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环境极端使然,你看世界上的怪地方,都有很多怪思想。
我们一般把阿富汗塔利班的意识形态归类为“瓦哈比主义”的框架内,但这其实是不正确的。阿富汗塔利班的意识形态来源于德里地区发展的德奥班德宗教思潮,并且因为在普什图语地区流传,形成了一个“具有普什图文化色彩的”伊斯兰宗教信仰体系。
这个德奥班德思想是印度地区(含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地)在19世纪形成的一种宗教清教主义思潮,发起时间和崛起于沙特的阿卜杜瓦哈比思想时代接近,但是原则上并不属于瓦哈比遵从的塞拉菲主义(三代运动),而是基于印度宗教环境形成的一种新宗教回归主义。
德奥班迪思想在初期是很鲜明的反殖民主义思潮,甚至主张“联印抗英”,在印巴分治期间也有大批德奥班迪思潮的学者反对印巴分治,这一学派虽然在成形过程中确实汲取了瓦哈比主义的元素,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德奥班迪思想都只能说是“保守派”,而不是极端主义。
事情的转变恰恰就是在阿富汗地区开始的,上世纪七十年代阿富汗的社会改革让国内矛盾空前激化,巴基斯坦和海湾势力开始着力培养本地的德奥班迪思想影响的伊斯兰学院开展“反康斗争”教育。而巴基斯坦除了培养“反康反苏”,也培养了“反印”。
在这些势力的催化下,原本就是德奥班迪重点势力的阿富汗自然很快走上的一条狂飙突进的宗教保守主义路线。阿富汗的宗教学院大多受到德奥班迪思潮的影响,他们在巴基斯坦“反康反苏”,阿富汗自然更加的“反康反苏”。
在苏联入侵阿富汗期间,阿富汗各族激烈的抵抗苏联的入侵,尽管我这话苏粉不爱听,但是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对苏联入侵阿富汗的批判没毛病。苏联既不是为了“解放”也不是为了“帮助”阿富汗,此前阿明政府控制不住国内的局势,阿富汗本地暴力冲突威胁苏联工作人员事实上都是借口。苏联本质上寻求的是帝国主义霸权,为此入侵了阿富汗,那么阿富汗人的反抗是天然正义的,不能因为他们很多人后来成了恐怖分子而否认此时反抗的正义性。
但是,这些反抗者并不具备一个成熟的政治纲领和框架,这是阿富汗地方文化落后的标志之一。我们现在经常把阿塔崛起和苏联入侵阿富汗直接联系,其实这是不对的。真正促使阿塔崛起的是阿富汗的内战。
对于这个内战我们可以有很多说的,如果说苏联入侵之前的阿富汗已经岌岌可危,那么苏联入侵之后的阿富汗就是满目疮痍,而内战中的阿富汗就彻底成为了世界黑暗角落。在那几年的内战中,被碾碎的不只是“现代文明”,甚至连阿富汗民族文化传统都维护不了,甚至说连阿富汗旧封建时代的基本封建秩序都维护不了。
这种阿富汗旧派封建秩序,就是阿富汗塔利班着力维持的“普什图瓦里”,也就是普什图秩序。这种秩序是阿富汗普什图人在数个世纪以来结合伊斯兰教、本地民俗、中亚-波斯的文化习惯形成的一套特有文化结构。他具有地方性、本地性;也具有封建性,保守性。
但是这种普什图瓦里和“真正的”瓦哈比思想的融合性怎么样呢?事实上很差。普什图瓦里别说和阿拉伯人的瓦哈比思想,他们和印度主流的伊斯兰教都融合不了,连自己内部的塔吉克穆斯林都融合不了(阿富汗塔吉克是平原塔吉克,主要信奉逊尼派)。
你以为他们只是对非穆斯林孤立?他们对穆斯林一样孤立。甚至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阿富汗塔利班的代表甚至都没参加过任何一个伊斯兰国家内部的国际组织。阿富汗塔利班的宗教学者甚至不被允许参加和其他逊尼派的宗教学者辩经。因为国际各国对阿富汗执行的“普什图瓦里”是否真的符合《古兰经》和《圣训》有争议!包括我在中东国家那些年说到阿富汗的时候,我认识的一个来自索马里的朋友都和我说他认为风传的对阿富汗塔利班的政策过于离奇,以至于让他觉得不像真的。能让一个索马里的“联合伊斯兰法庭”的支持者认为过于离奇,你觉得阿塔真的在伊斯兰世界具备“普遍性”?
