚。
这件白衣,是那日他抱我进府时穿的。
为了不让林笙看到我氤氲而出的眼泪,我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和春泥分担了一半他的重量。
春泥是林笙身边的侍女,她一路上念念叨叨,我在她的话里也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四哥的这顿板子是因为三哥无端被人打伤了,于是父亲不由分说地找来四哥泄气,四哥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春泥的话到嘴边拦都拦不住: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三少爷出了一点点差错,四少爷准得遭殃。人人都喜欢三少爷,却从没有人心疼我们四少爷,嫡庶之别当真就比骨肉亲情重要吗?」
我心里一颤,想起那日四哥醉酒时说:「三哥他什么都有,可我只有你。」
我突然很愧疚,于是借故让春泥去忙别的事情,我一个人搀着他亦步亦趋。可我能感觉到他强撑着不肯把全部重量交给我稚嫩的肩膀。
「四哥,你还有我。」我的眼泪一下子绷不住了。
林笙怔了一怔:「我带你来,不是让你给我当牛做马的,你若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不会阻拦。」
我还没完全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三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消息,抬着包扎着的胳膊跑了来,凑在林笙身边嘘寒问暖。
我一把将他推开,他立马呲牙咧嘴地怪叫起来:「好痛,你推到我伤口了。」
他的伤在左胳膊上,我推的是他的右肩,若是平日里我会同他玩笑几句,但现在我真的笑不出来。
「四哥有我照顾,你回去好好养伤吧。」
三哥却突然安静下来,默默地跟着后面,待我将林笙送到房里,自己出去取药的时候,三哥拉住我:
「你可知道我这条胳膊,是谁打伤的?」
我生平第一次冲三哥发火:「不管是谁打伤的,都和四哥没关系,能不能不要不管什么事情都……」
「就是他打的。」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抬起那根没有受伤的胳膊,擦了擦我脸上的泪:「若我说了实情,四弟只会被父亲打得更重,所以我谁都没有告诉,但是我不想你误会我,所以……」
我看向林笙房间的方向:「四哥从不会打人,为什么……」
「许是听了外面的传言吧。」
我没让三哥接着说下去,但我知道,不管三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外面的那些传言,一定让林笙很难过吧。
我还是赶三哥回去养伤了,但取药的时候特意多取了一份,让人给三哥送去了。
林笙不肯让我帮他擦药,却允许春泥擦,我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只闷闷地在门外站着,等到春泥出来,我才进去,闷声闷气地对他道歉。
「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同三哥走得那么近。」
「我说了,我不是让你来给我当牛做马的……」
「可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从你把我抱进府的那一天就愿意了。」
林笙总算不忙了,事实上他连床都下不了,这下我却忙了起来,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熬汤。
三哥知道了之后总是跑到厨房堵我,在我给四哥熬的汤里舀上一勺,说:「我也受伤了,我也是你哥哥,他有那么多,我只要一勺都不行吗。」
真有意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三哥竟然会嫉妒四哥的一口汤。
刚开始总能被他得逞,后来我学聪明了,在每道汤里撒上很多他不爱吃的香菜。
他每每都闻之色变,自然不可能再抢这一口汤喝了。
「那日问你的话你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
堵我几天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抢过我手里端着的汤,放到桌子上,双手扶着我的肩膀问我。这样的姿势让我退无可退,跑又跑不了,我只好转移话题:
「你伤的是哪条胳膊来着?」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左边,怎么了。」
我坏笑一下,力度恰到好处地朝他的左胳膊推了一把,他吃痛地松开手,我趁机端着汤跑开了,汤很烫,颠簸中溅到我手上几滴,烫出几个并不明显的小泡。
「你就跑吧,我有的是时间等你!」三哥在后面喊。
