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狗兄,那只饱经风霜,眼神里透露着春天希望的狗兄。
距高考半个月,学习的压力其实已然被释放,老师们此时更多的是在稳定大家的心态,所有的复习和模考都已经结束,剩下的事,只是让大家窝在教室里享受这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罢了。
当然,这个"最美好"是必须历经了大学以后,才能体会到的,每一个当时的学生,并不这么认为,我也不例外。
彼时,我眼里最美好的事物,是正在S2赛季的LOL,最炫丽的色彩,是出了离子火花的剑圣平A打出的电流。
这份美好距离我们并不远,仅在学校后门一墙之隔的网咖里。只需要翻过那一方矮矮的栏杆,召唤师就在向我们招手。
但是问题就出在栏杆下面。
可能是出于学校的人手不足,这个后门没有像前门那样常年巡逻的门房保安,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色黝黑,身影魁梧的狗。
那是一只帅气的狗,眉宇间隐隐表现出类似圣伯纳的外国血统,斜向上挑的眼睛里透露着不容置疑的统治力,不怒自威的气质足以让大部分试图在后门上打主意的宵小知难而退。
可惜,这里面并不包括我。
我与好友在权衡了前门的门卫和保安后,还是决定从狗兄这里打开突破口。
此时的狗兄是尽职尽责的,面对着两个不怀好意的不速之客,它像以往一样,呲牙低吼着,像这种警告,以往只需要一下,整个学校的壮小伙子就打消了任何念头。
可此时不一样了,这是两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类,生物界最可怕的物种。
我们捡起很多石头,像狗兄鞠了一躬,口中默念:"对不起,希望你谅解",然后开始砸。狗兄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狗的人,一时间懵逼的都忘了吠叫,连忙往狗窝里躲,躲了一半感觉不对,又大声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狗兄的叫声有两个作用,其一,对不法分子进行震慑,这一点显然已经失效了。
其二,就是将实验楼的保安大哥召唤过来,我们为此也做了万全的准备,我的好友将自己的一套模拟题扔向狗兄,在保安到来前,一边大喊:"臭狗,还我模拟卷,一边继续朝着狗兄招呼。"
赶来的保安大哥也许是看到我们在努力的抢救一份厚重的模拟题,他被这两个莘莘学子的数学热情所感动,走上前来拉住狗兄,狠狠的扇了它一巴掌,并拿起卷子还给我们。
狗兄哪见过这种卑鄙的伎俩,它天真的脑袋里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本应该对这两个狗学生惩处的保安居然会倒戈相向,狗兄的狗生价值观,在那一刻已经崩塌了。
下午,我们如法炮制,再一次打击了狗兄心中坚守的信念,到了晚自习,我们第三次出现的时候,狗兄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在看到好友比狗还贱的笑容后就立刻钻进了角落里,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我们从后门离去,奔向罪恶的深渊。
就这样,本该晚自习时间,狗兄却时不时的会目送两个狗东西悠然而来,飘然而去,一直持续到高考前。
那一天,老师说自习是自愿的,可是全班人都来了,大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日里维持不住的纪律,此时却莫名的非常安静,这像是一场战友临行前的告别,在细细的疏离完每一段人脉后,我想起了狗兄。
我拿着火腿肠和小鸡腿来找狗兄,狗兄见到我仍然默契的躲进了角落,我走到它的棚子前,轻声地呼唤,将小鸡腿扔给它。
也许是被我的诚意打动,也许是被鸡腿诱惑,狗兄走出了阴影,默默的蹲在我旁边,啃着鸡腿。
我也坐在旁边啃着另一根,那一晚,月色明亮,后院如积水空明,我与狗兄共看明月而垂泪,相顾无言泪千行,尽管没有饮酒,却颇生出了一丝留恋。
我抚摸着狗兄顺滑的后颈毛,对狗兄说:"明天我就去高考了,考完,就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狗兄似乎是听懂了,它抬起头,圆骨碌的眼睛里焕发出一抹春天的光彩,呆呆的看向天空,仿佛忘了嘴里还有一个大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