事实上本拉登带领的基地组织在意识形态上和阿富汗塔利班甚至是有冲突的,但是在奥马尔和本拉登两个领袖的个人友谊的维系下,这种冲突被淡化了。但随着美军颠覆阿富汗塔利班政权,这种矛盾在长期的斗争中再次凸显出来。在本拉登死前,阿塔和基地组织、东伊运乌伊运等恐怖组织的冲突已经几乎公开化,而阿塔的内部分裂便是这种意识形态斗争的最终结果,坚持普什图瓦里还是加入极端主义世界大串联的洪流中去。而现在阿塔当权的派别,是坚持普什图瓦里的派别。
因此我们才经常看到阿富汗塔利班和达尔什(is)的冲突相关新闻,就源于阿富汗塔利班在意识形态上和达尔什有冲突,达尔什坚持的意识形态是“去地区化”,而阿塔恰是一个地区化的典型范例。他们不只是反对“左”的修改地区化特色行为,也同样反对“右”的修改地区化特色行为。他们为了自己的普什图瓦里,可以反抗任何敌人,包括其他穆斯林政权。这就是阿富汗塔利班极端化的根源,一群“狂热的本土化极端分子”。
我微信公众号“史客郎”刚发了一篇相关的文章,贴上来给大家看看:
现在阿富汗又到了一个关键时刻了。
上周还说阿富汗全国400多个区,塔利班控制了80多个,这周就传来消息,说已经控制了200多个了,进展速度非常快。前段时间发了关于美军为啥要从阿富汗撤军的那篇文章后,很多小伙伴建议我,不用天天写国际评论,还不如一口气把一件事情说清楚。我觉得建议挺好,今天就先来讲讲塔利班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可能不知道,20多年前,中国曾经考虑过承认塔利班。也不光是中国,世界上很多国家也都考虑过。
之前说过,当时美国人还偷偷跑去,想要塔利班答应让他们建一条油气管道,从里海到印度洋,作为条件,美国会承认塔利班。但塔利班那时掌权的人,都土得要命,权力核心的那几个商量事情时,还和在乡下山村一样,大家随便找块泥地,盘腿一坐就开聊,聊完了,拍拍屁股上的泥,就像乡下老农一样,拔腿走人,一点也不像国家领导人。当时弄得外国记者和外交官很诧异,感觉进了二次元世界。这帮人也不知道美国有多厉害,更不知道得罪了美国会怎么样。
他们中大部分人,掌权几年前要么是农民,要么是牧民,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看到的除了大山,还是大山,也没读过几年书,要不是起兵,连县城都没去过。
后来有人透露内幕说,塔利班的头头们当时觉得美国人在耍流氓:过我的地,要我派兵保护,居然说不给钱,连吃霸王餐都不是这么吃的。
但美国人心态不同,他们吃世界的白食,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怕有些大国,被吃了都得忍着。这就叫“从实力的地位出发”。时间长了,美国人就养成了“我吃你白食是看得起你”那种心态,想不到一群乡巴佬居然给脸不要脸,敢把他们给拒了,美国人勃然大怒,当时动了杀机。后来发生的事,都只是借口而已。
之前我也和大家说过了,当时我正在读研,既然是读国际关系专业,有这么一个邻国,还没和中国建交,加上他们当时又很极端,那当然得关注。20多年前,当时老师安排课程时,动不动就喜欢搞个seminar,其实原来叫小组讨论,也就换了个名字,显得洋气一点,中国是最大的美粉嘛。有seminar,就要有主报告人。关于阿富汗这问题,大家就推了我,各组有竞争,所以就看了特别多的资料,当时研究生少,大家精英意识都特别强,觉得自己是未来的栋梁,丝毫没躺平意识,讨论也就特别深入,人多力量大,所以资料就弄得特别多。
大家越讨论越觉得塔利班这群人非常奇葩,拼命在瞎搞,比如说他们颁布过一条法律,禁止裁缝给女顾客量身体,只允许目测,说裁缝接触女人身体,容易导致出现奸夫淫妇,很有“男女授受不亲”那味道。他们还看不惯鼓掌,觉得这动作不雅观,也不符合传统,吹口哨也被禁了。