我深吸一口气,心想,三哥一定是失心疯了,做相府少夫人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想过,嫁给自己名义上的哥哥,我更是想都不敢想。三哥为了让我留在相府想的办法虽然是好心,但真的糟糕透了。
穿过相府七扭八扭的长廊,我端着汤到林笙面前,一口一口地喂他喝,就像他刚把我捡回来时一口一口喂我喝热汤一样小心翼翼。
突然,林笙把碗接过去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捏住我的手,面色不虞:「这是怎么搞的?」
我赶忙用袖子遮住了被热汤烫出来的小泡,他却更不开心了,眉头紧锁地轻轻掀开我盖在胳膊上的袖子。
然后在一堆药罐里挑出几罐,将药膏涂抹在我小小的伤处,像落羽一般轻巧地揉着。
碰过我手的人里,除了我已故的爹娘,便是他了。爹娘的手有常年不愈的冻疮,总是粗糙又虚弱的,我这是第一次知道人的手可以这么轻柔又有力量。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我看到他小指上还有刚刚写字留下的丝丝墨迹。
他这般好看的手在我手上的细小伤口上轻轻地揉着,我突然有种想要同他十指紧扣的冲动。
我便借着帮他擦墨迹的由头,假装不经意地同他十指相交,然后一点也不贪恋地在他指尖滑出来,我以为他不会发现我的刻意。
他愣了愣,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弹了我一个脑瓜崩,我吃痛地抬手去捂脑袋,他却先我一步捂住了我的脑袋:「刚涂了药的手别乱动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相府如此大,主子侍女小厮加起来有上百人,但身处其中的我们只有彼此。」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我莫名地想哭,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问我怎么了,我只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辛儿,你还记得你刚进府的时候吗?我问你为什么不哭,你说『爹娘说在外人面前哭会让人觉得我好欺负』。」他抬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现在不过是给你涂个药,怎么就舍得哭了?不怕我欺负你了?」
「四哥想欺负便欺负,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他却突然正色道:「你这条命不是属于任何人的。」
我想他永远不知道,那日他一袭白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见我不做声,安抚似地笑笑:「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阎罗王,你能不能把我真正当作一个兄长。你可以跟我撒娇要你想要的东西,可以跟我说心里话,可以跟我争吵哭闹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情,我很想做但一直不好意思说的事。
「明天,能不能我来给你上药?」
「不行!」林笙的脸色霎那间阴晴变幻。
「你不是说……」
林笙不听我说完,便大声喊道:「春泥,送客!」
春泥把我拉到门口的时候,林笙干咳了两声:「不是我言而无信,你以后有别的请求可以随便提,但男女有别......你以后就懂了。」
林笙的脸看着越来越红,我被拉出门前赶忙嘱咐春泥:「四哥脸色不太好,你记得把那碗汤趁热给他喝了。」
被关在门外后,我越想越觉得奇怪,男女有别,可春泥也是个女的啊,为何她不用避嫌,我却要避嫌呢?
我本想离开,但又不放心我不在的时候四哥会不好好喝汤,也莫名好奇我离开后他们之间会说些什么,便蹑手蹑脚地躲在窗子下,打算等确定他把汤喝光了之后再走。
房内传来春泥的声音:"少爷,前些日子你已经打点好皇上身边的祝公公,也和国舅爷交好了,就只是为了让皇上在你和梁小姐正式定下婚约之前让皇上为梁小姐另指一门亲事,恕奴婢多嘴,与梁家结亲,对您而说百利而无一害......"
林笙顾左右而言他:「把汤给我端过来吧。」
没一会儿又听见春泥的声音:「您不是不爱吃香菜吗,怎么......」
「辛儿的一份心意,不能浪费。」林笙声音中的笑意同话语一齐传入我的耳朵,我才恍然想起,四哥和三哥都是不吃香菜的。我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自懊恼自己竟让林笙吃了那么久的香菜。
三
一直待在府里的我不知道府外的风云变幻,更加不知道朝堂之上的那些明争暗斗。听父亲身边的奴才承暄说,当今圣上迟迟不立太子,大小官员分别加入皇后嫡生的的二皇子和皇上最喜欢的九皇子阵营。
我问,那父亲呢?他站哪一边?
