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在站台上执勤,有两次碰到同一个姑娘。
第一次是傍晚,她顺着人潮从列车上下来,本是快步疾行,跟我擦肩而过后,又忽地折了回来,歪着脑袋跟我搭话。
“那个,麻烦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我看了看她,她穿着一件银白色毛线织成的帽衫,背着一个浅灰色的小双肩背,戴着小银丝眼镜,看起来好像还是大学生的样子。
“你说。”
“是这样,”她眉头微蹙,有点踌躇:“这几天我坐地铁,特别诡异。”
“???”
“我早上总能碰到一个人,一个男的,跟我差不多大,特别巧。”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忧心忡忡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他就是每天都跟着我进车头的车厢,因为我习惯每天都上这边的站厅台阶,上来之后走几步直接就是那节车厢。所以我每天都能看到他,有时候在我身后,有时候在我身边。走进车厢之后,他就站在我不远处,有时候还看我。”
我开始很正式地看她:“你是说他跟踪你?”
姑娘很笃定地点了一下头,但马上又谨慎起来:“我麻烦问一下你啊,因为我也没你有经验,是不是很多乘客都和我一样,每天早上乘同一班地铁,然后站在同一车厢的同一位置?你知道我也怕自己是神经敏感,所以……”
我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先借坡下驴:“是呀,咱们这站地铁,尤其是早高峰,百分之九十都是学生党和上班族,我见到的好些都是熟脸。所以对他来说可能也是固定的习惯。不过你有没有试过换一节车厢,看看他什么反应?”
“今天早上我换到第二节了,他又跑到第二节了。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她下嘴唇往上一滑,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我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他有没有骚扰行为,有没有跟着她下车,俩人有没有过交流,等等,得到的都是否定答复。
于是我给她出主意:“要不这样,如果下次你再看到他跟着你,碰见我的话我过去帮你问问他,即使他没有坏心眼,也吓吓他,你看行不行?”
她好像放心了,说:“好。”
下了勤我觉得自己揽了一个倒霉差事。这显然是一口很不好的锅:那个男孩听起来似乎被姑娘形容得挺不堪,但人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出格行为。最多就是在车厢上看她两眼,我要是贸然前去问人家“你为什么老跟着她”,好像过于唐突了。怎么就能证明他在跟踪她?无非就是每天搭乘同一班罢了。那家伙轻松一狡辩,我可能就哑口无言。再倒霉点,人家觉得丢了脸投诉我,我也没脾气呀。
圆滑一点儿,怎么才能把话说得通透而不漏?
——你怎么老是碰到她?够巧的呀!
——你是不是认识她?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想了想我自己都够了。这件事我整整纠结了一晚上。
好在我第二天没有碰到那个姑娘。
第三天休息,第四天我也没碰到。
暗暗松口气。
第五天早上,我站早高峰,碰到了她。
她远远地看我,她穿了件很漂亮的长衬衫,背的包换了,是一款轻奢的小皮包。老实说我有点儿头大,朝她抬下巴:“怎么样了?”
她走过来,跟我说:“这两天我没有碰到他。”
我松了口气。
没想到她叹了口气。
我说怎么了?
她看了看我,下嘴唇又是往上一努,这回显得挺俏皮:“没事,我就问问,你说之前那是巧合啊,还是……”
我感觉有点儿不对了:“啥意思啊?”
她有种被戳破的小狼狈:“没事,他还挺帅的。”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我特么还傻乎乎地要劝“骚扰”她的人就此罢手呢,我特么还纠结了一晚上话要怎么说圆呢……
我感觉我和她之间那道代沟如同盘古开天地一般炸裂开来。
好想扶墙啊。
她憋不住了,抿着嘴还笑得露了牙床子。阳光打在她头发上,有种暗红的光晕。然后她不好意思继续逗留了,笑着留给了我最后一瞥,还好死不死地说了句:
“靴靴你哇,叔叔。”
人人网卖掉了。
你的爸爸妈妈,不再是别人眼中的爸爸妈妈。
变成了外公,外婆,爷爷,奶奶。
你的同学伙伴女神,不再是别人眼中的同学,伙伴,女神。
变成了叔叔,伯伯,阿姨,漂亮的阿姨……
先发觉这一切的不是你,而是陌生人。你有点恍惚,但朋友,别人定义青春的尾巴,离你也已经相去甚远了。你,都回忆不清那年和你一起在校园的同学老师的名字了,可能最初的梦想,也填埋在了生活的地基之下。
如果你一句话不说,就消失十天。被辞退,是不需要赔偿的。你请了假,公司不批,你强行休假,公司辞退,是需要赔偿的