最被人骂的,还是塔利班禁止十岁以上的女孩接受教育,倒不是他们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之前阿富汗特别乱,到处都是军阀,小军阀们经常借口视察教育,看到漂亮女孩子,就直接抢走了。
为什么要禁止十岁以上的女孩子接受教育呢?后来塔利班倒台后,有个当时在阿富汗的美国记者写了篇文章,说塔利班的头头跟他说,塔利班并不是反对女孩子接受教育,而是男女混校非常危险,很容易产生奸邪的事,要建造专门的学校、培训很多教师,但塔利班手头没钱,他们只能折衷一下,允许女孩在十岁前接受教育,十岁以后就不能让女孩子再男女混校了,否则女孩子那方面有点懂事了,就容易堕落了。
这段话可能不是谎话,因为对女孩子的贞洁,塔利班倒真是非常上心,他们就是因此起家的。
塔利班创始人是奥马尔,本来是乡下开宗教学校的,阿富汗也没什么国民教育体系。千百年来,老百姓要识点字,就靠宗教学校,不多解释了,代入中国之前的私塾就好了。不过也不同,中国的私塾,教的是儒家经典,教人怎么为人处世,他们教古兰经,教人怎么崇拜宗教。
奥马尔
虽说是开宗教学校的,奥马尔脾气一点都不像老师,而有点像梁山好汉,甚至有点像中国人印象中标准的仁人志士。刚开始时,西方媒体对他们还抱有希望,曾这么报道他们说,奥马尔、哈桑、高斯以及拉巴尼,这几个人是塔利班的创始人,他们曾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国家命运,一说起老百姓的苦难、军阀的横暴,大家都很气愤,又觉得很无奈。但是大家毕竟都拖家带口的,上有老小有小,只能议论议论,也没什么办法。
没多久,有件事情发生了:当地有个小军阀,路上见两个女孩长得不错,就把她们抢走了,拖到军营里去施暴。奥马尔听说后,再也忍不住了,一怒之下,把大家叫来,还带了几十个他学校的学生。阿富汗当时刚打跑苏联没几年,遍地是枪,大家抄起家伙,直冲军营。碰到这么一群不怕死的,小军阀的兵顿时吓傻了,一枪都没敢放,眼睁睁看着奥马尔他们冲了进来,救走姑娘,顺带还把小军阀拖走。
然后奥马尔召集附近村民,开了个公审大会,把那个小军阀吊死在一辆被炸烂的坦克炮管下。苏联人留下的,他们在阿富汗十年,被炸掉的坦克不要太多,遍地都是。
各地宗教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本来就看不惯军阀们乱搞,听说这事后,纷纷响应,自愿投奔塔利班,把奥马尔当成他们首领。塔利班就这么起来的,在普什图语中,“宗教学校学生”发音是“塔里卜”,复数形式就是“塔利班”。这就是这个组织名字的由来。
当时阿富汗非常乱,社会治安一塌糊涂,毒品、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人人自危。塔利班出现后,乱世用重典,干那些事的人,只要被抓住,就会像那个小军阀一样,立即被当众处死,社会治安一下子就好了,在乡村很受老百姓的欢迎。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就像闪电一般,在几年之内,就击败了星罗棋布的小军阀,在阿富汗建立了全国性政权。