承暄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但他禁不住我求知的眼神,悄悄告诉我另一件事。四哥林笙前些日子偷偷与皇后的弟弟交好,怕是要搅进这修罗场里去了。
说着,还附赠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我深知林笙不可能结党营私,但我相信并没有用,满朝文武不信,父亲也不信。但好在正值科举,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动他。
三哥和四哥很快就要去科举了,出身名门的他们不管能不能得中三甲,只要名次靠前,就能被圣上赏个不错的官位派去历练。
三哥起先并不放在心上,但三番五次来找四哥吃了几次闭门羹后索性也有样学样地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三哥用的是父亲的书房,所学所问皆有父亲的指点,而四哥身边只有为他研墨的、学识只限于识字的我。
为了让林笙能专心读书,我在磨墨之余也捧着书坐在他对面煞有介事地读。困了便掐自己大腿,生怕把瞌睡虫传染给了四哥。
「没什么问题吗?」
林笙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猛的一个激灵,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没,没问题。」
「可我有问题。」他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盖住瞳仁,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假寐。
「好,你说,」我赶忙扯过一张纸准备把他的问题记下来去帮他请教夫子。
「你从不问我为何带你进相府,我生气你也从不问原由,许多事情你明明好奇,为什么从来都不问?」
我的笔顿住,心想:如今的生活已经是命运的馈赠,我又怎么敢多事。
「我既无性命之虞,又无贫饿之苦,你若是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去问。况且,我信你和三哥。」
「若我或者三哥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会怎么样?」
「我自然会遂你们的愿。」话说完,我在心里补充:如果不能兼顾,当然是以四哥为先。
四哥皱了一下眉,好像有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收住了,仿佛是在斟酌怎么开口。
少顷,他抬眸却不看我:「以防万一,我先向你提一个要求。希望你,不,我命令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跟着自己的心去做,不管是我还是你三哥,抑或是其他所有人,都不重要,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若你当真听我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以这个为准则,好吗?」
我楞楞地点点头。
四哥的话比三哥少,但每句话我都要细细琢磨才行,有时候想破脑袋都都猜不透他的意思。我时常想,是不是我太愚钝了,但后来我发现,四哥只对我一个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像心里总有事压着似的。
我不知道我哪里让他这么费心,明明我事事都尽力做好了。
然后我便在春泥那里学会了怎么捏肩捶背,不能让四哥省心,那至少让他别那么累吧。
春泥告诉我,科考结果出来后,若是封的官不在皇城任职的话,便要远赴外地去做官,到那时想要见三哥四哥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这才明白四哥为什么突然嘱咐我那许多话。
我找朋友替我想该送两个哥哥什么礼物。有人说送香囊,但我的绣工比起那些大家闺秀来实在拿不出手,况且香囊若是女子送男子的话,通常是表达爱慕之情的,实在不合适。
有人说送他们各自喜欢的东西。三哥喜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四哥喜欢看书。
但那些大街小巷能买到的东西,没有三哥没得到的。而市面上比较有名的书,四哥也是一本不少。
所以该送他们什么呢?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苦恼得脚步都沉重了许多。
「金花?」
我以为是三哥,猛地一回头,却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一脸惊喜地看着我。
我认得他,可一时半会却也想不起来是谁。他见我迟疑,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镶金的玉佩,递到我面前:
「你看这个眼熟不?」
我摇摇头。
「倒也难怪,这是很多年前你娘在我们当铺当掉的东西,现在当铺要倒闭了,掌柜的派我来处理经年没有人去赎的旧物,」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看你现在好像混得不错,要不你就将它赎回去吧,也省得我到处找人兜售了。」
我这才对那块玉佩有了一点印象,先前随爹娘颠沛流离的时候,娘总随身带着一个包裹,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包裹越来越小,这块玉佩便是其中的一个物什。
我豁然开朗,忙问少年,他那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娘的遗物,他便在怀里掏出一根簪子,我将两样东西放在手里细细掂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礼物这不就有了吗。
我思量过后,决定把把簪子送给三哥,玉佩送给四哥。
「你送我一个姑娘家的东西做什么?」三哥好奇地把玩着手里的簪子。
「你不是说你有心上人了吗,你可以把这个簪子送给她啊,就当我提前给未来三嫂的礼物了。」
三哥一脸复杂地看着我,许久,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呆子。」然后把簪子插到我头上,转身就走。
我赶忙追上他潇洒的背影,把簪子硬是塞到他怀里:「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那么早成亲,所以在外的几年里,这个簪子怕是暂时送不出去的。你若是想我了,看到簪子就如同见到我人一样了。」
三哥停下脚步,接过簪子,同样还是一脸的复杂:「四弟也有吗?」
「那是自然,不过是别的东西。」
「要我说,你才该把簪子给四弟。他不光有婚约在身,而且身边还有一个春泥,他可比我更用得上这玩意。」
林笙的婚约早晚会作废,这个我很清楚,但是春泥?三哥为什么会提到她?
三哥见我愣住,笑着用簪子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四弟一早就把春泥收了房了。」
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想来就和四哥听到传闻说我是三哥的童养媳一样吧。
我攥着手里的玉佩,一路上心事重重地走到林笙房外,正巧撞上从里面出来的春泥。她同我打招呼,我别过脸去不理会她。
我同春泥素来亲近,但此时莫名其妙地生她的气,就好像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样。想来当时林笙把三哥打了,也是出于这种心情吧。
进了林笙房里,我看到他正伏案写着什么,我像以往一样走过去给他研墨。他突然道:「你会跟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