随后,问题就来了:塔利班的领导者只有部落社会、农村生活的经验,短板非常严重,进了城后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不想懂。印象中比较搞笑的一件事是他们建立了政权后,居然没想到要设财政部,征来的税,统统放在各级行政长官的床下。奥马尔当时已经是国家首脑了,床底下居然也放着收来的税,有人想要用钱,就跑去找奥马尔,奥马尔还和在乡下时一样,把钱数好,就交给他,连账都不记。但奇怪的是,塔利班其实收到的钱很少,这种交钱的办法其实漏洞像天一样大,只要有人起了贪污腐败的心,根本转眼间就会一分钱都没了。塔利班也执政过好几年,钱居然还够用,也真是奇怪,可见这批人虽然进城后乱搞一气,却没怎么变质。
但这种严重缺乏执政经验,还不愿意学习,想把整个阿富汗都变成放大版农村的想法,迟早会被现实证明不行,迟早会产生致命问题的。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塔利班自己不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仗打得一塌糊涂,刚开始他们因为得到乡民们的大力支持,对付小军阀们,确实一路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很快就控制了绝大部分的国土,基本没费什么力气。
但小军阀之外,阿富汗还有一些大军阀的部队。这些军阀部队其实都挺腐败的,不得民心,但他们是在当年对苏联军队作战中产生起来,头头身经百战,当兵的很多是老兵,所以战斗力挺强。等和这些大军阀对扛时,塔利班就很吃力了,像他们和伊斯梅尔·汗的部队对打时,刚开始很顺利地攻入了对方的老巢赫拉特,结果发现中了“空城计”,退路被切断,几千名塔利班士兵不得不在没水没粮的情况下,穿过几百公里的沙漠逃跑,除了极少数活了下来,绝大部分人又饥又渴,死在路上。
再到后来,这些大军阀为了生存,还联合起来,组成“北方联盟”,塔利班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经常会发生塔利班攻进某个城市,大军阀部队反扑,又把他们赶出去的事,当年首都喀布尔就曾经来来回回过这么好几次。其中最厉害的人,就是塔吉克族的马苏德,他的部队很能打,常常把塔利班打得大败而归。
北方联盟和塔利班对峙形势图
塔利班当时控制了阿富汗差不多90%的土地,比现在还多,却始终灭不了“北方联盟”,甚至有好几次差点全线崩盘,幸亏塔利班征兵不要钱,一旦前线危急,他们就发个号召,阿富汗全国、还有巴基斯坦阿富汗难民营里的宗教学校学生,都会放弃学习,瞬间几万、十几万的上,大家乱哄哄的,既没统一制服,也没有统一装备,大家往皮卡上一坐,端起枪就一团乱糟糟地往前线冲。虽说这些学生没战斗经验,伤亡往往很大,但凭着人数优势,还是好几次把“北方联盟”给顶回去了。
第二个问题就更致命:塔利班不会处理外交关系,甚至压根就没想到要处理外交关系。除了上面说过的美国,塔利班当时也严重地引起了中国和俄罗斯的警惕。
大家都知道,中亚那几个斯坦,之前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后来虽说苏联解体了,俄罗斯还是把它们看成自家后院的,最怕有人来搞鬼,尤其是怕宗教极端主义搞中亚,因为俄罗斯本身也有很多木司令的,它境内有个车臣,才几十万人,就把俄罗斯人搞得头痛不已。阿富汗就在几个斯坦边上,当时又搞宗教极端主义,也是根据这些年透露出来的消息,俄罗斯当时也派人去找过塔利班一把手奥马尔,意思是如果你不搞这种东西,保证不搞中亚,我们就准备承认你是阿富汗的合法政府。
俄罗斯人得到的回应,比美国人还差。有些小伙伴可能不知道,2000年左右塔利班的核心领导人,差不多都是伤残人士。像奥马尔,就是个独眼龙,他眼睛怎么瞎的?苏军当年入侵,他也参加了“圣战”,是一名火箭筒手,就是手持火箭筒,埋伏在那里,等着苏军坦克过来,开到跟前几十米,炸坦克的那种角色。这种角色基本是炮灰,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和牺牲精神,因为当时苏军坦克装甲已经很厚了,一发老式火箭弹基本打不穿它,就算能打穿,坦克周围有其他苏军士兵,火箭筒手也很难能逃掉。奥马尔命大,没死掉,但身受好几次重伤,一只眼睛就这么没了。有这么个经历,对俄罗斯人,他肯定不会好声好气到那里去。
塔利班当年管外交的官员,只有一条腿,也是和苏军作战时被炸掉的。从此之后,他就一直用一条木头做的腿,看上去有点像加勒比海盗,后来美国人想要修那条油气管道,跑去找到他,连向来喜欢一毛不拔的美国佬都觉得看不下去,一国管外交的高官,怎么能这样寒碜?主动提出要送他一条假肢,他一口就拒绝了,说木腿用惯了,坏了大不了再去山坡上削棵树,用火烤一下就做成了,美国假肢太费钱,完全用不着。
塔利班当时的核心,都这种和苏军有深仇大恨的人,大家肯定谈不到一块儿去嘛!所以就谈崩了。俄罗斯只能像现在一样,一方面向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这种和阿富汗接壤的地方,派出部队,一方面大力援助“北方联盟”,为什么塔利班当年最初那么猛,北方联盟在最初几年还能顶得住?一是前面说的他们确实有点能打,二是俄罗斯对塔利班很反感,背后不断给“北方联盟”提供军事援助。
塔利班就这么把俄罗斯给得罪了。
塔利班还把中国给惹了。和俄罗斯、美国不一样,中国和塔利班没什么恩怨。但阿富汗这地方的人,有种迷之自信,可能是地太偏,所以见识不够的原因,老觉得自己信的这个教不错,向来有喜欢劝人家信教的传统。
明朝的时候,阿富汗到伊朗那块地方,有个帖木儿帝国,是个叫帖木儿的瘸子开创的。帖木儿很能打,连奥斯曼土耳其有个很厉害的君主都被他俘虏了,关在笼子里,像野兽一样,供大家欣赏,领土也大得一塌糊涂,包括了现在的中亚、伊朗、阿富汗、伊拉克、土耳其、叙利亚的全部或者一部分。可能有些人不知道,这个帖木儿帝国一直是向明朝称臣纳贡的,既然称臣纳贡,就是服软的意思,帖木儿帝国偏生有个叫沙鲁哈的王,首都就建在现在阿富汗的赫拉特,也算阿富汗人吧,这个沙鲁哈一边向明朝拼命进贡一边写信给明成祖,苦口婆心地劝他信伊斯兰教,弄得明成祖哭笑不得。
这种姿态,很犯我们的忌。阿富汗和西域接壤,西域当时有势力在蠢蠢欲动,有人逃到阿富汗去,塔利班觉得天下教友是一家,把他们给窝藏了。当然塔利班当时表现那么极端,如果有一天真的对中国搞出些什么事来,也不是说不可能。不过,当时除了窝藏实锤外,塔利班当时还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至少还没来得及。
另外中国和阿富汗接壤的地方只有很短一段,几十公里,名字叫瓦罕走廊,那地方高得要命,很难走,就算他们想出格,难度也很大。但塔利班那么搞,中国肯定不舒服,加上塔利班在国内也是乱搞,气质异乎寻常,不但不像个准备上台执政的政府,什么根本就不像个政府,让大家非常不能理解。
本来么,一个政权已经控制了全国国境的90%,早就该承认他们,中国也不像美国,霸王餐吃惯了,但因为当时塔利班的表现非常怪异,所以承认的事就这么停着了。
上面讲的,绝大部分是当时我为seminar做的准备,也是费尽了心力。但后来这个seminar没做,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知道的那件事:塔利班发神经,炸了巴米扬大佛。这是因为两个宗教教义有冲突,佛教喜欢塑个佛像,上上香,跪跪拜拜之类的,但木司令最恨的就是偶像崇拜,碰到佛像,老想打掉它。
很多人都以为当时就炸了一个佛,或者附近几个佛,只是很大而已。其实不是,当时塔利班一直毁佛毁了好几个月,巴米扬大佛只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其实阿富汗境内的大小佛像,连首都喀布尔博物馆所收藏的佛像也没能逃过,据说一共毁掉了6000多座佛像,全是至少有上千年历史的文物。阿富汗这个国家,其实历史挺悠久的,文物也多得一塌糊涂,被塔利班一搞,差点荡然一空,他们犯的这个罪,很大。
巴米扬大佛在投影中重现
顺便说一下,塔利班炸巴米扬大佛的过程,也说明他们就是一群土包子,没文化不说,打了那么多年仗,还没军事常识。他们居然用火箭、迫击炮和坦克猛轰大佛,费了弹药无数,只在大佛身上炸出一个个小点点,后来他们才想出办法,爬了上去,在大佛的头上凿出洞眼,在洞里放进炸药,再去炸。反正费了好大的力气,先后花了三天功夫,才终于炸掉。
这就是塔利班当年的第三个致命问题:不懂怎么处理外界舆论。
从塔利班发布炸佛的命令,到真的炸完,有差不多两个多月,全世界当时舆论都炸掉了。很多团体,尤其是佛教团体纷纷呼吁塔利班,千万不要炸。但前面说过,塔利班的领导核心根本就是一群山民,哪知道世界舆论的重要性?只知道按照自己在乡村的生活经验来干,大佛一炸,至少当时的塔利班政权被中国承认的最后一丝可能性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现在大家都说阿富汗是“帝国坟墓”,其实不少小伙伴可能不知道,大国之间,其实还是力量相互牵制的,哪怕所谓的帝国,想要入侵某个国家,如果没得到周边大国的许可,非常危险,很可能会“强龙不压地头蛇”。
塔利班当年能执政,纯粹是运气好,阿富汗没英雄了,它来当英雄,但农民进城后,自身素质跟不上,德不配位,一股脑地瞎搞,把周边大国都得罪了个遍,那就是自己作死了。所以等后来美国要打它,俄罗斯人放水,把美国力量放进中亚,还给美国人进军提供很大的方便,巴基斯坦、沙特、阿联酋其实当时是支持塔利班的,只不过因为塔利班闯了大祸,只能眼睁睁看着,东方某大国更是紧闭边境线,袖手旁观。塔利班政权的垮台,也就不可避免了。
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在美军大规模空袭的帮助下,“北方联盟”大举反扑,塔利班溃不成军,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没几天就丢掉了喀布尔。到打下首都喀布尔时,美军才死了一个人。幸好在乡间,塔利班还是很受乡民欢迎的,他们化整为零,重新把力量潜到农村,一直撑了20年。至于“北方联盟”,后来变成了阿富汗现政府。阿富汗现政府之后虽说也分分合合,还搞过选举之类,头面上换来换去,但从老底子来讲,其实还是“北方联盟”。
所以答案是:不管极端不极端,塔利班比较得阿富汗普通人的心,所以能撑到现在,还能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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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类词的来源不一样。英语的底层是日耳曼语,然后诺曼征服之后又被讲法语的贵族深深影响。
pig这个词来自日耳曼语。现在德语的“猪”也还是pig。饲养动物能直接接触这些活物的基本都是农民。所以他们对动物的用语也就保留下来了。
pork这个词来自法语。古时的肉食者基本非富即贵。他们见到的基本都是烹饪好的熟肉,而平民很少能吃到肉。所以对于肉类的称呼更多地来自于贵族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